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一鳴還傻站在原地,曹靖一腳踹到他屁股上:“快去你師父那裡侯着,看看有什麼吩咐。她可沒有小爺我這般的好脾氣。”
齊一鳴重心不穩差點來個狗吃屎,好在邵奇峰拉了他一把。邵奇峰對待曾虎的態度也很是與曹靖一致,“你快去曾上師那裡,她住西廂房。”
齊一鳴自然不敢耽誤,屁滾尿流的就往西廂房奔去。人還沒到,遠遠就見廂房門戶大開,師父曾虎一人背手立於門外,見齊一鳴來了,竟是先拿出了那條令齊一鳴心驚膽戰的長鞭。
“做弟子還讓師父在這裡侯着你,真是不懂規矩!”曾虎一揚手間,長鞭已經落在了齊一鳴右肩,登時一道深紅血印,觸目驚心。
齊一鳴心內委屈,你做師父的什麼都沒有交代,一陣風一樣的就走了,我這馬不停蹄的趕來還要捱打,真是冤枉。
見齊一鳴倔頭倔腦的站在那,既不認錯也不求饒,曾虎倒有些驚異,“怎麼,還委屈了你不成?”
齊一鳴本身就有些倔強,又不愛輕易向人低頭,這會兒小脾氣起來了,也忘記了二哥邵奇峰的叮囑,直愣愣的說:“哪有你這般做師父的,又不把話說清,自己先走了。還是六皇子和二哥讓我來此,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去哪找你。”
曾虎到不曾想到這個瘦弱的小子竟還有點血性,明明沒了魔功弱的要命,倒是死鴨子嘴硬。不過這小倔脾氣倒是對了自己的胃口,畢竟周圍人整日上師、上師的叫着,着實讓人煩得很。不過曾虎自己更不知道道歉爲何物,她的詞典從來沒有“我錯了”這幾個字。“哼,師父師父,如師如父。你叫一聲師父,我終生就是你親爹!”
別說齊一鳴對自己親爹印象相當不佳,你說面對你這樣一個圓滾滾矮胖胖的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當自己“親爹”,這要多彆扭!想到這裡,剛還硬着脖子在那生氣的齊一鳴忍不住笑了。
曾虎自己說完也覺得有些怪異,見齊一鳴還笑了出來更覺得丟了自己爲人師表的尊嚴,右手舉起,長鞭就又要落下。
“師父!我會拿你當親孃看待的。”齊一鳴也知道自己笑的不合時宜,趕忙解釋。其實從小受尊師重道教育的齊一鳴確實是做如此所想,自己拜了這個女師父,自然該拿她當親孃般的尊敬孝順。
這話一出,曾虎到時停下了手中動作,似是有所感想,雖然活了百多年的時光,曾虎年輕時忙於閉關煉器,後來又勤修魔功,在個人情感上面一片空白。前些日子遇到了邵奇峰倒是讓她萌生愛慕之心,而剛剛齊一鳴的一席話,又讓她內心的母性一瞬間差點氾濫成海。
“好,我就正式收你爲徒!”收了鞭子,曾虎轉身進了廂房,齊一鳴這會也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你叫什麼,小子?”曾虎領着齊一鳴又往側間的小屋裡走。
“我叫… …”
“也不打緊,以後你用編號就行。”
“編號?”齊一鳴覺得奇怪不已,一擡頭間,看見小屋內的佈局更是嚇了一跳,這小屋竟是一個縮小了的祠堂一般,一進房門正對面是一張供桌,上面還擺着些瓜果貢品,在往上看,卻是一個個靈位,密密麻麻,齊一鳴粗略的數了下,大概有三四十之多。
“來,你做了我的弟子,也沒什麼別的規矩,先給各位師兄、師姐們上柱香吧。”曾虎面容平靜的站在一邊。
齊一鳴此刻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師兄?師姐?關鍵是,這些都是靈位啊,那麼師父收了這麼多的徒弟,此刻都已經成了這上面的一個個木牌牌?師父該不會是練什麼採補的邪術吧。齊一鳴越想越怕,哪還顧得上上香,恨不得趕緊逃出這個陰森可怖的地方。
“這是爲師第十次收徒,你是這次的第一人,在你上面還有四十六位師兄、師姐,你的編號就是一零一四七,以後我就喚你小四七了。”曾虎似乎沉浸於回憶之中,也沒發現齊一鳴兩腿打抖作勢要跑的樣子。
一零一四七?小四七?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吉利啊。齊一鳴心裡叫苦,也不敢真的就此逃跑,見師父還在那裡嘆氣,他只好取了香,恭恭敬敬的在諸多靈位前拜了三拜,心裡默唸:“諸位師兄、師姐,望你們在天之靈多多保佑,小弟齊一鳴在此有禮。以後一定多多帶水果、酒菜前來看望各位,多謝多謝!”
曾虎見齊一鳴拜過了靈位,就讓他自己安頓,以後要做到隨傳隨到就行。齊一鳴是如蒙大赦,拔腿就跑,一眨眼就沒了人影。
邵奇峰查看了一下雷剛的情形,雖然都是外傷,卻是避開了要害,看起來傷口可怖但對於魔修來說,恢復起來極快。倒是雷剛與曹靖打鬥時拼盡全力,此刻不是昏迷,而是沉睡過去,一陣陣鼾聲震得房頂都有些灰塵落下。
“大哥,二哥!”齊一鳴在院中遇到幾個雪山下與邵奇峰同行的黑衣人,總算詢問到了兩人所在。“嚇死我了!”齊一鳴一進房門就癱坐在太師椅上,猛喝了一口茶,卻被燙的直吐舌頭。
“那是剛泡上的雪山銀針,你就這般牛飲!真是暴殄天物。”邵奇峰看自己剛剛泡下的香茗被齊一鳴一口喝下,連茶葉都沒剩下,末了還因爲燙都被齊一鳴吐在了地上,只好連連搖頭。
“你師父給你說什麼了?”雖說對曾虎避之不及,但邵奇峰壓不下內心的好奇。
“給我弄了個編號!”齊一鳴一提起這事,臉色都有點發青,“二哥,我都被排在一零一四七了!師父原來那些徒弟都是… …怎麼… …變成那些木牌牌的?”猶豫半天,“死”字還是沒說出口,齊一鳴打定主意用木牌牌代替。
“你師父沒告訴你?”邵奇峰一想,也是,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歷史,想來那個死要面子的女人也不會自己揭短。
“嘖嘖,這說來就話長了!”邵奇峰搖搖手招呼齊一鳴坐近些,這才壓低了聲音講起曾虎過往的一些事情來。
當年曾虎四十二歲出關,以一件名爲“天河玉帶玲瓏鏟”的上品魔器而名動天下。這件魔器外觀是個白玉長帶,帶身共分五層,每層皆有不同五行之力,實爲不可多得的作品。然而僅僅是如此,還不能體現此魔器的與衆不同之處,這玲瓏帶最精妙之處在於,五行之力在寶帶之中可以自行轉化,生生不息互爲輔助,因此,此魔器可謂對所有的五行之力皆有剋制作用。就此一件魔器出世,奠定了曾虎“虎賁國百年最強煉器師”的名號。
曾虎十六歲入關靜心煉器,時隔二十六年,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而對曾虎來說卻仿似彈指一揮間。所以這個本該人到中年成熟穩重的年紀,對曾虎來說卻仍還是個少女心性,心高氣傲的她開壇設陣,公開比煉器技法收徒,一時間又是天下震動,衆多的魔修慕名前來。比試一直經歷了七天七夜,最終曾虎收得了二十七名愛徒。
本來這件事應該歸於平靜,這二十七位徒弟隨着曾虎學習五行之說、煉器之術,日子倒也輕鬆平靜,但曾虎可不是個怎樣稱職的師父,她又有了新的靈感要閉關煉製一件魔器,便囑咐了衆弟子護法,自己一閉關便是七十年!等她出關之時,當年收的那些功法平平還未得她指點的弟子們早都老死了,唯一一個當年最小的弟子,撐到她出關,說了句:“師父,我終於等到您了!”便含笑九泉。
後來曾虎低調了些,又陸續收過幾批徒弟,但是不知道是她沒有師徒緣分還是沒有當師傅的那命,這些徒弟們不是在幫她煉器的時候被意外燒死了、炸死了,或者匪夷所思的被她養的怪異魔獸吃掉了,就是忍受不了她的兇悍。逃跑的時候被打死了… …
話到此處,齊一鳴早已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