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浩的注視中,幽州重騎兵轟隆隆殺到,那些全副武裝的重騎兵,渾身是甲,用來衝陣最好不過。
“殺!”薛齊大聲的喊着,他顯然是看到了趕來支援的重騎兵,難道,總管是要一戰擊潰官軍嗎?不然怎麼會將這支人數不多,極爲寶貴的重騎兵拿出來了呢?
很快,那些重騎兵趕到。滿眼血紅的蘇定方手中的長槍將一名敵軍挑下,他知道,以他的這支輕騎兵是無法抵抗的,可是又能怎樣?他想撤回隋軍方陣中,可是那個身手不弱的猛將,緊緊的追着自己,絲毫不肯放鬆。
“兄弟們,殺!”蘇定方厲聲高喝,既然不能走,同敵人拼了吧!
隋軍士兵知道現在的情形,只有奮力廝殺才有可能活下去,所以均是奮不顧身的衝去,更何況,楊浩在軍中,設置了較爲完備的制度,這些士兵知道,就算是死了,家中的親人能夠得到楊浩的照料,可以不愁衣食的或者,甚至,他們的孩子還能送入學堂學習,日後指不定能後光宗耀祖;可是若是逃兵,就會連累家人,說不定會被押解到武安那邊,挖石炭,每個月,只能吃有一點鹹菜的飯,甚至還沒有工錢,那是楊浩對付那些頑固分子的招數。
薛齊在隋軍的死戰之下,倒是有些憤怒了。剛纔他帶着騎兵衝鋒,與隋軍的騎兵隊交鋒,居然是兩敗俱傷。一個衝鋒下來,居然傷了數百來騎,這個損失比剛纔衝入敵人的步兵方陣要多了許多。誰都知道,建造一支騎兵的費用不菲,更何況,這支騎兵,乃是能射能戰的精銳,如何讓他不心疼?
“兒郎們!死戰!”薛齊高聲厲吼,面色猙獰,臉上青筋畢露,他奮力的將一個隋軍騎兵砍倒在地,然後又再度大喝了一聲。聲音迴盪在激烈廝殺的戰場之上,那邊,蘇定方也在高聲大喝,激勵着士氣。
蘇定方的騎兵隊雖然驍勇,可是漸漸的,在幽州重騎兵的衝擊之下,傷亡逐漸增大。
騎兵之中,重騎兵主要是靠他的強大的衝擊力來對敵人進行衝擊,而且,他還擁有極爲優秀的防禦力,不過他的作戰續航能力弱、機動性不及輕騎兵,所以,他用來沖垮敵人的防禦是最好不過的了,相對輕騎兵,重騎兵出了在衝鋒、還有陣地戰時佔據一定優勢之外,相對其冰冰還是劣勢多多。不過,在此刻這種情況下,這點就足夠了!
蘇定方要戰,敵人有重騎兵;要撤,敵人也有輕騎兵,撤退只能死的更快,所以他只有死戰!
他手中的長槍不停的揮舞着,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幽州騎兵,他只覺得手臂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轟!”天邊響徹了一記雷聲,楊浩冷冷的站在一片血腥味的山丘之上。幽州兵已經撤退,這是怎樣的一場血戰啊。
若不是最後關頭,楊浩下令來整、楊公卿帶着步兵,用人海戰術,去抵擋幽州騎兵的衝殺,恐怕隋軍就要一敗塗地了。
幸好,幽州的重騎兵並不多,而且,因爲身上甲冑太多的緣故,他們只能短時間作戰,時間一長,就會人困馬乏。楊浩正是看中這點,才果斷出擊,才勉強挽回了局面。是役,隋軍死傷一萬多人,這片不大的平原上,層層疊疊的,大都是隋軍的屍體。
一場慘敗啊,楊浩深深的嘆息,他早就知道騎兵重要,所以才組建了一支騎兵隊,可是因爲地理所限制,這支騎兵隊的規模並不大,只有千餘人,一直以來,他以爲,這支騎兵,人數雖少,可是一定是精銳中的精銳,可是今日一戰,卻是幽州騎兵更勝一籌。
且不說數量的多寡,就是那些幽州騎兵的素質,隋軍就遠遠比不上。
要知道幽州地處邊境,與胡人蠻夷接觸甚久,更兼五胡亂華之後,北朝多有異族血統,而幽州地區,有些胡人血統的百姓更多,這些人久居幽州,有的逐漸被漢化,與漢部男女通婚,胡漢相雜,已經分不清他們身上的血統,究竟是漢部的多些,還是胡人的多些。
這個時候的幽州,土地貧瘠,並不適合於耕種,更加上,這些有些異族血統的人,在漢部世家子弟看來,乃是不折不扣的蠻夷,是相當排斥的。所以這些人,也大都如遊牧民族一般,到處放牧牛羊,追逐最爲豐美的草原,如同遊牧民族一般生活。孩子剛生下來,可能纔會奔跑,就被家人抱到馬匹之上,學習馭馬之術,所以這些人,從小就熟知馬性,精通騎射,與草原上的胡人相比,也不遑多讓。
而楊浩的士兵,則大都來自於如清河,信都,河間,平原等郡,雖說河北之地,也早有胡人定居,戰馬也不少,可是比起幽州、隴西之地,自然還是低了一個檔次。當然,河北騎兵,比起中原、江南,又是要好許多了。
今日一戰,隋軍死傷慘重,可以說,是楊浩興起之後的第一場慘敗,慘不忍睹,就像李世民在淺水原大敗一樣,都是敗在了訓練有素的騎兵身上,可是那仗之後,李世民痛定思痛,在家中苦學兵書,在李淵的教誨下,有了長足的進步,從而一雪前辱,捉拿了薛仁果,滅掉了李唐在西邊的最大敵人。
那麼楊浩呢?
楊浩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李靖走了過來,滿身是血,他撲通一聲跪下,道:“王爺,此仗乃是我的錯,還請你責罰。”
楊浩看了看他,心中也是不忍,他上前扶起李靖,道:“二哥,你切莫自責,此仗我也想不到,羅藝居然有這等招數能破解步兵方陣。”
李靖深深的嘆息一聲,道:“想不到幽州騎兵,居然會突厥人的騎射之術!”
“二哥,此仗雖是輸了,可是我心中也有了計較,他日,羅藝若再如此這番,必定能大破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蘇定方擦了擦臉上的鮮血,道:“王爺,你有何良策?”
楊浩笑了一笑,道:“只是目前,卻沒有辦法,況且我軍剛敗,士氣低迷,而且!”楊浩說道這裡,頓了一頓,目光看向北方,片刻後,才道:“而且,佔據漁陽的高開道引兵來援,在這種情況下,我軍不宜進攻,不如暫且退回清河,暫做休整,你看如何?”
李靖想了一想,道:“我軍剛敗了一陣,幽州短時間難以攻下,何況如今天氣漸冷,恐怕大雪不日將下,若是在此,空耗錢糧不說,恐怕還會爲羅藝所趁,那就退回清河罷!”說着,他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固安縣城的方向,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其實此役,也怪不得李靖,主要是幽州騎兵之猛,超過了衆人的想象。而薛齊率領的那支善於騎射的騎兵隊,更是以出其不意的揚起灰塵,再以騎射戰術,射殺了隋軍步兵方陣中的弓箭手和掌盾豎矛的士兵,這才使得步兵方陣露出了破綻,從而從那個個缺口攻了進來,隨後,又以重騎兵對趕來支援的蘇定方的輕騎兵進行撲殺。兵種的相剋,這纔是導致了隋軍兵敗的最主要原因。
得到楊浩撤兵的消息,羅藝哈哈大笑,心中的石頭這才放下。
這一仗打的很是漂亮,讓不可一世的官軍吃了個虧,可是他也不敢去追擊,趁機擴大戰果。高開道名義上是帶着兵馬趕來支援,可是如今隋軍已經大敗退卻。強敵已退,他高開道難免會有什麼想法,幽州若是出擊,恐怕薊縣不保,所以,羅藝在得知隋軍撤兵之後,只是派出斥候目送隋軍退出了涿郡地界,並不趁勝追擊。
而且,這一仗,他雖是勝了,可是也是慘勝。薛齊帶兵的那支騎兵,是他手下的精銳之一,善於騎射。而另一支,則是他的重騎兵隊,幾乎耗盡了他的財力,才湊足了兩千之數,今日一戰,雖然重騎兵的威力很大,斬殺了無數的官軍。可是,正所謂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在官軍前仆後繼的身影中,這支渾身鎧甲的重騎兵也是力乏了,不僅是士兵,就連馬匹,在沉重的鎧甲之下,多次衝鋒後,已經露出了疲態!
所以,在戰鬥的最後時刻,羅藝果斷的下令撤軍,雖然當時的情況雖然對他有利,可是在楊浩的身後,還有很多士兵,至少不下一萬,尚未投入戰場。如果,官軍將剩下的士兵投入戰場,人數衆多的官軍即使是慘敗,可是羅藝也將是慘勝。對於兵馬沒有官軍多的羅藝,自然捨不得一仗將自己的老本拼光,要知道,他的身邊還有高開道在虎視眈眈。所以,在暫時擊退了官軍的進攻之後,羅藝當即下令全軍退回固安縣。
不過幸好,官軍的損失更高,而且,官軍似乎被打怕了,很快就撤出了涿郡。得到了斥候傳遞回來的消息,羅藝會師薊縣,以免高開道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