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清晨,一輪明月還遠遠的掛在天邊,塵境谷內的衆人卻已經忙碌起來。
谷主大婚的日子,用不着鶴叟特意的囑咐,大家都找到了幫忙的是由。曾虎作爲今日婚禮的上賓,這會兒雖然還在她的密室之中緊張地進行那柄新出爐靈器的最後點睛工作,卻也沒忘了讓九娘給她找了不少人守在密室外隨時準備幫手。
此次器成之時,谷中並無任何異象產生。曾虎心知,這是谷內的隔絕法陣阻斷了山谷內外的五行之力流通,故而不會產生那些氣勢浩蕩的奇異景象。
如此也好,看來這山谷內極適合她煉器,谷內靈氣充裕,而人形俢者卻無法在谷中運功。這樣一來,功法平平的曾虎終於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煉製的絕好靈器被人搶奪了。
自從邵奇峰與曹靖身故之後,曾虎感到自己彷彿一下衰老了很多。心中了無希望,人生也再無寄託,就連一身本領也成了他人覬覦的對象。受制於人仰人鼻息的生活,曾虎怎麼可能去過。
原本曾虎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她更不願意自己一手煉製的魔器落在曹格那樣人的手中。引來天下英雄爭奪寶器,原本就是曾虎打算謝幕人生舞臺的一齣戲。
誰知,卻有個倔強又堅韌的人影,擋在她的前面,讓她覺得人生活學還有了其他可能。
曾虎忙碌時,洪景那高大的背影就立在密室門口。從虎賁的那場劫難之後,這個樸實木訥的漢子就習慣守候在曾虎左右。曾虎未曾想過,有一天,她會如此信任和依賴一個人,正如她心目中的齊一鳴一直還是大邱城中那個不懂任何修行之道的小四七一樣。
而如今,小四七也要成親了呢,真是光陰如梭啊。
山谷的另一邊,九娘更是忙的幾乎腳不沾地了,一罈罈的美酒從地窖中搬出,用了他特質的方子,使得這些美酒得以在短短兩月便發酵醇熟,散發出濃烈甘醇的氣息來。
前來搬酒的俢者們大多好酒,聽聞九娘這裡美酒出窖,這些俢者和靈獸便迫不及待地守在了。修成人身的修者們畢竟還有些剋制,那些靈獸們則是在撲鼻的酒香從地窖裡剛剛一發出,便衝了進去。
“都不要擠,搬過去放在後廚,誰也不許偷着喝啊。”鶴叟和白羽一臉正氣地擋在隊伍最前,不過從他口中噴出的酒氣,和白羽那走路搖晃的樣子,可看不出他哪裡以身作則了。
“砰”一聲響後,酒香四溢。鶴叟被這聲音驚了一跳,回身看到,原來是有個半化人形的龜靈,大概是還不適應人身的緣故,在搬酒的途中,將一罈佳釀摔在了地上。
“哎呀呀,睡那麼不小心,打了我的酒罈。”九娘揮着她那脂粉味極重的帕子越衆而出,看到這一半是人一般是龜的龜靈,越發惱怒,就差指着龜靈的鼻子破口大罵了。
鶴叟和白羽好容易安撫了九娘,又把趴在地上搶着舔舐美酒的幾隻靈獸趕走,真是說不上的身心俱疲。
“走吧,白羽,我們去谷主府看看。”鶴叟此時心神不寧,自從那酒罈打破之後,他的眼皮就跳得厲害。這些年來,每逢遭遇危險之時,他便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今日是谷主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算了,還是先去別苑看看情況。”跨坐在白羽背上,鶴叟略一猶豫,決定先去藍夢芝那裡查看。
考慮到藍夢芝的身份,她入谷之後,鶴叟並未安排藍夢芝入駐谷主府,而是將她安置在了距離谷主府不遠的一處別院之中。此時,別苑兩字的匾額下面,一陣嘈雜。
鶴叟急忙讓白羽落下看看,走近了,原來是大巫地藍夢芝的那些故人們聚在一起,正大聲聊天。這些大巫地人天生得一副大嗓門,在一起談話就如同吵架。特別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扯着嗓門喊“仙子姐姐”的聲音,簡直能夠傳到谷外面去。
鶴叟向來喜歡清靜最怕喧譁之處,看到別苑裡面村婦村夫們爲新娘子的頭花該戴左還是戴右的問題,幾乎就要大打出手,鶴叟搖搖頭,趕忙退了出來。
只要平安無事便好,鶴叟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別苑,看到藍夢芝那裡歡欣喜慶的氣氛,鶴叟心中的陰鬱略微疏解,他決定,還是去檢查一下谷內的防禦法陣便好。
齊一鳴在谷主府中坐立不安,衆人調笑他這是要當新郎官興奮的,實際他神識之內已經慌亂一片。
昨夜起,齊一鳴,準確的說來,是翠柏就感到了山谷附近五行之力的異常。
後半夜起,翠柏已經是焦躁難安。齊一鳴與翠柏神識雖有聯繫,但是不同於其他其餘靈獸,翠柏與他僅僅是通過蓋田那一點神識相連接。齊一鳴只是感到了翠柏的不安,卻不知緣由。
起先,齊一鳴以爲是翠柏有些排斥藍夢芝的原因,還試圖在神識中安撫它。可是隨着東方天際逐漸轉白,翠柏非但沒有平靜下來的極限,反倒近乎癲狂了。
齊一鳴這才意識到情形不對,待他聯通了與翠柏那雙特殊眼目通道之後,眼前所看的情景令他大吃一驚。
整個塵境谷周圍,所有的五行之力已經蕩然無存。若是不以翠柏的雙目查看,修者們似乎還能夠感覺到山谷周圍的五行之力仍然非常充沛。可是,透過這雙眼眸,齊一鳴發現,這些力量就像是被什麼人刻意匯聚到了一起,正圍繞着山谷緩緩流動着。
竟然有人,能夠如此調動五行之力?齊一鳴自問,他這個混元期的修者,即便是對陰陽二力的認識更上一層樓之後,仍舊無法做到這樣。
這念頭一出來。驚了齊一鳴一頭冷汗。自己已經是混元后期的修者,比自己對於五行之力、對於陰陽功法的瞭解更深的存在,難道,這世間真仙、真魔是存在的麼。
來者會是何人呢?
在這個極爲特殊的日子,以這樣一種方式接近山谷,這人,又是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