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之中,一片寂靜。
玄盧昂首將尾巴左右搖擺,似乎在期盼着什麼,靜海和敖睿都豎起耳朵仔細追尋那道聲音,唯恐錯過什麼,就連一向好吃懶做的方圓,都瞪大了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
齊一鳴有些恍惚,彷彿看到了小菊那猥瑣擰巴的菊花臉浮現在眼前。
“你們也聽到了?”揉揉雙眼,面前白色菊花的幻象消失無形,甚至剛剛響起的那個聲音也讓齊一鳴覺得不那麼真切。然而神識中衆人的舉動,無疑讓齊一鳴打消了疑慮,並非因爲自己想念小菊那個傢伙纔出現了幻覺,大家似乎都聽到了小菊發出的求救。
敖睿點點頭,“小菊小時前的那段時間,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事到如今,小菊下落不明,以齊一鳴當初來這山谷的執着和時機看來,和小菊一定是有所聯繫。原先齊一鳴自己不願說,敖睿也不好相問,然而小菊剛剛那聲“救我”顯得十分急切,看來它定是遇到了危難。
“不是小菊告訴我的。”齊一鳴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思緒,這才繼續說道:“是我感應到它魂魄深處一些奇怪的念頭。”
“奇怪的念頭?”靜海一頭霧水,小菊與齊一鳴的魂魄聯繫是最爲古怪的一種,他們之間並非像靜海和敖睿甚至是方圓那樣存在魂魄烙印或是魂魄契約,可是敖睿與靜海都能感覺得到,小菊與齊一鳴的魂魄聯繫卻幾乎跟與齊一鳴有着完整魂魄綁定的玄盧、蓋田一樣緊密。
“在小菊徹底失去聯繫之前,它的情緒波動的很厲害,似乎是在懼怕些什麼。我問它。它卻不願回答。可是每每小菊緊張的幾乎快要沉淪到那個與我毫無聯繫的魂魄深淵的時候,它神識中的很多念頭便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齊一鳴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那種感覺,那感覺就像自己只是神識之中的一個局外人,冷冷的看着一個又一個支離破碎的畫面出現。齊一鳴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那些畫面,並不是出自自己的記憶,而是來自小菊。
敖睿聽完,皺起眉思索。自從進入這山谷之後,敖睿便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可是細細去尋,又再無思路。敖睿索性放下自己那些還不完整的想法,繼續問道:“你可是在小菊的那些回憶裡,看到過這裡?”
靜海大吃一驚,身爲一頭身前跟隨敖睿遊歷四方的靈獸,她自己都不曾有幸進入過塵境山谷之中。按照谷主吳偉鋒的說法,進入山谷不論人類或是靈獸,都需要極大的緣分或是潛質。小菊那個全身上下全無優點的傢伙,怎麼可能有着關於這個山谷的記憶。
然而,齊一鳴卻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其實也正是因爲這一點,當初我才堅持要來這山谷之中。我總覺得,小菊的失蹤,跟這座山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嗚嗚……嗚……”神識之中突然響起一陣哀鳴。
玄盧忽然起立,渾身毛髮根根樹立。
“糟糕!光顧着說話,還不知道翠柏與蓋田怎樣了!”齊一鳴大驚,聽蓋田的聲音,似乎是禁地那裡發生了什麼不測。
谷主吳偉鋒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擡頭望向禁地方向。
就在衆人仰頭遠眺的時候,山谷中的光線驟然黯淡下來,一個影子籠罩在山谷上方,仿似烏雲遮日一般。隨着那黑影不斷變大,谷內轉眼間便黑的難以分辨周遭的人影。
“怎麼回事?”鶴叟從後趕來,“谷主,山谷中法陣的力量在不斷減弱!”剛剛鶴叟收到谷內修者的信報,便急忙給吳偉鋒轉告。
“那是什麼?”齊一鳴仰首望天,那個黑色的影子已經完全佔據了塵境谷上方的天空,將陽光完全隔絕。
吳偉鋒滿臉驚懼,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個烏雲般的身影,口中不斷地重複:“不可能,不應該的,不可能……”
鶴叟看到吳偉鋒的臉色,再望向天空之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龍神大人,驚變了?”
齊一鳴仍舊不知所謂,敖睿卻已經變了顏色,“驚變!天龍!它竟要在這世界顯露真身,它瘋了麼!”
不等齊一鳴詢問敖睿何爲“驚變”,天空之中,傳來一道蒼茫的聲音:“愚蠢的生靈,爲何違反當年的約定,汝等定會付出代價!”
吳偉鋒與鶴叟兩人早已跪倒在地,兩人萬萬沒有想到,多少年來殫精竭慮的操勞,竟然換的今日這樣的結果。觸怒龍神、引發驚變,這是山谷數萬年不曾發生過的事。特別是谷主吳偉鋒,早已老淚縱橫,他用力的磕頭請罪,希望能夠求得龍神大人的原諒。然而,吳偉鋒已然心如死灰,驚變一旦開始,斷無逆轉的可能。
回答吳偉鋒頭破血流磕頭請願的,只有“嗖”的一聲轟然墜落在幾人身邊的一個焦黑身影。
“翠柏!”儘管它全身的毛髮已被灼燒的漆黑,齊一鳴還是一下認出了這個身影。“嗚……嗚……”翠柏已經不能言語,甚至幾乎沒了呼吸,唯有神識之中蓋田微弱的哀鳴讓人聽的撕心裂肺。
“你對它做了什麼!”齊一鳴單手指天,那個巨大的身影難辨首尾,力量強大的幾乎讓人窒息,而在這般威壓之下,齊一鳴竟然還能舉手指向天龍,谷主與鶴叟都是又驚又疑。
“唔?”那聲音有些意外,隨即越發威嚴道:“跪下!”
只是這一聲,齊一鳴心口卻像被巨錘猛擊,猝不及防之下,左腿彎曲下去,一口鮮血也噴涌而出。
“汝等螻蟻之輩,難道還想反抗麼!”
齊一鳴看着翠柏那殘破的身體,它原本充滿生機的眼眸此刻已經失去了光彩,一層死亡的陰鬱之色籠罩上翠柏的瞳孔。因爲強大就可以任意踐踏他人的生死麼?因爲強大就可以視別人爲螻蟻麼?齊一鳴只覺得一股灼熱的火焰在胸中燃燒,這火焰發於肺腑而盛於軀幹,讓他原本被欺壓而彎曲的膝蓋一點點的挺直起來。
“龍神麼?可敢與我一戰!”齊一鳴傲然起立,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