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應該去魔法學院一趟見見羅尼斯主教的。阿薩在主教大人那雪白華貴的馬車裡,感覺很愧疚。
聽塞德洛斯說了,取下世界樹之葉救自己除了小懿的原因外,有一半也是因爲羅尼斯主教的意思。而且主教大人也給自己留了傳送卷軸讓自己回來後去見他的,但是自己回到王都之後心思不覺就全在了公爵府和小懿身上,居然把這位救了自己的尊貴可敬的老人晾在了一邊全沒理會,幾乎忘了個乾淨,還要自己出去旅行....幸好主教大人還派了馬車來請自己。阿薩覺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去面對主教大人那威嚴慈和的笑容了。
馬車一直駛到了魔法學院的大教堂門口。阿薩下車,剛好看見主教大人正在兩個高級牧師的陪同下慢慢地走出來,身後還很恭敬地跟着一個官員模樣的中年人和一個似乎有些面熟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梳着條辮子,一看見阿薩立刻就露出兇狠的表情。不過阿薩從直覺上並沒有怎麼在意這個敵意的表示,就像老虎不會介意一條蛆蟲對自己張牙舞爪一樣。
阿薩紅着臉走過去,對羅尼斯主教低頭行了個禮,說:“對不起,主教大人。我來遲了。”
在他自己看來這已經是非常周到的禮數,充分表達了他的歉意和恭敬了。但是另外兩個人的臉色立刻變了,尤其是那個看起來腦滿腸肥的胖子,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阿薩這身打扮並不是教會中的神職人員,但是見了主教大人居然不下跪行禮,不過是像對普通長輩一樣躬身就是。這已經是非常驚人的了,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主教大人也欣然受之,沒露出絲毫的不滿。
“就這樣吧,宰相大人,我現在有些要處理些要事。不如您下次有空再來吧。”羅尼斯主教對中年官員點點頭,隨和威嚴的儀態容不得半點抗拒。宰相大人只好和他後面的年輕人一起對主教大人單膝跪地深施一禮後告退了。
阿薩這才發現自己大概是有點沒禮貌的,無論如何他的身份也絕不會比宰相大人高貴。
“和這些官員打交道真是累人啊。”羅尼斯主教搖頭嘆了口氣。對旁邊的兩個牧師示意他們退下。“你跟我來。”他又帶着阿薩走進大教堂裡面的那間小屋。似乎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兩人間的談話。
羅尼斯主教示意阿薩把門關上,然後他坐下,而且示意阿薩也坐下,微微一笑依然是那麼地隨和而有風度威嚴,說:“我不喜歡繁文縟節。旁人在場的時候應付一下就行,就我們兩人的時候沒這個必要了。”
大概只有越是沒自信的人才會越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態度,而像主教大人這樣見者無不折服的人反而覺得那是負累了。
“其實我還以爲你昨天就該來呢。”羅尼斯主教看着阿薩微微一笑。“是去公爵府了麼?”
阿薩臉紅了紅,點了點頭。
“礙於我的緣故,公爵大概還不敢下手清除你這個知道太多事情的人。想必他是想籠絡你吧?但是看得出他好象並沒有如願。他可算得上這王都最有手段的權謀家,能讓他也束手無策的人並不多。你沒有讓我失望。”羅尼斯主教看向阿薩,眼裡那兩點火光閃了閃,彷彿很輕鬆地問:“他難道沒有利用你和姆拉克小姐的感情來激勵你,拉攏你麼?”
阿薩一時沒聽懂,然後想起了公爵昨天那番激動人心的說辭,立刻愕然,震驚無比。
羅尼斯主教絕不會派人去跟蹤他。而且昨天他和公爵的對話並沒有第三人知道,自己不會說,公爵自然更不會拿着自己的感情隱私去宣傳。那麼主教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羅尼斯主教依然談談地說:“公爵應該看得出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他在這些方面的觀察力一向很好,而擅長利用感情也正是他比其他權力機器要強得多的地方。我可以想象得出,昨天他的說辭一定非常精彩,很能夠打動人的。但是你看來卻沒有如他的願,能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阿薩撓頭,彆扭着表情說:“她有自己的選擇.....我有我要走的路。其實公爵的話有點讓我感動,但是我明白我不適合去做什麼大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的這個回答激起了羅尼斯主教意外的滿意。他伸手拍了拍阿薩的肩膀,語氣居然微有了激動的痕跡。“好。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能夠有這樣的心胸。要知道權勢地位金錢這些關都不算什麼,惟獨只有感情這一關纔是最難的。只有堅定的自我意識,堅持走自己的路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成就真正的大事。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阿薩聽得有點沒頭腦,似乎主教大人對他抱有莫大的希望一樣。他不懂這個‘失望’到底包含了什麼意思。只覺得似乎有點不安,他不想擔負別人的什麼感情在身上,何況是主教大人這樣一個值得尊敬的人的希望,那就更累贅了。
而且他更有點吃驚。他看到了在公爵和旁人眼中好象清高無比完全不通時務的主教大人的另一面,一些諱莫如深的東西。那麼深沉多智的公爵在他的面前好象和小孩無異,只是憑推斷就知道了他在玩什麼花樣。
“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原本只是讓你去取回那本書,哪知道你鬼使神差地卻到了歐福,還發生了這許多事。所有的這一切都太巧了,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羅尼斯主教苦笑了一下,仰頭看向屋頂。這間書房不大,但是屋頂卻出奇的高。他的眼光落在高遠的空間裡,露出了迷離的神色。“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吧.....”
阿薩更莫名其妙了。他覺得這些事確實碰巧確實出乎意料,但是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在歐福發生個小誤會,去偷東西沒偷到卻被揍個半死然後又被救回來了而已。這種事情全國各地每天都會輪流發生,好象也用不到什麼‘命運的安排’這種飄渺隆重的比喻。
羅尼斯主教低下頭來看着阿薩。他的眉頭皺着,眸子中的兩點火光忽閃忽滅,突然開口問:“我很私人地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有命運麼?”
“命運?”阿薩聽說過這個東西,那些傳奇故事的開頭結尾都常常來這麼一段臺詞,讓人從聽故事開頭就可以判斷出結尾。
羅尼斯主教點頭。“對,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了的,這世界其實是在按照它既定的軌跡發展,前進的。”
“不相信。”阿薩的回答乾脆無比。故事可以那麼編,發生了的事情可以說早以註定,現實中他卻絕不相信。
“如果它真的有呢?”主教大人再問。
阿薩楞了楞,再無比干脆地回答:“有我也不信。”
“爲什麼?”羅尼斯主教一楞。“如果你知道最終自己只是徒勞你還會去做麼?”
“....恩....沒什麼徒勞不徒勞的吧。人一出生註定最後就是個死,難道就應該坐着等死嗎?有空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不如集中精神做自己的事。而且誰又真說得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羅尼斯主教微微一思索,立刻大笑起來。這開朗的笑聲和他瘦削的臉顯得不大相符。清瘦的臉部有些容納不下這樣劇烈的表情,笑容要突破了他的臉部束縛飛出似的。
阿薩卻吃了一驚,是受寵若驚。想不到這隨口的幾句話就讓主教大人這麼高興。
“好,好,好......”主教大人不停重複這個詞,臉上全是微笑和活力。“你說得對。誰又真說得清楚會發生什麼呢?與其在這些問題上浪費時間,不如集中精神做應該做的事。沒想到我一直都鄙夷其他人在這些無聊事情上想得太多,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想得太多了。多虧你提醒了我,我真要謝謝你纔是。”
“哪裡哪裡.....”阿薩覺得更不好意思了。
羅尼斯主教的煩惱解除了,好象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顯得神采勃勃,說“好,那麼言歸正傳,這次我讓你來是因爲我想請你幫一個的忙。可以麼?”
面對這樣個可親可敬而且剛剛纔因爲自己的幾句話而那麼高興的老者,救過自己一命的恩人,萬人之上的身份卻還是很溫和地請自己幫上一個小小的忙。這樣的一個請求不管是誰都無法拒絕的,阿薩立刻點頭答應。
“好。我想委派你爲神官。去西邊戰線指揮那裡的牧師們。”羅尼斯主教說。
“啊?”阿薩以爲自己聽錯了。
羅尼斯主教長嘆了一口氣說:“你不知道,現在的情勢很困難。其他的人選不是軍方的就是埃爾尼家族的。昨天已經有幾個軍方大臣來找我,而且你剛纔也看到了吧,宰相大人也盯着這個位置。現在政治鬥爭正很激烈,雙方都想借贏得這場戰爭來加強自己的聲勢。在他們眼中那是一個政治籌碼,可實際上那畢竟是戰爭啊,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可能就因爲他們這些名利之爭就莫名其妙地送掉了。明天我就會向皇帝進言叫他退兵免戰。我雖然很少在這些國家大事上說話,但是隻要我說了,就很少會不起作用。加上塞德洛斯也有他的辦法,所以這次停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但是現在皇帝陛下的命令還沒下達,商討會議大概也要段時間,而西邊的部隊還在那裡,戰事還是有可能一觸即發。所以我需要一個不屬於任何派別,不想去立軍功而又值得信任的人幫我先去西邊緩和一下局勢,儘量不要讓戰事發生。”
“這種事情.....我實在做不來啊。”阿薩擺手搖頭。
“不,你一定做得來的。”羅尼斯主教用很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那也是挽救千萬士兵們的性命啊。”
千萬人的性命。阿薩覺得自己突然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算了,就當作是報答主教大人的救命之恩吧。他點頭。“好吧。”
羅尼斯主教也滿意而欣慰地點了點頭。今天他這個枯瘦威嚴的老人顯得特別高興,不大的臉上表情特別的豐富。
公爵府的書房中。公爵大人正在處理着一批軍方送來的公文,最近西邊的部隊出了事,所有的魔法師居然還沒開戰就莫名其妙地全軍覆沒了。
前線的這件意外來得太是時候了。這是個催化劑,朝中的政治風暴即將展開,他必須爲之早作準備。他現在心裡半喜半憂。
西方軍隊的挫敗他是早就預料到的了,早在塞德洛斯請他協助的時候他就把這後面所有的變數預先看到了。只要歐福城一建立,對渴望軍功的軍方大臣們來說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他們必定會開戰。但是桑德斯將軍卻絕不會是塞德洛斯和格魯的對手,受挫是必定的,這時候埃爾尼家族自然會抓住把柄想用自己的人去坐上這個將軍的位置,但是軍方自然不會輕易同意。這時候女兒的婚姻已經讓他成爲這個家族的一員了,而自己既身爲軍務大臣,這種微妙的地位立刻就會產生神奇的效果。於是這醞釀許久的所有計劃很快地將進入一個高潮般的良好結尾,所以即使老謀深算如他也有點不自禁的高興。
但是這其中還是有讓他發愁的意外因素。愁的是有一個重要的對象他沒有籠絡到手。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意思想要加進這灘政治的混水中來,但是萬一他手中掌握着的東西只要泄露出來了,隨時都可以將自己的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翻身。即便確實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但也太危險了。而偏偏這種危險的存在還不敢用強制直接的方法去消除。這個人又是公爵遇見過的最難對付的對象,金錢權勢地位完全的油鹽不進,連動之以情這樣的撒手鐗都使了出來卻還是難以奏效。
現在公爵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考慮怎麼去對付這個人,只要解決了他,所有的事情都完美了。
公爵的副手克勞維斯騎士在旁邊整理着送來的文件。雖然明天他就要結婚了,但是臉上卻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有什麼波動,依然在將自己的心思都放在這些公事上。其實說到底,這婚事也只是一樁‘公事’罷了。
一個牧師打扮的人匆匆地走進了書房。這是公爵在魔法學院安插的一個‘崗哨’。王都內的每個機構和大臣們的府中都有公爵安排的這種人,只要一有什麼異常的動靜公爵立刻可以在第一時間裡得到消息,最快地作出反應。
公爵很清楚,在戰場上情報永遠是最重要的。而官場也是戰場,而且是更深奧更詭異更有技術性甚至藝術性的戰場。
這個崗哨帶來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消息。宰相今天早上到魔法學院找主教大人請主教大人委任他兒子作爲這次派遣上戰場的神官,但是主教大人後來和幾個大神官商議了,打算委任另外一個人。
公爵微微一笑。根據西方傳回的消息,宰相的大兒子已經連累數百名魔法師陣亡,這次碰壁是在所難免的。他問:“那個候補的人是誰?是哪個大臣的兒子?軍方的嗎?”
“好象不是朝中大臣們的兒子,很奇怪的名字....恩....”密探皺眉思索。“好象是叫....阿薩。”
旁邊的克勞維斯立刻皺眉。在他獨特的記憶中原本只存有有權勢有力量的稱號,不過這個名字是個例外,這個讓他最爲討厭的低等賤民名字居然也能夠讓自己念念不忘。這個現實讓他一直感覺惱火。現在又聽到了這個名字。關鍵是這個名字已經和權勢力量掛上了鉤,不得不在他高貴的記憶空間中占上一席之地了。他感覺象不得不吃下一隻蟑螂一樣噁心。
但是公爵聽了這個名字卻立刻一拍桌子,喊了一聲:“好。”不只是嘴上喊了一聲,連他臉上的表情似乎都拼成了個‘好’字。
公爵揮了揮手讓這個奸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他看到了克勞維斯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說:“你知道慢火煮青蛙的故事麼?”
“不知道。”克勞維斯從來不知道什麼故事,他等着公爵解釋。
“當一隻青蛙突然被扔進滾燙的開水鍋裡面,它立刻就痛得跳了出去。但是後來它又掉進了一鍋冷水裡面,水是冷的,但是下面的火在慢慢地燒着。水也慢慢地升溫,於是青蛙也就不知不覺地在鍋裡面被煮熟了。”公爵露出老饕的笑容。“只要你肯下鍋,那還不好辦麼?”他像個大廚一樣氣派非凡地揮了揮手。“立刻去準備一張最精美最貴重的請貼,上面用金箔刻成字。然後讓人給這位即將上任的神官大人送過去。一定要邀請他明天來參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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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過度地沉醉在得意的情緒中,公爵並沒有注意到克勞維斯臉上露出的不快。
第二天,幾乎全王都的人都期待已久的婚禮終於舉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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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是埃爾尼家族的貴公子,公認的王都第一騎士,聖騎士團的小隊長,羅蘭德團長的弟子。新娘是軍務大臣姆拉克公爵的千金,公爵的仕途也正如日中天。這真是樁門當戶對的好婚事。軍方和埃爾尼家族這在朝中勢同水火的兩方都在爲這個婚事而高興,都在想着自己一方的人融入進了對方勢力中所即將到來的好處。
而對於那些等待看熱鬧的平民們來說,這個婚禮的隆重絕沒有讓失望。數十名儀仗騎士護送着一輛雪白的馬車來到了魔法門口,鮮紅的寬大地毯從這裡一直延伸到大教堂的門口,兩旁全是手持花籃的小孩子。
當新人從馬車中走出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發出一陣讚歎。
新郎高大英俊,一頭金髮襯合着身上的騎士甲,如同傳說中的太陽王子散發着魅力和光輝。新娘一身雪白的婚紗,頭上的輕紗也掩蓋不住她眉目如畫清麗無比和一頭如墨似綢的黑髮,而她一舉手一投足間散發的那種典雅自若的氣質更是讓觀者無不心醉。
當這一對璧人走上紅地毯,邁步向神聖的殿堂的時候,地毯旁數以百計的幼童們抓起籃中準備好的花瓣扔向天空,莊嚴的婚禮的奏鳴曲也開始從皇家樂隊的手中響起。一時間花滿天,樂聲如潮。
不過在這歡樂喜慶的中心,這對新人附近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一絲不協調的冷意。
克勞維斯努力保持着自己嘴上的一點微笑,雖然他心裡連一絲笑的理由都找不到。這是工作,是工作的一部分,是一個必不可少的程序,再堅持個把小時就可以解脫了,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隔着甲衣也可以感覺到挽着他手臂的那另一隻手是那麼地柔軟,但是克勞維斯還寧願是截木頭吊在自己手上而不是這個從心底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小懿只覺得自己挽着的是截木頭。看着那爲她而滿天飛舞的花瓣,聽着爲她而響起的音樂和歡呼,心中卻是一片死寂。
牧師們整齊地站在大教堂兩邊祝福這對新人,大神官站在神臺上微笑着等待主持這個盛大的婚禮。
不見主教大人。大概正和他一起在商量着他們的大事吧。小懿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和主教大人的對話。
在羅尼斯主教的面前她不敢絲毫的隱瞞,把自己和他想要遠走高飛的事說了。
“你不是答應了你老師塞德洛斯會乖乖回來履行婚約的麼?”主教大人微笑着,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是小懿卻臉紅了。
“我知道。對年輕人來說,感情確實是最美好的,沒什麼不可放棄的。你們沒有錯.....但是你們卻不能這樣做。你知道你如果逃走會是什麼結果麼?你父親即將到手的軍權也許就沒指望了。無論是軍方還是埃爾尼家族的人得到了軍權,接下來的就會是帝國和歐福的一場大戰。即便最後我們可以和解,但是也將有數以萬計的士兵陣亡,帝國和歐福從此結下仇怨,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
小懿咬着嘴脣,黯然低聲回答:“是。”
“而且就算是爲了他着想,你也不應該去找他。”羅尼斯主教的聲音很溫柔很慈藹,但是卻沒有絲毫展轉的餘地。“有很多重要的責任即將壓在他的肩上,也有非常遠大的前程在前面等着他,如果你現在和他一起遠走高飛,他這個大好的良材美玉也許就這樣毀在兒女私情上了。我告訴你吧......”
聽完羅尼斯主教的話後,小懿沉默了良久,最後低頭應答:“我明白了。我不能夠去耽誤他....”她擡頭最後看了一眼西邊那已經隱約可見的大屋,轉身朝公爵府走去。
羅尼斯主教看着小懿隱沒在黑暗中的背影嘆了口氣,轉身原本想繼續朝大屋走去的,但是想了想,又折反回魔法學院了。
“....你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男子,並且承諾終生不渝嗎?”大神官的聲音把小懿的思想拉回了大教堂,這個主持人的醜臉努力做出神聖慈愛的表情,問她。
他現在在忙什麼呢?是爲了那偉大的前程在努力地準備着吧。小懿恍惚了一下,輕輕回答:“我願意。”
隨着他的話音一落,周圍觀禮的賓客們都歡呼起來。她扭過頭去看了看滿教堂那數百名爲她剛纔那句話歡呼的人,只感覺一陣冰涼的茫然,還有寂寞。
阿薩現在正獨自呆在大屋中看着周圍的屍體發楞。姆拉克公爵送給他的請貼早被揉得稀爛扔在了牆角。
主教大人大筆一揮,他神速地就擁有了一個在魔法學院精修多年的學歷。三位大神官一致地認爲他成績優秀,能力突出,非常地適合於擔當神官這個職位。而他一直勤勤懇懇地在魔法學院放置屍體的倉庫裡爲死者超度引導,更是信仰虔誠的表現。
山德魯聽到這個評語的時候很誇張地吐了一口口水。但是現在卻不知道這老頭跑到哪裡去了,阿薩想找個人說話都不行。
他和那個在不遠處思念他的人幾乎同時感覺到了茫然和寂寞。
這個時候,在魔法學院另一處的羅尼斯主教的臥室中,山德魯正和他在一起喝茶。
“以後大概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我會很忙的。你知道,要扶持一個英雄起來要做的幕後工作實在是太多了。”主教大人聽着外面隱約的喧鬧和音樂聲喝了一口茶。“不過幸好開了個好頭。”
“你真準備要那小子去做什麼大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山德魯突然皺着眉說。“你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麼?那小子很明顯不是做這個的料。”
“我會慢慢地培養他的。”羅尼斯主教笑了笑。
“不是這個問題。你不覺得他的個性根本就不適合做什麼大事麼?”
“我知道,所以我沒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讓他自己慢慢地從小事做起,慢慢習慣。”
山德魯長嘆了一口氣,慢騰騰地說:“本性難移啊。讓一隻原本翱翔天空的鳥變成獅子,你不覺得這事太彆扭麼?那小子一定會很不習慣,而且大概永遠也習慣不了的。”
“但是我已沒的選擇。”羅尼斯主教神情暗淡了下來。“你不贊成我的做法麼?”
“不知道。我只是個守屍體的老頭罷了。無論是你還是她,也無論你們要做的是什麼大事,我都不會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