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一天之內,經歷了幾回生死考驗,齊一鳴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大難不死,劇痛便潮水般的吞噬了他。
“胸骨斷了幾根,手指全部變形,前臂折了,頭也撞出個大包,這就是你逞英雄的下場!”小菊終於感受到了齊一鳴的魂魄,言語依舊刻薄,齊一鳴卻是聽出幾分關懷。“你要謝謝這丫頭死命發瘋的搖晃你斷了的胸骨,看來硬把你給疼活過來了!”
原來當齊一鳴撞上冰晶之後,巨大的冰晶便斷裂成三截,而被冰封其中的魔蛟也隨之破碎爲頭、腹、尾三段而一命嗚呼。藍夢芝落下法杖急忙來查看倒在碎冰之中的齊一鳴。當時的他眼見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小菊也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齊一鳴的魂魄位置,那一刻小菊甚至覺得齊一鳴已經魂飛魄散了。藍夢芝想扶起渾身是傷的齊一鳴,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齊一鳴仿似一灘爛泥,總是向地面滑落下去。藍夢芝滿面淚水,卻無計可施,只能搖晃着齊一鳴近乎破碎的身體,不斷地重複着,“你騙我,你說你不會死的……”
原來自己醒來前感受到的那陣劇痛竟是這樣,齊一鳴哭笑不得,身體更是虛弱到極點,不能挪動分毫。“好在你撞上冰晶前那大猴子總算明白了你要幹嘛,及時給你加了幾層的荊棘鐵甲,不然你肯定比魔蛟還要碎的厲害!”
齊一鳴不禁暗自慶幸,仙猿果然洞察力敏銳,若不是如此,自己肯定和那魔蛟一樣的下場悽慘。然而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不會因爲僥倖逃過一劫而有絲毫的減弱。身體越復甦清醒,這痛感就越發劇烈。果然英雄不是人人能夠當得,這本領低微時逞強果然要命。
藍夢芝見齊一鳴終於甦醒,一顆心總算放到了肚子裡,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用胳膊支撐着齊一鳴的脖子,姿態頗爲曖昧,忙不迭的抽出自己的手臂。齊一鳴上半身失去重心,又直直跌落在地上。
“啊,哎呀……”一陣骨頭折斷的聲響。
“嘖嘖。這最毒婦人心果然不假,我看她是嫌你摔的還不夠悽慘,不然又是亂搖亂晃,又是放手摔人的。”小菊繼續幸災樂禍,齊一鳴眼線雖然境況悽慘,好在保住了性命。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對於魔修來說,身體的恢復力還是強於普通人許多倍的,也許要耗費好些力氣才能復原,但總是好於當個地府英雄。
齊一鳴耳中聽不到藍夢芝那哆哆嗦嗦不斷重複的道歉,也懶得理會小菊在一旁的冷嘲熱諷,他此刻只想昏死過去,來逃避周身一股股涌來的痛意。然而事與願違,身體的疼痛刺激着他,令他反而分外清醒。齊一鳴甚至能夠細細分辨出前胸右側一處變形的胸骨和左側略微偏下些錯位骨頭之間疼痛的細微不同之處。腰間的傷口撕裂的更大,卻沒多少鮮血涌出,齊一鳴不知道自己今天流了多少血,但是比起印象中菜市口張屠戶殺豬時接下的那一盆豬血怕是也少不了多少了吧。思緒清晰卻又雜亂,不相關的念頭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卻都難以壓抑身體的痛楚。
“呱呱”山腹中響起一陣類似嬰兒哭聲般的聲響,仙猿守護的腹中胎兒,終於平安墜地了。
奇怪的是,這聲音仿似帶着什麼魔力,讓齊一鳴紛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連周身的傷口也覺得沒那麼疼痛了,彷彿沐浴在溫暖的冬日陽光下面。齊一鳴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就這樣,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齊一鳴竟覺得神清氣爽,就像睡足了一整晚的好覺,胸口、腰間、手指還有上臂,所有重傷的地方都輕鬆了不少。“這是?怎麼了?”
“剛剛仙猿寶寶出生的時候,木靈珠正好成熟了!然後你,仙猿,呃,木靈珠!”藍夢芝有些語無倫次,剛剛目睹的奇異一幕讓她久久沉浸其中,甚至齊一鳴醒了她都沒有發覺。要不是齊一鳴主動出聲說話,恐怕她還在呆呆望着木靈珠的方向。
“你小子運氣真好啊,木靈珠成熟,青臂仙猿又極擅長木力仙術,藉助木靈珠的精純木力給你和它的小崽子同時用了‘新生’這個法數。”小菊又在嘖嘖不已,“‘新生’啊,沒想到這個大猴子這麼厲害,雖然火力的進攻法術一點也不怎麼樣,木力法術竟然已經修到了這個級別。”
“新生”,正如其名,屬於頂級的木力治療法術,幾乎可以治療任何重傷病患,據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救活。而青臂仙猿顯然也是對於木力法術應用極其純熟,在瞬間就封閉了齊一鳴身上的所有創口,又均勻緩慢的以蘊含生機的五行木力修護內臟及肢體的受損部位。
至於藍夢芝一直在原地發愣的原因,小菊略帶鄙視的說:“木靈珠這種級別的寶貝出世,自然有一番瑰麗壯觀的場面,無非是發出炫目霞光啊,或是有仙樂伴鳴啊。有什麼了不起的,哼!什麼都沒見過的土泡子,就愛大驚小怪。”
齊一鳴感覺了一下,果然傷口都不再疼痛,高興地從地上想站起來,卻是一咕嚕又躺回原地。“疼!”
“啊,你還沒好,不要急着站起來啊!”藍夢芝趕緊來查看齊一鳴的情況。對於仙猿給齊一鳴治療的情況,她這個仙修倒是明白了大概,“新生”這個仙術她雖有所耳聞,但畢竟一直以來修煉水力,對木力法術瞭解平平,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認出來。不然若是被她知道眼前的仙猿竟能釋放頂級的木力法術,搞不好就地拜大猿猴爲師都有可能。縱使多年後“新生”早已是她拿手的本事,但每每回想到今日這山腹中發生的一切,藍夢芝依舊會生出那一縷淡淡的惆悵,如若當初自己再堅持一點,或許一切都會不同了。
“你不是說仙猿把傷都給治好了麼!”齊一鳴憤憤的詢問小菊。
“好了啊,皮肉內臟可不都給治好了,”小菊語氣懶懶散散,“可是你幾乎全身都有骨折、變形啊!那不過是治療的仙術,可糾正不了你的錯位啊,笨吶!”
“對了!”藍夢芝倒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看仙猿給你治療的法子,應該治癒了內臟和表皮,卻沒法給你正骨。畢竟它也只是仙獸,不是什麼大夫啊。”
藍夢芝的推斷與小菊的判斷如出一轍,這讓齊一鳴有些懊惱,自己連這個都沒有想到,真是不應該。
“我哥哥會些正骨之術,我也學了點,不如我給你看看。”藍夢芝擼起了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齊一鳴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又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印象中藍夢芝不是個很有把握的仙修。“沒事,我休息幾天,運功通通血脈,大不了等咱們回了城裡什麼時候再去找大夫看看就成了!”齊一鳴心虛的答道。
“那怎麼行!”藍夢芝搖搖頭,“我跟你說啊,你這傷可不能等,時間拖的久了骨頭永遠變形了怎麼辦?以後都整不回來了怎麼辦?你殘廢了怎麼辦?”
藍夢芝連珠炮般的話語聽的齊一鳴頭昏腦脹,完全不知所謂,只得張大嘴呆立當場。趁着齊一鳴發呆的空當,藍夢芝二話不說上前握住他的胳膊,一咬牙一發力。
“啊——”齊一鳴的慘叫聲迴盪在山腹之內。
遠處一直在岩漿池邊上觀望的青臂仙猿趕忙用手捂住了小仙猿的眼睛和耳朵,自己也哆哆嗦嗦的往岩漿池裡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