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蠻荒高地少有的細雨紛紛而下,給這塊原本荒涼肅然的地方帶來點溫柔的味道。雨點灑落在旺盛的油脂火把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數十名哨兵警惕萬分的注視着周圍漆黑的雨夜。在這全無絲毫光亮的野地中,再明朗的火把光亮也不可能照得了多遠,他們也明白有十幾只的狼人和蜥蜴人就潛伏在附近那不可見的黑暗中。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地提醒精神,那臉上的疲憊和焦躁都無法掩飾,他們已經接近兩三沒有休息過了。
這是一隻運糧部隊,正從埃拉西亞境內將大批的糧草送到前方聯軍的大軍中。但是他們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遭遇到小股獸人的襲擊。
自從聯軍的指揮權被塞萊斯特交還給各車的將軍後,聯軍進發的速度快了一倍有餘。士兵們的士氣無不高昂,前段時間神殿騎士們的折戟而敗並沒胡對他們有絲毫的影響,在他們看來只要這樣大軍突進一鼓作氣,當十萬大軍到達歐福城外之後,任何的陰謀詭計在這絕對優勢的兵力鐵蹄下都會被碾成齏粉。
但是無論再高昂的部隊依然要吃飯的,十萬大軍的糧草是個無比龐大的數目,當聯軍深入高地後,也就需要更龐大的運糧隊伍將無數糧草從各國源源不斷地送來,現在這只是其中的一隻部隊罷了。
護送糧草的這隻隊伍足有五百人,以對付結野獸來說這應該是遠遠足夠了。這裡離歐福有近千里之遙。而且中間還隔着聯軍地十萬大軍,近道理來說絕不可能會有獸人部隊出現的。但是他們確實就遇到了。
這隻運糧隊伍從兩天前遭遇到這隻十幾人的獸人小部隊開始,就一直在被不停地騷擾中。獸人並不急於對這個比自己多十倍的部隊正面進攻,而是不斷地在周圍遊蕩出沒。不是由蜥蜴人發出幾發弓箭殺傷幾名士兵。而隊伍中地弓箭手的射程完全無法和蜥蜴人比肩,機動力也是獸人們佔盡上風,士兵們想追上去也不可能。
直到進入夜晚開始,士兵們才發現真正的惡夢隨之而來。獸人們幾乎是無何止的騷擾襲擊,但是士兵們完全無法分辨來自黑暗中的身影到底只是兩三個騷擾地單個獸人還是準備全力偷襲的全部兵力。和白天的騷擾方式一樣。獸人們都是一擊即退絕不正面作戰,但是效果卻是明顯的,整個隊伍幾乎沒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時間。於是第二天白天這隻疲勞不已的隊伍只前進了很少的路程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但是今天晚上這騷擾式的偷襲還沒有停止,士兵們分出五十一組輪流守夜,甚至對於這種騷擾都有點麻木了。他們的精神和士氣從開始時候的緊張慢慢變得疲憊和麻痹。但是總體來說他們地士氣還是保持在一個相當高地高度的,雖然他們現在在這裡遇襲被困,但是實際上這個位置是處於大軍和埃拉西亞之間,嚴格說來是聯軍的控制區域,所以他們並不是太擔心。
“這些傢伙想必是從歐福悄悄溜出來的逃兵,在附近出沒想找點食物吧。大家放心。信鴿已經放出去了。不管是前方的大軍還是後面地支援部隊用不了兩天就會趕來,把這羣獸人消滅乾淨了。”
這是隊長對士兵們的話。幾乎所有士兵也確實這樣認爲,聯軍佔據的巨大優勢無論如何讓人產生不了危機感。
但是隊伍中有一個士兵的反應卻顯得很奇怪,他不僅顯得很慌張,很害怕。還驚恐之極地對隊長報告,建議讓所有部隊丟下糧草全力逃回埃拉西亞境內或者是前去聯軍的大軍中。據這個士兵說他自己曾經是個獵人,對於這些獸人採用地辦法很熟悉。
“他們那樣的跟蹤和騷擾是狼羣在獵殺獵物時候幫採用的辦法。這樣的騷擾和消耗是一邊讓獵物疲勞,一邊讓一兩隻狼去通知更多的同樣。我們如果還不趁機全力逃跑那就是死路一條啊。”
這個建議自然是沒有得到其他人的認同,隊長還差點因爲胡亂說話軍心而把這個士兵殺了。所有人都相信這樣的情況很快就會結束。
‘嗖’。一發弓箭毫無徵兆地人黑暗中射出,正中一個哨兵的喉嚨。哨兵發出一聲古怪的悶哼聲立刻栽倒。
“大家小心些,盾牌都護住要害。”哨兵隊長命令,他甚至沒有發出警報的鳴笛聲。這兩天夜裡已經鳴笛超過五十次,沒有一交休養產生了任何實際的意義,只是徒然讓裡面的人無法休息而已。
果然,弓箭只有這樣的一發。然後黑夜又完全沉寂下去了,只有被射中哨兵喉嚨裡發出古怪垂死呻吟和四肢抽搐的響動,幾個哨兵手忙腳亂地想求助同伴,但是這一箭已經把喉嚨裡包括頸動脈在內的大多數管道穿了通透,這樣的小部隊中並沒有配備牧師,最後一個士兵只得抽出劍來把這個同伴的痛苦徹底終結掉。
“我操,你們這些混蛋野獸們敢正面堂堂正正地來麼?我要把你們的尾巴和頭砍下來塞進你們的屁眼裡去。”一個憤怒的士兵站起來對黑暗中怒吼了一聲。吼聲在空蕩的荒地中顯得孤寂渺茫。
“別叫了,裡面的兄弟還要睡覺呢。”哨兵隊長疲倦地說了聲。在戰場上這麼多年了,也對生死看得慣了,而且這射箭是無休止的偷襲早讓他的精神接近枯竭。
但是不知道是這個士兵地那一聲吶喊還是疲勞出現的幻覺,隊長似乎看見了有幾個身影出現在了火光的邊緣。
“恩?”隊長眯起眼睛想再看得清楚點。但是眼前一花,一個飛快旋轉的東西在眼前一晃,他就朝後直挺挺地栽倒了。一把小斧頭完全鑲嵌進了他地臉裡,只留下了外面一個把柄。
狼人和蜥蜴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火光中。但是還沒等士兵們完全反應過來,這原本還只是處在萌芽的警惕就轉成了驚恐,因爲出現在火光中的獸人並不是他們一直以爲的只有十幾個,也不是幾十個,而是並排朝這裡衝來地數十上百個。
“來了啊。真的是……”那個曾經是獵人,對隊長提出過建議的士兵驚異之極地尖叫起來。但是他的尖叫聲也只剛剛開了個頭,立刻就被一個小斧頭截斷在了喉嚨口。
狼人和蜥蜴人不斷地從漆黑中衝入了火光的明亮中,他們之前沒有發出任何的響動,現在這開始衝鋒突襲也幾乎沒有絲毫的聲音,那些柔軟的腳步和肢體彷彿和地面混爲一體,也沒有任何野獸的嘶吼嗥叫。如同黑夜裡幻化出的夢魘幽魂,靜悄悄地把恐懼帶到了所有人地面前。五十個哨兵不用說抵抗,連驚呼和慘叫都沒有怎麼發出就已經全變成了屍體。
營地裡休息地士兵們還是被驚動了,全都拿起武器想要反擊。但是倉促而且疲倦的人類戰士永遠不會是獸人的對手,在單方面的慘叫聲中。上面獸人以驚人的效率完成了這個單方面地殺戮,他們的效率之高動作之熟練,如同多年的屠夫一樣。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甚至相互之間連一句交談都沒有,彷彿一羣殺戮的機械靜靜地完成了自己地任務。
拉載運糧車的馬匹早已經在聞到數十狼人的味道後就驚了。狼人們和蜥蜴人在完成了對士兵們的屠戮後,把目標轉移到了這些牲口上,他們也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後就把這些牲口宰殺完畢。沒有消耗太多的時間,這片營地就在狼人們的手中成爲了一片充滿着死寂的地方。
這個時候爲首的狼人才開始出聲命令其它獸人。他們把所有的糧草都集中了起來,但是並沒有焚燒。這漆黑的荒野中如果要燃燒這麼大一堆糧草。火光足夠把兩三百里之外都看得清楚。獸人們取走了自己需要的部分後,把地上所有的屍體都肢解然後很均勻地塞到糧食堆中去,還把其中的內臟,鮮血也淋到了這些食物上去。
細雨濛濛地也灑在了這些裸露在露天中的糧草上,按照蠻荒高地上白天的氣候只要過了明天傍晚,這些糧草除了蒼蠅和蛆蟲之外就不會再有任何動物願意去食用了。
做完了這一切,獸人們又匆匆走籬漆黑的夜幕中。因爲這不過是第二起襲擊,根據同伴們發來的情報,至少還有三處運糧部隊等待着他們。
十天之後,聯軍的大軍終於不得不因爲糧草問題而停止了前行的腳步。
被包圍的一方居然可以在毫無補給的荒原之上越過十萬大軍的封鎖而千里奔襲敵人後方騷擾糧道,按照常規來說這確實是近乎沒有可能的一件事。但是對於精於夜晚行動的獸人們來說,數百上千自然難以穿越前方的大軍,但是這隻有十數人的小分隊卻是完全可以的,然後他們再在後方的聚集,採取那獨特的狼羣戰術。
聯軍的將軍們並不是笨蛋,他們自從接到了糧草被劫的消息後就各自派出了部隊前去剿滅這隻騷擾部隊,但是他們旋即就發現了普通的追殺幾乎無法產生任何的效果。這些原本就在荒原上生存許久的獸人,無論是行進的速度還是耐力也都不是任何人類部隊可以比肩的。關鍵是他們在荒原中幾乎不用補給,樹木中小動物,蛇,蜥蜴,甚至昆蟲都可以是他們的食物,而他們最大的食物來源更可以從敵人的屍體上獲得。這樣的部隊完全脫離了束縛和桎梏,自由自在地在荒地中游蕩,潛伏,騷擾。
而這個時候聯軍已經朝荒地中央進發了相當長的距離,背後給這些偷襲者留出來的活動空間足夠大了,而這些獸人們進行正面戰鬥,即便是其中的唯一一次頗爲意外的遭遇戰也是以聯軍的失利而結束。這些被派遣出來的獸人無疑都是精銳,實際上能夠實行如此精密的戰術的就必須是相當高智能的獸人,天賦的戰鬥力,超強的生存能力和夜襲能力,還有最能夠發揮他們特長的戰術,這些讓這百多名獸人成爲了最有效最恐怖的遊擊者。
三行,五千,一萬,最後直到把剿滅的部隊增加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兩萬的時候,還用上了好幾個頂級水系的偵察卷軸,這纔在廣闊的荒地中圍獵到了那一小股獸人。
但是最後並沒有真正的完全全殲這羣獸人。其中十幾個應該是頭領的獸人在最後關頭居然在同伴的掩護下使用了傳送卷軸逃跑了。這個時候歐福所具有傳送魔法陣這個事實就已經毋庸置疑了。
只是一百個獸人,就讓聯軍的大軍不得不停止甚至是倒退了很長一段路程,期間的損失的糧草摺合金幣是以天價計算的,不算在獸人手裡的那些,只是十萬大軍一天所消耗掉的就足夠讓任何財政官的頭痛上好一陣了。
這種偷襲最後也不得不讓聯軍的將軍們承認,當初神殿騎士們設定的那種穩紮穩打的戰略也許確實是有一定必要的,畢竟那樣的推進方式雖然顯得不那麼酣暢淋漓,但是至少聯軍間的互相響應和對糧道的處處保護也可以讓這種偷襲很難奏效。
但是到了這樣地步,也不可能重新回頭再拾起神殿騎士戰術了。對付獸人那種騷擾戰術,普通意義上的步兵是絕對難以在機動性上跟上的。所以聯軍的各方將軍們在一次會議之後制定了共同的戰術,那就是由三萬騎兵分散保護各個路段之間的糧草輸送。
現在聯軍最近的部隊離歐福已經不到十天的路程了,只要能夠保證糧草,勝利似乎已是唾手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