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靈龜已經早早在廣場外等待,如今它已是風燭殘年,昏黃的眼睛盯着不遠處的翠柏與烈焰虎,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嘆息一句。
身爲龍神使者的那頭小蜥蜴也滿是疲態,這次的甄選耗時很久,使者大人看來也是精疲力竭,只等着儀式結束,便能趕緊回到它那安樂小窩中去休息。
主持甄選的修者上前對着吳錦麟行了一禮,作爲烈焰虎的訓師,吳錦麟勢必成爲山谷下任的谷主。吳錦麟點頭示意,作爲代理谷主,他還要宣佈最終的甄選結果,然後護送烈焰虎跟隨老靈龜一起前往後山繼承鎮山靈獸的傳承。
“現在,我宣佈……”
“慢着!”吳錦麟的聲音被驟然打斷,衆人望向那聲音的出處,卻見一個老者步履蹣跚的步入廣場。
衆人唏噓不已,貿然打斷儀式乃是對龍神大人的不敬,若是惹怒龍神大人,甚至有可能降禍山谷。修者們無不義憤填膺的怒目注視着這個突然闖入的來者,此人鬚髮花白,面容到讓人生出幾分熟悉的感覺。
“谷、谷主大人!?”有人認出了來者的身份,原來玉帶橋一戰之後,谷主在不曾露面,衆人皆不知道吳偉鋒因爲連續實用化形之術,丹田之內功法消耗過大,而未老先衰。
“爹!”吳錦麟自然認出了父親,只是吳偉鋒此時擋在那蜥蜴使者的去路之上,這行爲本身已經是對使者的冒犯了。”
“爹,您這是做什麼,怎麼不好生修養,來這裡作甚!”吳錦麟對於父親的出現很是意外,此時甄選結果已定,父親卻滿臉愁容的擋在使者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谷主大人,大典已經結束,還是讓使者大人先去休息吧。”剛剛主持儀式的那人兩步行至谷主身前,那蜥蜴使者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張口吐出殷紅的信子,在空氣中不安的搖擺着。
然而吳偉鋒卻不爲所動。
”爹!您先回去,甄選已經完成,萬不可壞了規矩啊。”吳錦麟也迅速來到父親身邊,伸出手想要將老人拉至路旁。
“我,塵境谷第二百七十二代谷主吳偉鋒,在此申訴,願以我骨血爲代價,請出龍神大人真身!”吳偉鋒喘息掙扎的說完這句,山谷中一片靜寂。
所有在場的修者目瞪口呆,從古至今,從未有谷主使用過申訴的權利,儘管這權利一直掌握在谷主們的手中,而若是申訴,邊有可能喚得龍神真身的降臨。但是,使用這權利所需的代價實在太過巨大,那是要堵上谷主一身修爲、身家性命甚至魂魄永不入輪迴的可怕代價。
“爹!你瘋了麼!”吳錦麟抓住父親那乾涸瘦削的手臂,指甲都掐進吳偉鋒的皮肉之中。
那蜥蜴使者微微擡頭,目光不悅。所爲申訴,便是對於甄選過程的質疑,而眼下這份質疑,正是面對使者大人的。蜥蜴使者長而捲曲的尾巴左右搖動,向那名主持儀式的修者表示着自己的憤怒。
“谷主大人,若是申訴失敗,可是連魂魄都會當下消散的啊!我看,還是算了吧,此次的甄選並無疑義啊,吳錦麟大人是谷中當之無愧的優秀修者。”那主持感受到使者的震怒,連忙勸解吳偉鋒。作爲山谷的老人,他本人對於吳偉鋒這個谷主也是崇敬有加,可不希望谷主就這樣枉送了性命。
吳偉鋒卻在此時甩脫兒子的手臂,蹲下身對視蜥蜴使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吳偉鋒,現在正式提出申訴,不惜任何代價,只求龍神大人現身!”
那蜥蜴登時發狂般的騰空撲向吳偉鋒,隨着它和吳偉鋒之間距離的縮短,原本只有一條手臂長短的蜥蜴在空中如同吹氣一般迅速脹大,五官也變得猙獰無比。原本體型較小時,人們還不曾留意,而此刻身體急劇膨脹的使者大人,身上的斑紋顯得無比詭異。那一圈圈暗紫色如同漩渦般的環紋,如同一個引人迷失的陷阱一般,使得落在那花紋上的目光難以遊移。而這花紋盯着看得久了,修者們腦海中便會浮現出屍山血海的駭人景象。
“啊,我的眼睛!”
“血,血啊!”
修者之中,不斷傳出聲聲慘叫,更有不少人失控之後,揮舞手臂向周圍的人們大打出手。鶴叟警惕地看着廣場中那個不斷變化身形,卻顯得越發邪惡的使者的身影,不詳的念頭浮上心頭。
“丹田之內氣血翻騰,快,所有人立刻後退!”周圍失控的修者越來越多,鶴叟也無計可施,只得指揮着尚有一絲清明的那些修者們,駕着已經失控的人們連連後退。
“龍神使者,它究竟怎麼了?”旁邊的竹影頭疼欲裂,他在谷中時間也不算短,目睹過幾次甄選大典,但是竹影印象中的使者大人從來不該是今日這般模樣。“難道是有人找到了和使者大人想象的靈獸,頂了包,想要加害山谷?”
鶴叟搖搖頭,他對各個靈獸的氣息很是熟悉,眼下廣場上那個小山般的身影,雖然外形早已不同於記憶中的使者大人,可那氣息,卻依舊沒有改變。
“這正是使者大人,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使者大人本身出了變化。”
而面對這瘋狂的山巒般大小的蜥蜴使者,吳偉鋒那憔悴的臉上,竟然露出一個笑容。“我就知道,你早已不是當年的使者大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齊一鳴措手不及,而此時,谷主與那變化後的蜥蜴分立廣場兩側,眼見便要動手,齊一鳴不再猶豫,“翠柏,去幫谷主!”
比起人類修者,翠柏對於危險的反應更爲直接,在谷主剛剛出現的時候,翠柏背後的毛髮已經根根樹立,儼然一副決戰之前的姿態。只是翠柏服從老靈龜的指示,才未敢在儀式中輕舉妄動罷了。眼下齊一鳴一聲令下,翠柏毫不猶豫的撲向吳偉鋒與那蜥蜴的中間。對翠柏來說,吳偉鋒恩重如山,即便面對難以抵禦的敵人,它也不會退縮。
一道綠芒快如閃電,而與此同時,另一道紅光則也加入了進來——烈焰虎。三獸如同三足鼎立,彼此發出威脅之聲。
“尊敬的龍神啊,請傾聽您僕從的呼喚吧……”吳偉鋒唸誦起呼喚龍神的咒文。他身前,三隻靈獸同時向着對方發動了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