當初邵奇峰設想製作一套子母蛇矛,雖也是構思精巧,卻並不太適合雷剛粗狂的性子。當齊一鳴提出“鋼刃”的雛形,在雪地上畫了個簡單的草圖之後,邵奇峰不由得連聲稱妙。“鋼刃”竟是一雙拳套。
從小並未曾接觸過兵器的齊一鳴思路倒是海闊天空,他說雷剛生性不喜束縛,與其使用兵器,他更偏好以肉身相博。若是給雷剛設計的魔器,能夠像他自己的身體延伸一樣,定然會令他如虎添翼。這“鋼刃”便是基於此妙想,齊一鳴畫的圖形,雖粗陋,一點即透的邵奇峰倒是立刻會意。這兩隻拳套以魔鼠王爪片爲峰,每隻手套在手背位置設計了四葉刀片般的抓勾,剩餘的兩片爪片則被放置在肘部。“鋼刃”戴上之後,就像在自己拳頭上長出了四葉利爪,肘部亦生出一枚倒刺。
齊一鳴剛剛戴好拳套,還沒比劃兩下,心癢難耐的雷剛就徑直上去把“鋼刃”剝了下來,這“鋼刃”太合他的胃口了!
看雷剛沒用多久時間便掌握了“鋼刃”,齊一鳴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這魔器由自己想象設計而成,但若比起運用來說,雷剛簡直和它是天作之合。夕陽西下,雷剛配着“鋼刃”的身影被拉長變形,仿似一隻張牙舞爪的妖獸。邵奇峰看着雪地上雷剛不知疲倦練習的影子,和一旁站着叫好的齊一鳴,心裡生出許多感慨。齊一鳴在煉器這門活計上,還真是無師自通,難不成小弟有着這方面的天賦?若真是這樣,拜託那人幫忙的把握,便能增大上一分。
是夜,雷剛還就着火堆興致勃勃的練功,邵奇峰早已哈欠連連,拉着齊一鳴就回帳內休息。看到帳內的情形齊一鳴便忍俊不禁,那張糜子皮邵奇峰自然是留給自己來睡的,而齊一鳴也被分到了一張雪狼皮當做臥榻,雖沒有糜子皮毛那樣溫暖柔順,但好歹也是隔絕了地上的寒氣,睡起來也還算不差。唯獨到了雷剛的時候邵奇峰便推說什麼都不剩下了,硬是讓他席地而臥的將就。
第二天起來雷剛是渾身僵硬腰痠背疼,直罵邵奇峰沒良心,也不顧及當年的救命之恩。邵奇峰白眼一翻,只回他三個字“扯平了!”。好在這種問題倒是難不倒雷剛這個獵戶出身的半吊子魔修。氣呼呼的他進山轉了半日便扛回了一頭棕熊,當日哥幾個就享用了肥美的熊掌,而熊皮更是成了雷剛的鋪蓋。邵奇峰吃起熊掌倒是全無謙讓之意,雷剛更是吃相粗魯,齊一鳴明白在美食麪前,與這兩位兄長談什麼仁義禮讓都是枉然,也是拼命大吃大嚼,配上邵奇峰私藏的佳釀,倒很是快活。
而此刻,雷剛的那張熊皮,竟從中間被剪掉了大半,只剩下頭和四肢的熊皮還七零八落的放在那裡。這是製作“鋼刃”之時,圈套中間需要少許的布料連接,尋常的材質必然不能經久耐磨,上好的皮料自然是當時最佳的選擇。邵奇峰纔不會把自己的那兩張皮子拿來給雷剛做魔器,當下就毫不猶豫的就剪了整張熊皮最好的部分,也不知道雷剛此刻戴在手上有沒有覺得眼熟。
想到大哥看到這熊皮後神情,齊一鳴搖了搖頭,大哥和二哥的恩怨,還是少參合爲好。齊一鳴裹了毯子,躺在雪狼皮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不一會兒,便進了夢鄉。
“還我!”
半夢半醒間,似有人在耳邊說話,齊一鳴一驚,驀的睜開眼睛。
面前是一張狼臉,紅睛銀豪,此時正怒視齊一鳴,一張大口半開半闔,齊一鳴甚至能看見裡面交錯密佈的根根犬牙,以及那猩紅的狼舌。
齊一鳴嚇得往後一縮,卻驚覺自己不能挪動分毫,再看自己時,眼中映入的竟是一節竹竿,這兒是“界”中?齊一鳴一愣,那狼臉卻又逼近了一分。
“還我!”聲音蒼勁雄渾,仿似來自遠古,然而面前那隻狼卻並未張口,這聲音直直的傳到齊一鳴心裡,他認定,說話的,就是面前這隻巨狼。
“什麼?你是誰!”齊一鳴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危險從心底傳來,這巨狼已經動了殺心。可是爲什麼呢,小菊說過,像這樣在“界”中已經達到獸形的魔修,是不該對自己這樣弱小的魂魄感興趣的,更何況,自己現在根本沒有魔功啊。
“還我!”巨狼依舊重複這兩字,但身後不斷搖動的巨大尾巴,顯示了它此刻已經是耐心耗盡。
“我不曾拿過你什麼東西。”齊一鳴心中雖然害怕,但是被人冤枉的屈辱感覺讓他脫口而出。
“它的味道我不會聞錯,交出來,或者——死!”
最後一字如同棍棒狠狠敲打在齊一鳴心上,那巨狼輕鬆向後躍了一步,擺出了攻擊的姿態。
卻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雖然畏畏縮縮帶着抖音,“你別傷害他!”
小菊,竟是小菊。它出現的如此突兀,齊一鳴和巨狼一時沒有反應,都愣在了當場。小菊依舊是那般微微枯萎的花瓣,皺縮發黃的枝葉,相隔這麼多時日後的重逢,齊一鳴來不及體會喜悅,面前強大的敵人已回過神來,眼神不善的盯着齊一鳴這株青竹,以及身邊畏畏縮縮的菊花——小菊。
“你果然在,一千年了,找的我好苦啊!”巨狼的聲音竟帶着幾分傷感,難道它與小菊竟是舊相識?可齊一鳴分明可以感到,心中那種強烈的不安與上次在“界”中小菊所說的巨大危險的源頭感覺如出一轍。難道是宿敵?可這巨狼強大如斯,小菊卻是個連自己也要討好巴結,弱的不能再弱的魔修,若它們真是曾經爲敵,憑小菊那點微末本領,現在應該連渣都不剩了。
“你是誰,爲什麼要找我!”小菊見這巨狼還頗有幾分要敘舊的意思,稍稍把心放回肚裡了些。但是內心翻滾着巨大的恐懼感覺,卻讓它恨不得在自己的菊花花莖上長出腿來,頭也不回的逃走。剛纔感應到齊一鳴遇到危險的小菊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強逞了一回英雄,現在想起來是後悔不已,雖然不記得因果緣由,但小菊卻記得,很久很久以來,自己一直在努力逃避這個身影。
“我自然要找你,天衝與靈慧呢?我能感覺到它們也在附近,卻比以前更微弱了!”巨狼倒是來了耐心,乾脆蹲坐在地上,一雙紅色眼眸還在齊一鳴與小菊身上來回打量,那神色彷彿是野獸在端倪自己的獵物一般。
“你,你,你說什麼,我,我,我不明白。”面對巨狼不懷好意的打量,小菊又覺得一時腿肚子轉筋,說話又不利索起來。
“恩?”巨狼似乎在回想什麼,“也難怪,你帶上了靈智卻弄丟了記憶。”巨狼突然一呲牙,張口就要將小菊吞下。
“啾————”一聲,似是什麼猛禽的鳴叫,這叫聲劃破天空,一狼、一竹、一菊皆是一驚,齊一鳴還未有動作,只覺得眼前一花,所有的景物如潮水般的退去,再睜開雙眼時,自己仍然身在溫暖的帳房之中,只是帳門打開,一陣陣寒風捲着周圍雪堆的積雪襲進帳中。
“二哥?”明白自己只是噩夢一場的齊一鳴,看着帳外迎風而立的邵奇峰。一隻錦衣魔鷂此時正立在邵奇峰左肩,見齊一鳴醒了,邵奇峰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小弟,我們要啓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