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匪(上)
希力卡全身赤裸着坐在自己的密室裡。
特製的椅子剛好容下他那如同熊一樣巨大的身軀。身體上一塊塊的肌肉如同鐵疙瘩一樣緊密地排在身體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座肌肉的堡壘。上面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着數百道大小不一的傷口,每一道都說明了這身體是在血和刀劍的洗禮之下長成的,沒有絲毫修飾的屬性。
他今年四十五歲。這原本應該是個開始衰退的年齡,但是從他身上找不到一丁點走向老邁的痕跡。他的精力依然充沛無比,對金錢,對女人的yu望甚至比年輕的時候更強,現在胯下高高*的那個東西就是證據。
他的手指搓揉着一枚金幣。金幣表面光滑冰涼的觸感是那麼地美好,他甚至可以分辨出這枚金幣的成色,那是埃拉西亞王朝初期鑄造的。堅硬中又帶着金子特有的無比柔韌,遠比捏女人的胸部更過癮。這感覺可以觸碰到他內心中最深的,在這四十年中不斷沉澱在靈魂中的烙印。
在他四歲那年,他母親給他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爲了這樣三個銀幣把他賣給了一個男爵。七年後,他又以一枚金幣的價格被賣給了另外一個喜好孌童的老子爵。在隱忍,策劃,準備了三年後,他找到了機會,用最殘暴的方式殺掉了那個老主人,姦殺了他的女兒,孫女,然後帶着能夠收集到的所有錢財逃跑了。貴族們對他下了通緝令,然後他餘下的人生就圍繞着錢在殺人,被人追殺。他周圍的世界就一直都是由錢在肉體,血肉,生命之間互相轉換,常此以往,他終於找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理: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那金燦燦的小東西來等價轉換,擁有了它,就等於擁有了世界。
於是從此以後,他所有的精神和思維也都在這的小東西面前旋轉。以至於他看東西的時候經常產生幻覺,任何東西,任何事都是一個個跳躍着的錢幣構築起來的。
十年後,當他殺掉第十一個追殺他的王國精英騎士之後,他覺得自己已經有能力在埃拉西亞zhan有一席之地了。於是他組建了莎木希盜賊團,而且飛速地就成爲了埃拉西亞最大的一個盜賊團伙。
嚴格來說,莎木希盜賊團其實和盜賊沒多大關係。這只是人們爲了稱呼方便,這才把他們和其他相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善良平和的團體歸爲一類。在希力卡的領導和指揮下,搶劫,綁架,當僱傭兵,當殺手,什麼都是莎木希盜賊團的業務範疇。只要最終能夠得到那金燦燦的小錢幣。
而在這一個月裡,像這樣讓他魂牽夢繞的小東西突然就多了幾千個。準確地說,是四千三百零七枚金幣,面前桌子上那張賬單寫得很清楚。字是艾西司那個殘廢寫的,和他人一樣歪歪扭扭。但是字體蘊涵的意義仍然使這字比任何女人的胴體更可以打動人心,更讓他飢渴如狂。
這是足以買下一座小城市的巨資。即便放眼整個大陸,也絕沒有任何一個團伙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這樣大的收入。五個女精靈都賣得了數百金幣,最美貌的那個更是在競價中被幾個紈絝子弟擡到了一千多,很少能夠有這樣值錢的貨物了。擁有一個精靈女奴,那不只是單純肉慾上的美貌和新鮮的刺激感,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徵,有幾個貴族對這些女精靈幾乎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他們甚至已經付了不少金幣給盜賊團,預定了更多的精靈。
只要再做一大票這樣的生意,莎木希盜賊團不論是實力還是聲望,都可以在大陸躍居榜首。只要一想到那如山一樣的金幣,足可和王國軍抗衡的實力,希力卡的心頭就有把火在燒,血就在沸騰。這段時間裡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極度的亢奮中,最近一週裡就有八個女人在牀上被他活生生地壓死,搓揉死。但是無論再多,再漂亮,功夫再好的女人都無法這種yu望鬆懈冷卻片刻。他可以肯定,如果無法實現這樣的願望他會瘋,會爆炸。
隔壁的三個妓女已經奄奄一息了,但是他那玩意兒依然一柱擎天不依不饒。他心裡的那團火還在燒,越燒越烈,越燒越旺盛。他在等那個能給他熄滅這團火的人。
門開了,艾西司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和希力卡龐大的身軀比起來,瘦弱矮小的他好像只是顆草,還是顆殘破的枯草。他只有一隻手,一隻腳能夠動,臉上的五官也扭曲殘破,頭上只有幾根稀疏的頭髮,看起來好像一隻放大了些的地精。
如果說希力卡是莎木希盜賊團的靈魂,那艾西司就是頭腦。這個曾經在東大陸的魔法學院學習過的傢伙頭腦無疑是很好用的,否則也不會只三十多歲就成爲了高級魔法師。不過後來因爲用心智魔法迷姦小女孩的時候被發現了,拒捕的時候還用魔法殺了人,被聞訊趕到的大神官一記閃電劈成了焦炭。雖然奇蹟般地從死人堆裡轉醒並逃了出來,但是全身上下幾乎一半的東西都在那個閃電魔法下被廢了。輾轉逃到了埃拉西亞,加入了莎木希盜賊團,不久就成爲了僅次與希力卡的二號人物。
艾西司手裡拿着一件長袍,看了看一座肉山一樣的希力卡,還有他下面那幾乎要把桌子頂起來的東西,嘆了口氣,把長袍丟給希力卡,說:“套上去。那位先生應該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希力卡臉上那道最大的傷疤抖了一下,連顏色都紅了紅,像是一條爬在臉上的蜈蚣跳了跳。他頓了頓,很費了點勁才平靜住了,慢慢地拿起袍子穿在身上。
艾西司看着他穿好了衣服,這才走了出去。不一會他又再次走了回來,用彆扭吃力的姿勢在門口彎腰作出了個請的動作,聲音裡也帶着那種在大旅館門口的門童纔有的恭維尊敬的味道:“請進。我們團長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來人並沒有對他的客氣有所表示,直接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進來。
步伐很穩重有力,但是依然透着點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遲滯,舉手投足間就可以看出這是個很普通,最多不過身體還算很不錯的老人。那瘦弱的脖子看起來是那樣的弱不禁風,希力卡可以肯定自己擰斷它不會比擰斷一隻雞脖子多費什麼勁。
但是他絲毫沒有動手去試試的想法,這脖子上的那個銀色面具足夠讓任何人冷靜下來。面具的骷髏的形狀在燈火下分外詭異,上面反射的光並不是普通金屬的那種亮色,而是種和處子的肌膚一樣細膩柔和的光澤。
“等您已經很久了。請坐。”希力卡已經忘記上一次用這樣客氣的語氣和人說話是在什麼時候了,他的聲音因爲生疏和憋不住的亢奮而沙啞沉悶。
骷髏面具後面的一雙眼睛掃了掃他,微微點了點頭,用同樣沙啞古怪的聲音說:“不用客套了,我很忙。儘快地說吧。”
希力卡沉聲說:“上次您給我的卷軸和地圖都非常地有用。我們成功地用它們潛入了圖拉利昂森林中的精靈聚集地。”
“然後呢。”骷髏面具後的老者淡淡問。“找到我要的東西了麼?”
“沒有。我們準備不充分。而且對於精靈們的行動估計不足,沒有看到您所說的東西。”
“但是聽說你抓到了五個精靈,還換了不少的金幣。”老者的聲音很冷。
“那些精靈裡有很多魔法師。我們死了四個人。”希力卡喉嚨和鼻子深處發出一聲動物一樣的低嗷。
“我說過了。你們能夠抓到的精靈就當作是你們行動的報酬。但是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吩咐的事。”骷髏老者緩緩說。“用你們這次獲取的錢去多找點幫手吧。無論如何都要在兩個月之內把這事完成,我已經沒有耐心和時間多等了。”
希力卡喉嚨裡的呼嘯聲加重了十倍,迴盪在密室裡。他臉上的那條疤痕抖動得想是要跳起來一樣。艾西司的臉抽搐了一下,連忙接口說:“但是先生您知道,圖拉利昂森林中的精靈足有數千名。而且他們已經在那裡居住了數百年,連傳送魔法陣都建好了,是大陸最大的精靈聚居點。他們人人都是天生的弓箭手,還有幾個大法師……”
“我知道,所以我並沒叫你把圖拉利昂佔領下來,只是給我去找個東西而已。作爲支援,這次我給你們這個。”老者從懷中掏出三個卷軸放在桌上。這三個卷軸無論外表,還是外溢出的淡淡魔法波動都各自迥異,但是相同的是卷軸頂部都有一個小小的紫色骷髏。
看着這三個卷軸,還有上面那個小小的紫色骷髏,旁邊的艾西司發出一聲顫抖着呻吟,好像一個色鬼看到了赤裸着的絕世美女一樣。他在魔法學院的時候專攻魔法物品的辨識和製作,一眼就看得出這是什麼樣的好東西。
“一個依然是那種可以破解精靈們的結界的卷軸,而另外兩張則是大範圍的魔法,幫助你們對抗精靈們的法師,這兩個卷軸相信對你們會很有幫助的。”老者頓了頓,語氣微微一涼,說。“換句話說,這也就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纔是。”老者淡淡說完,又拿出了一本傳送卷軸。
“是,是,一定,一定。”艾西司用力地點頭哈腰,原本就佝僂歪曲着的身體看起來像是隻奇怪的節肢動物。他彷彿用了很大的力量,纔敢開口對正拉開卷軸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說:“這位先生。我是非常樂意爲您效勞的,我不求任何報酬,也絕對不敢妄自猜測您來自何方是什麼人….只是如果幫您完成了這件事,能不能夠允許我成爲您和和您同伴的一員…..啊..不不不,我怎麼有資格呢,我的意思是說,即便是成爲先生們的手下,僕人,我也心甘情願…..”
老者扭過頭來,骷髏面具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艾西司臉上。
艾西司全身還能夠動的肌肉立刻都抽搐起來。也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恐懼,結結巴巴地說:“不是,我絕對沒有胡思亂想。只是仰慕您那高超的魔法藝術,希望您能夠指點我一下,僅此而已。雖然您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但是我也可以幫您解決很多瑣碎小事,我只求您能夠….能夠…”
“等你完成了這件事再說吧。”老者丟下這一句,展開卷軸消失在藍色光芒中了。
艾西司一張原本就醜怪的臉激動高興之下變得更扭曲變形了。足楞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走到桌前仔細看着那四卷卷軸,眼裡是聖徒瞻仰神蹟時候纔有的光輝。
“這老頭真是你說的死靈公會的?”希力卡突然問。
“那當然了。”艾西司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小聲回答,似乎生怕這個禁忌的讖緯會被剛纔那個老者察覺到。“你沒看到那個面具麼?那是最昂貴的密銀製作的,上面永久浸潤加固了魔法。還有這三卷卷軸…..”他乾枯的手指撫mo上了桌上的卷軸,手指和聲音都在微微顫抖,好像一個第一次接觸到情人乳房的少年。“有兩張卷軸裡印封的都是大魔法啊。和上次他給我們的那張破解精靈結界的卷軸一樣,都是魔法的藝術。而且製作這樣的卷軸所需要的魔法材料……啊,居然有星之碎片…哦,我的天啊…那根本就不是金幣能買到的啊。”艾西司嘆了口氣,詠歎讚美詩一樣地結論:“這世間,除了笛雅谷的死靈公會,還有誰能夠有這樣大的手筆,這樣高超的魔法藝術呢。”
希力卡站了起來。他剛剛坐的那張椅子立刻散掉了,成了一地的碎木頭。他看着剛纔老者站過的位置,臉上那條疤痕似乎立刻就要跳起來擇人而噬,他的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剛纔就把這老頭撕成碎片了。我最討厭別人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不管他是人還是鬼。”
“幸好你沒那麼做,否則我們就真是鬼了……”艾西司低頭喃喃地自言自語,對這個老大的脾氣他一直是頭痛之極的。“你不知道,笛雅谷的死靈法師們纔是真正站在這世間頂端的人,眼光見識都和我們不一樣。否則人家怎麼會放着那些價值連城的精靈不理會,讓你去賺錢?他們必定是有什麼顧忌和什麼打算,不方便親自出面,這才便宜了我們……”
“我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見識,也不管他們要做什麼。我只要知道我能夠得到什麼就行了。”希力卡很用力的看着艾西司和那三卷卷軸,他的聲音熱得發燙。“你說,這三張卷軸能給我帶來什麼?”
艾西司想了想,回答:“這三張卷軸運用得再好,我們也難於和精靈們正面戰鬥。但是搶出那位先生想要的東西再搶上十來個精靈,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十來個……”希力卡咂咂嘴,眯起了眼睛,仔細咀嚼這個量詞。過了一會兒,他再問艾西司:“那兩張卷軸裡封存的是什麼魔法?有什麼樣的作用?效果能持續多久?”
“厄…..這應該不是直接的殺傷魔法…..”艾西司連忙拿起卷軸仔細端詳,感覺。所幸他在這方面的水平比魔法等級更高,不多時就得出了結論,又驚又喜地向老大報告。“雖然不能肯定,但是這兩張應該是……”
聽完了卷軸的說明,希力卡出奇地沒有什麼反應。他甚至安靜了下來,就這樣原地盤膝坐下,閉起了眼睛。
艾西司靜靜地看着他,不敢出聲打攪。他很清楚,雖然這個老大比誰都暴虐,比誰都兇狠霸道,似乎隨時都可以一跳而起將任何對手撕碎生吞。但是一旦有需要的時候,他又可以徹底地安靜下來,理智地分析,然後以超越常人的耐心等待機會。這是個將獅子的兇暴隨時張揚在外,但是又毒蛇的冷靜狐狸的狡猾還有蠍子的耐力深藏在心底的人。莎木希盜賊團能夠成爲埃拉西亞黑暗中最大的勢力,只憑兇猛狠辣是遠遠不夠的。
這也是艾西司一直能夠甘心屈居於這個看似粗魯莽撞的男人之下的原因。頭腦有時候確實很重要,但是真正有力量的,是靈魂。
半晌後,希力卡睜開了眼睛,問艾西司:“我記得你說過,那些精靈們是很富有的。”
艾西司楞了楞,說:“我這樣說,只是指他們手裡積攢起來的魔法物品。他們既然能建立一個長期的傳送魔法陣,從魔法材料和水平來說,大概可以和埃拉西亞這樣的大國相提並論了吧。不過那些傢伙倒沒什麼金幣…..”
希力卡嗯了一聲,沉吟了一會,說:“我們要僱傭幫手才行。就是上次我們打算讓他們幫忙的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的要價可非常高啊……”艾西司猶豫不定地說。
事實上上一次接到那位疑似死靈法師的神秘老者的委託和卷軸後,希力卡並沒有直接大舉行動。雖然艾西司可以肯定那張魔法卷軸的作用,但是圖拉利昂森林並不是可以隨便進出的地方。女性精靈的俊秀雅麗天下聞名,許多貴族早就趨之若渴,但是能夠被抓到的女精靈這十幾年來幾乎沒聽說過,由此可見精靈們的防備有多強。於是希力卡並不貿然大舉行動,而是僱傭了些其他人去‘試驗’。
埃拉西亞的罪犯並不少,爲錢而什麼都去做的人絕不止莎木希盜賊團,而且因爲那些人習慣獨來獨往,所以身手幾乎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好手。而僱傭他們出手的身價,自然也是和身手成正比的。只是一次試探,希力卡沒捨得化大價錢請真正的好手,但是試探的效果如此之好,那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另當別論了。
“他們要多少我們都答應。即便有要先付訂金的,我們也付。”希力卡淡淡地對艾西司下命令,一字一頓。“記得,埃拉西亞有多少高手,就都給我請來。無論花多少錢。把我們所有的資金都用上,一個金幣都可以不留。”
希力卡的聲音平淡,不只冷靜了沉穩了,好像還把那些原本是他一切動力的金幣看作了身外之物,毫不珍惜。
艾西司仔細聽着,雖然他有些驚訝,但還是沒有反問和疑慮。他明白,只有一種情況會讓嗜錢如命的人一擲千金,傾家蕩產。而這平淡的語調,也正說明了他所下的決心之大。真正有力量的情緒是能夠隱藏在內心中的情緒。他立刻點頭,轉身:“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辦。”
“等等。”希力卡叫住了他,深深地喘息了一口,喉頭微微的顫音在密室中迴盪不停,好像一座隨時就要噴發的活火山。“出去後你叫人給我找三個女的來….”他頓了頓,呼氣的聲音更顫得厲害了。“再要一個貴族的男孩子,要十三歲的,金髮。記住,貴族的。最好是個子爵的兒子。”
“是。我知道了。”艾西司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似乎受了老大的感染,他心裡也有些激動和焦躁了。他看得出,接下來的將是前所未有的大行動。也許自己也應該找個女人來緩解一下,放鬆一下了。艾西司暗暗想。
雖然他的那玩意很不幸地在那個閃電之下徹底報廢了,但是他還有其他方法。仔細欣賞漂亮女人的痛苦哀號,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滿足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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