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人能夠真的算無遺漏。現實不是小說,相對於紛繁複雜的世間萬物來說,人其實只是這天地間方生即死的螻蟻,能掌握一切改變一切,是萬物之靈之類的想法不過都是一知半解之人自戀之極的囈語罷了。
因哈姆侯爵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當他看見那個扭曲變形了的鋼鐵囚牢之後,頭腦中居然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他確實夠聰明,而他最聰明的地方就是不認爲自己的聰明可以天下無敵,所以一切都很謹慎小心,也從不被慾望遮蔽自己去強求什麼。所以一直以來,他的計劃幾乎都能進行得天衣無縫,所安排所期望的,無一不按照他的意願一步一步地實現。所以即便他早已明白那個道理,也多少有了個錯覺,覺得一切都真的是在他安排之中。但是他安排得再好再精妙,也不可能計算出流星火雨的下落軌跡和大大使的遮擋效率。漏過斬首巨劍的砍劈而砸入光輝城堡的火流星只有幾個,而這幾個中,居然就有一個正巧砸在了關押阿薩的那個鋼鐵囚牢上。
人力絕沒有辦法破壞那特別加固過的鋼鐵囚牢,但在一顆數十萬斤的火熱流星的衝擊面前也比尋常房屋強不了多少現在那鑲嵌在巨大隕石坑邊緣的只是一團爛紙般的鐵片,上面的抗魔魔法陣己經完全辨認不出了。
因哈姆朝這團廢鐵中仔佃察看了一下,臉色變了,變得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他呆然了一會,這才冷哼了一聲轉身飛掠向殺戮之聲最重的中央廣場奔去。
艾依梅使用傳送卷軸之前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當傳送魔法的藍色光芒散去的時候她幾乎嚇得塵倒在地。
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幕把傳送魔法陣包裹了起來,剛剛傳送而來的艾依梅自然也在其間。現在她耳朵裡個是鋪天蓋地地喊殺聲,慘叫聲,武器地撞擊聲。赫然有上百個面目猙獰。如惡鬼一樣的獸人圍在光幕周圍瘋狂地揮舞武器擊打着光幕。
一個滿與是血的狼人高高躍起。但是撞在了白色的光幕上身形一頓,居然鑲嵌入了這片光幕之中,一個聖堂武士飛身而來一劍從頭到腳把這個狼人砍爲兩片,鮮血和內臟滿天散落。但是隻要一蔣到光幕上立刻反彈開來。
光幕保護下,殘缺地狼人屍體四處橫飛的血肉……艾依梅只感覺自己胃部一陣抽搐,哇的一聲趴在地上吐了出來。
和艾依梅一起包裹在光幕之中的還有二十多人,若他們身上的裝扮赫然全是高級地神職人員。除了四個紅衣主教和兩個高階聖堂武士之外其餘的也全都是主教大神官。這些都是各個教區,信教國中的主教和神官,收到了那告警的魔法鐘聲之後直接用傳送卷軸而來的。
獸人們的戰鬥只是被暴怒衝昏了頭的發泄式戰鬥,並沒有人去刻意破壞傳送魔法陣,當有幾個清醒些地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有好幾位主教傳送而來了。
這些主教的白魔法無一不精湛深厚,但是要在這近戰中抵擋住獸人的重型武器也不可能。總算依靠了空中徐徐而下的普渡衆生地光雨才勉強支撐了一下。逐漸醒悟過來的獸人越來越多,朝傳送魔法陣圍攏來的獸人逐漸有了數十上百,所幸的是剛好幾個紅衣主教傳送而來,立刻聯手全力展開了這層。
這白魔法的防護罩看起來只是一層半透明的光幕,但是無論外面的獸人如何擊打也無法突破。只是隨着獸人地擊打衝撞,幾個合力維持護罩的紅衣主教臉色都開始逐漸發白。
“快幫忙。”一個主教對着艾依梅怒吼。現在出現在這傳送魔法陣中的自然都是同伴,雖然不和道爲什麼會是一個小女孩,卻清楚感覺得出這是個魔法師。
艾依梅恍恍惚惚地聽到了這話,但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她的腦海裡也和胃部一樣在翻江倒海。這些似曾相識的場景交疊者在腦海裡沸騰,激起極度的恐懼和噁心,頭痛欲裂。
幾個主教和大神官都在扔出一道道的火牆,冰箭朝外面的獸人轟去。無奈他們的元素魔法造詣並不高。而外面的獸人也很機警,甚至還有獸人也會使用一些火球之類的基礎魔法,他們擊殺獸人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獸人圍攏來的速度。
‘登登登登’兩隻蠻牛在半獸人的驅趕下帶着轟轟隆隆的如雷蹄聲朝這光幕撞來。只要讓他們撞實了,不用說這光幕的防禦,就算是城牆也才抵擋不了。
“神威如獄,神恩如海,定。”光幕中的兩個紅衣主教同時出手使用了麻痹術。兩隻蠻牛瞬間就成爲了泥塑木雕般完全地靜止不動,慣性之下,上面騎着的半獸人飛出直撞在了白魔法光幕之上。而失去了兩個紅衣主教的魔法支撐,白色光幕開始了波動。其他獸人撞擊揮打在上面如在池塘中投入了石頭的,泛起一陣一陣的波紋。
“撐不住了。”有人在大喊,幾個紅衣主教臉色難看之極。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塞萊斯特剛剛鳴鐘,敵人居然就己經攻到了這中央廣場之上,他們雖然都是高深的白魔法師,但白魔法在面對這上百獸人近身搏殺時根本沒什麼用。
並不是沒有人想到過紅衣主教們會用傳送魔法陣傳送而來,同樣有不少廣場外圍的劍士們要想朝這裡衝,但是他們衝不過來。
傳送魔法陣旁邊,原本整潔宏偉的中央廣場上現在己經是一片廢墟。
蘭斯洛特還有兩個神殿騎士,三人聯手對戰格魯。只是四個人,互相撞擊,拼鬥,搏殺產生的氣勢和鬥氣流在廣場的最中央開闢出了一圈方圓百米,只屬於這四個人的戰場。沒有他人能涉足,跨越過去。
蘭斯洛特爲首,三條被各種輔助魔法環繞着的白色光影圍繞者中間那團耀眼的鬥氣團移動。連續不斷此起彼落地撞擊上去,每一次的互相交集都會有驚天動地的巨響爆出,鬥氣四溢。不時會有一個神殿騎士的身影在乒然巨響中飛出,但是過不了多久又重新飛掠回來。
蘭斯洛特和兩個神殿騎士手上地長劍都亮得耀眼。全部地鬥氣和魔法都匯聚到劍上,而格魯依然是赤手空拳,他依然是用自己的拳頭直接去硬碰。只是他現在的身上己經全是傷痕,雖然傷痕都並不深,但是紅色的血己經把他全身都染紅了。
兩個神殿騎士地攻擊都是在拼命。幾乎每次都以自己捱上一拳的代價去劃上格魯一劍,只要挨拳的地方不是頭,無論是再重的傷勢在滿天而下的光雨中都可以急速恢復,甚至連在格魯一拳之下立刻變形扭曲地光輝戰甲都隨着肉體上的傷勢一起在普渡衆生中恢復原狀。這方圓百米之內的光雨好像被兩個神殿騎士身上的光輝戰甲的吸引,不再是徐徐降落,而是直接往他們的身上灌注。
蘭斯洛特並沒有和這兩人一起捨命進攻。他依然穩重凝厚,不動如山靜序如林。負責全力抵禦格魯的攻擊,給兩個神殿騎士製造攻擊地機會。
這其實己經不是三人在夾攻格魯。而是四人。教皇前盡全力用出的普渡衆生有一半的作用是用在了這個戰場之上。
三人的攻擊己經完全把格獸壓制了,但是越是壓制他們越是驚奇。這個對手的潛力之大,後勁之足。耐力之驚人,越是壓制,那反擊地力量和驚人的氣勢和殺氣不見絲毫減少,反而是越來越旺越來越盛。他們甚至感覺自己正在全力攻擊全力壓制的是一個巨大的話火山,如果真的不能完全將之制服,壓碎,最後被炸成碎片燒成灰燼的就是自己。
他們甚至不敢分出絲毫的心思,只要這壓力有一點的減輕。那積累起來地壓力氣勢很可能就完全爆發而出把他們撕得粉碎。不止不能鬆懈,還必須儘快盡全力,因爲當普渡衆生的光雨停歇的時候他們就絕沒有任何資本再能壓制得住了。
格魯的眸子依然是漆黑的,但是他的眼白已經完全成了紅色,那是被殺意,鬥志和一種隱藏在靈魂深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本能熬成的顏色,甚至連他原本潔白耀眼的鬥氣都有些泛出了這種絲絲的猩紅,還有點奇怪的綠。他的神志已經陷入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當中,全部的身心精神鬥志靈魂都己經在完全燃燒,這比在圖拉利昂中和蘭斯洛特戰鬥的時候還要暢快。連對方的劍刺入自己的習體,割開皮肉切斷血管鮮血外濺的時候都不止是痛,更是痛快。
憤怒,戰意,殺意,痛意還有快意無數狂濤般的情緒在他的身體裡奔涌交織翻天覆地,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最深處被這波濤洗刷衝擊引誘而出。
這就是我想要的,這就是我想要的。格魯不多的理智中只有這個有些癲狂的概念。
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宛如一頭洪荒遠古的巨獸終於掙脫了億萬年的枷鎖,把積累無數年月的殺氣野性釋放無遺。所有獸人,無論是在戰鬥還是在垂死的都不由自主地戰悚了一下。
兩把神殿騎士的長劍分別從他的手掌間刺入,穿過,或者說他出手抓住了這兩把長劍。劍身一直在他手掌上透過,刺入了他的肩膀,但是他也握住了劍柄,包括同樣握住劍柄的兩個神殿騎士的手。
一捏,兩個騎士的手無聲無息地就和劍柄完全融爲了一體,然後再一拉,兩個神殿騎士的身體也互相撞在了一起。他們的手臂,包括手臂上的光輝戰甲都已經扭曲變形得和枯藤一樣。
手碎,兩個神殿騎士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互相撞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骨骼像乾麪條一樣地在粉碎,他們同樣也沒有慘叫,而是利用這終於能接近的機會,不約而同用那隻還完好的手抽出了腰間的短匕首一起捅進了格魯的腰間。
同時蘭斯洛特的一劍也刺入了格魯的胸腹之間。但是蘭斯洛特首先感覺的反而是驚訝他沒想到這麼容易的就會得手,他這一劍其實是攻敵之必救,要救兩個神殿騎士。但是敵不自救,他自然也救不了人。
噗噗,兩個神殿騎士的頭顱像西瓜一樣的爆開了。格魯用自己的頭,一頭就把兩個神殿騎士連同頭盔一起撞得稀爛。然後下面是一腳蹬出,聖騎士就像一顆炮彈一樣飛了出去,飛向了傳送魔法陣的方向。
蘭斯洛特帶着一條白色的軌跡,以肉眼根本無法看清楚的速度直線飛出,幾個高大結實的獸人頓時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然後那道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白魔法光幕徹底地就碎裂了。
上空的光雨己經沒有朝兩個神殿騎士的身上灌注了,光輝戰甲和普渡衆生再神奇,對頭都沒有了的死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光雨而是隨着蘭斯洛特飛出的軌跡,全部灌向了他的光輝戰甲之上。
而這一下,滿天飄飛的白魔法光雨終於停止了,原本充斥在空氣中的濃郁白魔法消散了。普渡衆生這個白魔法禁咒終於也消耗完了所有力量。
格魯己經全身是血三把長劍貫穿在他的身體之上,他依然在血泊中站得筆直。
又是一聲剛纔那樣的狂吼,他身體上的三把神殿騎士所用的魔法長劍居然硬被鬥氣震得粉碎。
所有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一聲吼叫的獸人就像瘋了一樣,這一聲完全就是他們靈魂深處最嚮往,最本源的那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