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愛恩法斯特帝國最西邊的卡倫多盆地往西南方再走上數百里,就可以看見一大片沙漠。這是大陸最大的一片沙漠,也是最特別的一個沙漠。飛龍沙漠。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這個應該沒有龍存在的沙漠爲什麼會叫這個名字,似乎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傳下來的稱呼沿用至今。這個沙漠位於大陸中央的最南端,和最北端的大片桑得菲斯山脈遙遙相對,中間是蠻荒高地和大片的原始森林,絕壁,地殼斷層,把大陸分爲東西兩邊。
飛龍沙漠方圓數千裡,除了沙漠邊緣的少數奇異動植物以外,這裡的數千裡都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死地。
但是再偏僻的地方也會有人涉足。就如桑得菲斯山脈多年來也不斷地有冒險者前去一樣,飛龍沙漠偶爾也會迎來一些客人。不過這裡的不速之客比桑得菲斯山脈的更少,更稀罕,因爲這裡沒有那無數珍稀之極的魔法寶石,雖然傳說在這沙漠的某處有什麼遺蹟寶藏,但是極少有人會敢爲這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進入這個死亡之地。只有在蠻荒高地還到處充斥着危險的獸人的時候,偶爾有些商隊會戰戰兢兢地冒險通過這個沙漠的邊緣在東西之間通商。在愛恩法斯特清理蠻荒高地直到近年歐福成立之後,東西大陸的商路已經完全通暢,從此以後也就幾乎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裡了。所以似乎只有瘋子纔會拜訪這片死地。
查瑪現在就有些懷疑這個年輕騎士是個瘋子。這十多天來。他們已經朝飛龍沙漠中行進了數百里。
但是這今年輕騎士除了這點以外又實在看不出有哪裡不正常,如果非得要說地話,那就是他實在是有些厲害,出衆得過分了點。在沙漠邊緣他們曾經非常有運氣地遇見了極少見的這裡特有的變異巨蠍,但是那個騎士只是一劍,就把那足有馬匹大小的怪物斬爲兩段。那一幕徹底打消了查瑪心中的某些想法,他看得出,這一手即便是族中最勇猛的金帳刀手都不可能玩得出的。戰場上打了半輩子,所見之人中也許只有那個如同怪物一樣的聖堂武士纔有這樣的劍術。
而且進入這沙漠之中後,每天清早這位騎士都會用手攤着兩張羊皮緩緩用功。不一會羊皮中就會有一攤請水。查瑪認得,這是用水系魔法收集空氣中少得可憐的水分,以前部落中捕獲地魔法師曾經被逼用這種方法獲取淡水。雖然這不過是很基礎的魔法,但是對於一個劍術和戰鬥力都那樣出衆的騎士來說,這確實又是太驚人了。如果不是對教會的人有足夠了解,他幾乎要以爲這又是一個聖堂武士了。
除此之外,這個年輕騎士頭腦和學習能力也很好。進入沙漠不過十來天,就幾乎和查瑪這個在沙漠中打滾了半輩子的老手一樣。
最關鍵的是。看到那一手後查瑪就開始仔細揣摸這今年輕人起來,但是他越是去揣摸越是吃驚,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這個年輕騎士絕不是什麼剛剛出來混的雛兒。雖然他話不多,隨時嘴角都帶點迷人地微笑,看起來很年輕很英俊很親切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但是出於一個在戰場上打了半輩子滾殺了上百人的戰士地直覺,查瑪在看到他偶爾的兩次出手後,就知道了這個人厲害的並不是武技,而是心態。那是神經歷過無數磨難和考驗後,殺氣殺機都和精神心志心機心計渾然一體後最老練最老辣的心態。深不可測。
這樣一個人確實無法把他歸入瘋子的行列中去。但是如果他不是瘋了。那就只能是自己瘋了。
查瑪這兩天很多時候都在獨自苦笑。居然會鬼使神差地和這人一起走進飛龍沙漠這樣深的地方,自己都覺得自己卻是有些瘋了。
半個月以前,在僱傭兵酒館裡偶爾看到這個年輕而有錢的傢伙要出大價錢徵召一個熟悉沙漠的隨從去飛龍沙漠,正在思慮着生財之道的查瑪立刻想到了一個很容易很明顯的發財之路。只是憑藉飛龍沙漠地名字就足夠讓其他冒險者望而卻步,他獨自站出來接下了這個委託。但是就在是入沙漠不久,幾乎就在即將動手實行他的計劃的時候,對方展現出來的身手卻立刻讓他把自己的打算吞進了肚子裡去。能夠一劍把一隻變異巨蠍一刀兩斷,當然也可以讓任何圖謀不軌的人身首異處。
就算那老老實實地幫助這個騎士完成這個委託報酬也是很豐富的嘛……有時候想到自己這個最後的打算地時候也會很窩囊地嘆上一口氣。當年率領部落戰士和教會的軍隊對抗的隊長。曾經割下個數十個十字軍戰士的頭的勇士,在部族被那個聖堂武士帶軍剿滅之後現在卻淪落到不得不爲了幾個金幣給人當跑腿……
但是越到了後面,他這樣想的時候也就越少了。並不是因爲他想通了,而是因爲他已經來不及想了,現在他每天想地最多的東西就是怎麼話下去。
“騎士先生,今天還要繼續往前走麼?我們的食物和清水已經耗費很多了。如果再這樣推進。我怕沒辦法走出去。還有……這樣會不會太接近那個地方……”查瑪在說出‘那個地方’的時候,聲音有些不自禁的不自然。沒有人願意直呼那個地方的名字,連想想都覺得一陣不舒服。
“沒關係,再前進些吧。放心好了,只要再前進一些就可以了。”年輕人露出一個很迷人的微笑。雖然在十多天的沙漠之旅後任何人都不可能還很乾淨很精神,但是這個笑容確實給人一種很柔和很清爽的味道。
查瑪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牽上駱駝出發了。類似這樣的對話在這幾天的早晨或者傍晚都會發生,但結果也都是一樣,兩人繼續前進。
正午,上空的烈陽像瘋了一樣把光芒和熱朝地面上拋射投擲,恨不得把這沙漠中的所有一切都穿刺燒灼得稀爛。沙漠吸收了足夠多的太陽威力,空氣乾燥炙熱得嚇人。即便是在其他沙漠行走慣了的查瑪現在也覺得有些受不了了,這就好像在燒紅了的鐵板上跋涉一樣。
查瑪慢慢地呼出口氣,就連這一口氣中都可以感覺到有寶貴的水分在離自己而去。這裡的空氣乾燥得好像不是空氣,而是一團團的炒得滾燙的沙,一進一出都摩擦燒灼着喉嚨,帶出大把大把的水分。兩人全身都不得不包裹在厚厚的裝束下,如果身體裸露在這沙漠的空氣和日照之下水分喪失的速度可以讓一個人不喝水半天就活活渴死。
這地方真的還是沙漠嗎?在沙漠中長大的查瑪這些天來都在不斷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這裡沒有綠洲,沒有任何的活物,白天熱得可以烤熟人,晚上可以凍死人,到處都是流沙,如果不是自己在故鄉沙漠中早已經把那些致命陷階摸得透了,根本不可能走到這麼深的地方。而就是這樣,每前進一段距離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和精神。
最耗費精種的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目的在哪裡,還有多遠。
那個年輕的僱主只是說他要在這沙漠中來尋找一個地方,但是什麼地方卻沒有明說。這大概又是那些仗着那身本領就來尋找沙漠中虛無寶藏的年輕人吧……似乎只有等着他把糧食和清水耗得差不多了,纔會死了這條心了。不過幸好的是,清水和糧食確實沒有多少了,也許就這兩三天他就會打算回去了吧……
駱駝終於又邁上了一個最高的沙丘,這已經不知道是在這沙漠中翻越了的第多少個沙丘了。查瑪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那還有不知道多遠的前方。只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他實際也上並不是想要刻意去看什麼,這十多天來他早就已經看得厭倦了,眼中的除了黃燦燦的沙之外一無所有。他很多時候懷疑自己的眼睛都已經成了這種死了般的黃色。
但是這一次映入眼中的除了大片的金黃之外,還有一抹陰鬱的灰色。似乎永無盡頭的黃沙邊緣終於出現了其他顏色,那應該是一片山脈的影子。這只是片遙不可及的影子而已,查瑪卻像是看到了一個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獄惡鬼一樣驚叫一聲,幾乎從駱駝上直接摔了下來。
隨後踏上沙丘的年輕騎士也看到了這片景象,他遙望着地平線邊際的灰色山脈,一向波瀾不驚的神色面容終於有了波動。
“不過就是片海市蜃摟罷了。並不是真的山脈啊。”年輕騎士仔細分辨了一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