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叟面色如常,可飄忽的眼神去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不安。“三隻魔隼之中,只有尖牙活着回來。”
尖牙三兄弟雖同屬魔禽,但是絕非北洲常見的紅玉魔影或是散尾獵鷹之流。它們乃是稀少而強大的熾翼族,因爲過於少見,大陸上的修者們幾乎無人能識。
當初便是鶴叟慧眼獨具,從靈獸販子手中買回這三枚灰暗無奇的蛋來,山谷纔多出了這三隻魔禽。只是雖然自小在山谷長大,但熾翼一族生性熱愛自由不喜束縛,鶴叟便由得它們兄弟自由進出山谷,而不多管束了。
齊一鳴知道,三隻魔禽和鶴叟感情深厚,這次只有尖牙僥倖逃回來,鶴叟想必心裡也很是難受。
“我去看看它。”齊一鳴望着鶴叟說道。
“可谷主你的身體……”鶴叟似乎有些懊悔,這些天來他獨自承受了太多的壓力。眼下終於盼到了齊一鳴回谷,他便忍耐不住將心中的所有想法和盤托出。可是看齊一鳴的樣子,他仍舊是重傷未愈,連身體都不能挪動。
鶴叟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像過去倚靠老谷主一樣,開始如此的信任和依賴眼前的這個青年了呢。是因爲這位雖然年少卻總是很有擔當,即便面對困難也從不退縮的新任谷主,具有這樣的感染力。還是當今的亂世,已經逼的這些年少俊傑們,不得不挑起天下的大任了呢。
自己畢竟老了啊,鶴叟收回感慨,勸齊一鳴先去休息。
“我雖然身體還未恢復,但精神尚可。鶴叟,尖牙帶回來的這個消息非常重要,我覺得這裡面似乎隱藏着什麼重大的秘密。”
齊一鳴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神識裡面已經亂作一團。就連一向沉穩的敖睿和見多識廣的烏豺都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兩人眼下雖然無法從凌亂稀少的信息中分析出事情的始末原因,卻一致認定,浩然劍和所謂晦月刀一體天成並非偶然。
“要告訴他真相麼?”敖睿小心與烏豺商議。事實上,作爲熬氏一族,敖睿所掌握的秘密遠比人類歷史書籍之中記錄的要全面的多。那些經過刪節閹割的過去,早已掩蓋了曾經的真相。而人類就是孕育於這片懵懂之中,所以還有着衆多俢者們前赴後繼地奔着那個虛幻的前景而去。
曾經的敖睿一直困惑於兩萬年前那段如同被迷霧籠罩的過去,那一段的記載,即便是在熬氏這樣的強大妖族之中,也存留不多。而烏豺的出現,正好彌合了這個時間上的縫隙。他們兩人私下時討論過多次,已經大致推測出了錯綜複雜歷史之樹的真正脈絡。
烏豺低頭沉思,對湊近兩人近前偷聽的小菊視而不見。不得不說,烏豺起初選擇停留在齊一鳴的神識中,是存了很大的私心的。他認爲只要相處的時日足夠,應當能夠說服小菊和自己重新再塑肉身,繼續當年烏豺靈歌的宏願。
然而時過境遷,這些日子的相處,是的烏豺漸漸意識到自己以前或者說烏豺靈歌以前分離三魄的方式過於極端。而生活在小菊身邊,忍受着他的終日牢騷,也是的烏豺感到愧對小菊。沒有一隻魂魄應當承受生命所有的陰暗與絕望,而他們當年便是如此待小菊的。或許讓這朵猥瑣的菊花就這樣恣意盛放,也是不錯的事情。
心中的私念放置一邊之後,烏豺的心境開闊。如今他考慮的,卻是另外的障礙。
“按說這山谷裡的隔絕法陣,是能夠阻斷那人的耳目的。”烏豺仍然未下決心,他轉臉看向敖睿,後者同樣憂心忡忡。
“告訴他實情是遲早的事,只是時機很是重要。”敖睿比起烏豺,這個秘密在他心中隱藏的時間更長。從一開始,敖睿便看準了齊一鳴將會是那個攪動天下局勢的人,他以妖族的眼光旁觀着,等待着這世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龍族也好、人類也罷,於敖睿而言都不如本族妖族的親切,曾經輝煌一時的大族淪爲與走獸爲伍,敖睿和那些高等的靈獸們同樣的其心難甘。
然而,與齊一鳴相處久了,敖睿再也難以再做一個冷眼的看客。這個少年一路行來的勤奮與堅持,他的希翼與無奈,不知從何時起,已經開始牽動着敖睿與靜海的心。
烏豺點點頭表示同時,“再等等吧,現在他的若是得知一切,以他的性子必定會去尋那人,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神識陷入沉默,幾人撤去了爲了阻止齊一鳴聽到他們談話而設置的迷陣。而此時,翠柏已經載着齊一鳴來到了後山靈獸們棲息的地方。
尖牙堅持要在它原來的窩內養傷,這裡是它和兩位哥哥一起長大的地方。
身爲魔禽之中血統最爲純正的種族之一,尖牙它們三兄弟,在雛鳥的時期便佔據了整個山谷最爲險峻的東峰築巢。如巨斧劈開般陡峭的山崖,攀爬起來很是費力。不多對於翠柏而言,卻如履平地。
那如堯早先便被翠柏丟回了谷主府中,此時只有鶴叟陪着齊一鳴,來到了尖牙的巢前。
“啾——”
對於膽敢進入自己領地的其他靈獸,尖牙發出陣陣威脅聲來。儘管此刻它羽毛零落,精神頹然,卻還想掙扎起身,維護素日裡的威風。
翠柏在靈獸中算是幼年,但它如今已經貴爲谷中的鎮山靈獸,對於尖牙這樣的挑釁很是不滿,它呲牙咆哮,作勢準備攻擊。
齊一鳴責令翠柏安靜下來,鶴叟則躍上尖牙巢穴旁的岩石對它進行安撫。幼年的靈獸們脾氣較爲火爆,相處間常有摩擦。鶴叟顯然是調和靈獸間矛盾的高手,幾下便讓兩邊對峙的翠柏與尖牙都安靜下來。
白羽似乎是聽了鶴叟的召喚匆匆趕來,帶來了已將藍夢芝妥善安置的消息。
有熟悉的白羽和鶴叟在身側,尖牙逐漸平靜,開始對白羽講述了那日它們三兄弟在絕地之中看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