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好消息。”猴急人還未到,聲音卻是先傳了回來。
一行幾人先後進了屋,猴急身旁葉鈴兒與沙鷹分立兩邊,似乎沒了剛離開山谷時候的那種熱絡。
齊一鳴哪裡顧得上這些女孩兒間古怪的情緒,見猴急手中又是一封和廖老爺子相似的迷信,便知道又有新的魔禽送信回來了。
“什麼消息?”屋裡的幾人都很急切,雖說知道虎賁那邊已經穩住了陣腳,可畢竟南洲那羣仙修實力不容小覷。此次藍天雲有備而來,聯合了兩國修者大軍,如此大規模地行軍極其耗費資源,藍天雲絕不可能空手而歸。
“蒼龍國幾大仙修門派的掌門已經聯合發出聲明,說是北洲諸國同氣連枝,他們即日便會集結仙修趕來支援!”猴急說的急切,面色甚至都有幾分潮紅。
對於故國是玄境的這些虎賁新四省的領民,他們雖然早在多年前已被戰敗後的玄境割讓給虎賁,可他們仍舊如同其他省份的玄境國民一樣,對蒼龍國的仙修們充滿崇敬與嚮往。
廖老爺子聽完這話,果然也是長出一口起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老爺子指尖微微顫抖,作爲一個古稀老人,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風霜雪雨。年輕時的連年大旱周圍人家十戶九空,中年時的被人誣陷失去賴以爲生的掌櫃之職,年老了又接連承受喪子之痛和被敵國佔領故國拋棄之辱。
廖老爺子原本渾濁的雙眼中,泛起一點淚光。如今,費盡心血打理的李家鋪子便是老爺子所有的心念所託,聽聞強援即將到來,他如釋重負,緩緩靠着背後的太師椅坐了下來。
其他幾人也有欣慰之情,畢竟面對藍天雲那樣的絕世高手,以及他手下的悍勇修着軍隊,所有人都感到並無分毫把握。迎面而來的將是異常猛烈地狂風驟雨,而金水城這座小城卻只是大海中的一葉小舟罷了。
未來滿是兇險,身邊卻又有強者來支持,這對心慌意亂的衆人來說,無疑是種極大的安慰。
“蒼龍修者可曾言明將先支援何處?”唯有齊一鳴不爲所動,沉聲問道。
猴急一愣,這才展開那密信細看。原來葉鈴兒的仙劍與那魔禽先後落地,猴急熱情迎下葉鈴兒之後,便看到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急於回來告訴齊一鳴與廖老爺子的猴急,甚至並未讀完密信,便已經帶着那兩人趕了回來。
“我看看,”猴急將那帛書展開,邊看邊念道:“預計三日後到達金水城一帶,協助虎賁新東四省抵禦南洲修者聯軍。”
猴急擡起頭,似是不可思議一般,“先到金水,太好了,這些咱們真是不用懼怕那些南洲聯軍了。”
“哼。”齊一鳴竟冷哼一聲,“眼下虎賁最爲危機的乃是南面與大巫地相接的三省。若是真想促成北洲聯盟,蒼龍國那羣修者又怎避開最爲危急的前線,先來金水城這一帶支援呢?”
齊一鳴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的在場衆人原本燃起的希望頓時熄滅。
廖老爺子與猴急這些年來苦心培養一套情報系統,加上後期曹靖的刻意相助,兩人早已不是尋常百姓的眼界,只是剛纔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暫時矇蔽了雙眼。此時冷靜下來,廖老爺子便察覺到了蒼龍那夥仙修們的打算。
“這裡正是虎賁與玄境領土接壤之處,四省物產豐富又是地理位置極佳,看來這些蒼龍修者絕非無的放矢。”
猴急嘆了口氣,“果真是一羣無利不起早的傢伙,如今北洲局勢已經岌岌可危,這些人卻還打着趁火打擊的主意,着實可惡!”
齊一鳴搖搖頭,“退一步來說,即便蒼龍修者真是爲了促進北洲聯盟而來支援,他們縱然強大,卻仍不是保證金水等城日後平安的長久之計。”
經歷了過往的起起落落,齊一鳴曾屢屢置身被動之中。每每被人逼入絕境,他所擁有的選擇總是少得可憐甚至毫無可選餘地。被動地被命運操弄,齊一鳴受夠了那樣疲於奔命身不由己的日子。
“曾經這裡屬於玄境,這裡的百姓辛苦勞作,每到秋季便早早兌換銀兩,對於玄境朝廷所要求各種苛捐雜稅、勞役苦工從未有過逃避。可是虎賁鐵蹄踏入這裡的土地,收了銀錢的那些官老爺們卻率先攜家眷逃離了這裡。而爲求皇位穩定,玄境國主甚至不惜出賣了這裡。玉璽一落,萬千百姓改朝易主。”
齊一鳴眼中神色堅定,他從面前的廖老爺子、猴急、大哥雷剛以及記憶中父親和母親的面孔中,彷彿看到了千千萬萬張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尋常百姓的面孔。不論他們屬於玄境還是屬於虎賁,他們的生命都如同草芥,活的如同風吹拂柳水中浮萍般無憑無依。
這段話,正是虎賁所謂新東四省這片滿載苦痛的土地上屈辱的歷史,廖老爺子和猴急這些在曾經虎賁大兵手下艱難度日的金水人自然不會忘記。無國無家之人,正是他們這樣,就連深夜,都會突然驚醒,恍然不知自己今日究竟又是屬於哪國之人。
“靠牆牆倒,靠山山搖,這一次,我們不求玄境、虎賁,我們也不需依靠蒼龍,從今日起,我們互相依靠。”齊一鳴心中有所構想,他見慣了魚肉百姓的貪官、尸位素餐的幕僚。
上位者們將人命視作卷宗上一個個毫無生氣的數字,計算着每年國庫中能夠增添的銀兩,和戰場上能夠被自己揮斥潑灑的棋子。齊一鳴不需要那樣的皇帝,不需要那樣的國家。
“我們?”猴急等人一陣哽咽,過着仰人鼻息的生活,他們盼望這一天已經太久。
齊一鳴點點頭,這一次,他不會再將廖老爺子、猴急還有千千萬萬同他們一樣的百姓,以及金水城這樣的城池,他都不會再拱手讓人。他要保護他們,捍衛他們,爲了他們的命運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