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縣。
雖然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但李建成並沒有掉以輕心,此時,華陰縣駐紮了兩萬大軍,若是堅守,應該不成問題。
更重要的是,通過探子,李建成發現隋軍並沒有將那種飛行物運送到前線,李建成雖然不知道楊浩是因爲燃料不足,不得不放棄了熱氣球的空中優勢,但這對於李建成來說,無疑是好消息!
站在城牆上,李建成吩咐道:“馮將軍,這幾日千萬不可大意!”
馮立點點頭,說道:“殿下放心,臣一定誓死守衛華陰,爲陛下爭取時間。”
“唉,遷都武威,也是不得已啊!”李建成的心中,對遷都還是贊成的,只是,他也明白,若是遷都武威,日後要在打進長安,就難了!
馮立並沒有說話,他受太子大恩,自然是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報!”一個聲音長長的傳了過來。
“說!”李建成簡單明瞭。
“隋軍一個時辰前造飯,如今已經用食完畢,大軍兩萬,朝着華陰縣撲來,爲首將領正是那個黃臉漢子,秦叔寶!”探子說着。
“哼,趁夜攻城?”李建成冷哼一聲,說道:“讓楊文幹堅守大營,若是隋軍取城,就讓楊文幹去奪隋軍大營!”此時,楊文幹正在華山一帶駐守,牢牢的堵在隋軍西進的道路上。
“遵命!”當即有人應着。
“馮將軍,隨孤禦敵!”李建成又說着。
很快,隋軍就來到了城下,一溜擺開了投石機,足夠五十架之多。李建成看了,不由冷吸一口氣。
華陰雖然城池不小,但那裡比得上潼關,若是這五十架投石機一起發射,還真不好說。
“大哥,若是讓隋軍的投石機將巨石拋出,恐怕擋不住啊!”李元吉匆匆趕來時,看到這一幕,就有些焦急。
“不急,等楊文幹的大軍趕來,再做計較!”李建成說着,目光炯炯。
“轟!”很快,隋軍的投石機就將巨石拋出,躲在女牆下的李建成、李元吉等人,瞧着碎石紛飛,心中暗暗心驚。
不過,李建成雖然變色,但覺得事情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巨石雖大,女牆也被砸壞了不少,但一時半刻,隋軍還不能衝進城,只要一戰大敗隋軍,雖然不至於收復潼關,但爲父皇爭取時間,這是肯定的。
“大哥,還是出擊吧!”半響之後,李元吉就忍不住了,他感到大哥避而不戰,很是窩囊。
“四弟,不要慌!”李建成說着,趁着投石機投擲的間隙,探出頭瞧了瞧城外,在火光中,隋軍軍容嚴整,刀槍泛着寒光。
“隋軍,在這裡等了兩天,偏偏不是白日出擊,應該是埋藏了伏兵,若是輕易出擊,恐怕會中計!”李建成說着。
“可是一直讓隋軍攻擊,城牆早晚必壞啊!”李元吉說着。
“華山這裡,有一條小路,可繞到隋軍後方,只要楊文幹夜襲隋軍大營成功,隋軍必退,屆時華陰大軍再出擊,至少可以將隋軍趕回潼關!”李建成說着。
“可是,隋軍若是在這兩條路埋伏,那楊文幹豈不是自投羅網?”李元吉仍然有着顧慮。
“那條小路,多久未走,就是本地人,多有不知,楊浩又怎能知曉?”李建成說道,這條小路還是當初他攻打長安的時候,意外發現的。從這條小路,可以繞過華陰、華縣,直達長安,只是偏僻難行。
李元吉聽了,雖然疑惑,但沒有說話,只好伏在女牆之下,儘量避免被巨石砸中。
“李建成在想什麼,難不成等到朕打破了城牆,他就等着逃命不成?”華陰城東,楊浩手中的馬鞭一指前方,有着疑惑。
“陛下,李建成堅守在此地,斷無之捱打的道理!”凌敬說着,眼神也是帶着疑惑,片刻之後,說道:“莫非是想要偷襲我軍大營?”
“李建成想得太簡單了,朕雖然親帥大軍,可大營乃是我軍根本所在,怎能不是重兵把守?”楊浩說着,就吩咐張奇,說道:“傳令下去,斥候加大搜索力度,若有情況,儘快稟報!”
“遵命!”張奇應聲。
“既然李建成想要做縮頭烏龜,那麼朕成全他!”楊浩說着,仔細看了看華陰縣的城牆,說道:“停止用巨石,改用火藥!”
很快,隋軍的投石手就換上了火藥,引線點燃,就拋射了出去。
“轟!”華陰城頭,忽然一聲巨響,李元吉剛好因爲隋軍停止投擲,因此探出了頭,想要瞧一瞧究竟,卻被驚天巨響嚇了一跳,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眼中,一個物體突然變大,牢牢的刺進了他的眼中。
“啊!”伴隨着李元吉的呼喊,是更多的唐軍士卒大喊,火藥之中的鐵釘、碎石,天女散花一般,頓時就將城頭籠罩。
“四弟,你怎樣?”李建成的臉上,有幾道劃痕。
“大哥,我看不見了,看不見了!”李元吉大聲的喊着,在皎潔的月光下,一隻眼睛鮮血直流。
“馮立,立刻出擊,想辦法將隋軍的投石機摧毀!”李建成說着,他本來想等楊文幹的出現,不過看樣子,是不能再等了。
隋軍突然使出並不常用的殺手鐗,擺明了要迅速攻城。
“遵命!”耳邊猶自想着爆炸聲,馮立彎着腰,將木盾舉在頭上,說道:“兄弟們,隨我來!”
“哦,李建成忍受不住了?”楊浩看着華陰縣的城門被打開,一彪軍隊衝了出來,就說道。
“陛下夜晚出兵,想必李建成是怕中了埋伏,因此不敢出來。不過剛纔一番攻擊,李建成一定是吃到了苦頭,因此只能派兵出擊,想要搗毀投石機!”凌敬說道。
“不錯,李建成一定打得是這個主意!”楊浩說着,高聲喝道:“出擊!”
掌旗手頓時將大旗舞起,晚風中,旗幟獵獵作響。
“投石手撤退,步兵上!”秦叔寶說着,當即,早就在一旁手癢癢的步卒就大步跨上前,擋在了投石機的面前。
“殺!”馮立口中暴喝一聲,他的耳垂,被一根鐵釘扎穿,血肉模糊,看起來頗爲嚇人,手中的長槍疾舞,狠狠的向前刺去,恨不得將眼前的隋將刺一個對穿,將肉串一樣將敵人串在長槍之上。
“鐺!”秦叔寶橫刀一舞,背上的雙鐗跳動着,面對馮立急速衝殺而來的傾力一擊,居然是穩如泰山。
“絲!”馮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衝鋒而來,藉着戰馬的衝擊力,加上他本身的力量,居然不能撼動秦叔寶分毫,對手的強大,出乎了馮立的意料。
“納命來!”忽地,秦叔寶一聲暴喝,手中的橫刀毫不停留,一刀斬向了馮立的頭頸。
“鐺!”又是一聲響,馮立長槍迴轉,這才堪堪的擋住了秦叔寶勢大力沉的一擊。但秦叔寶的橫刀有着極大的力量,刀鋒死死的按在槍桿之上,一寸一寸的向下壓着。
馮立咬牙切齒,目齜盡裂,手臂上肌肉鼓起,拼命的擋着秦叔寶不斷加力的橫刀,他以雙手的力量,居然抵不過秦叔寶單手!
“下!”秦叔寶忽然大喝一聲,手中的橫刀迅速的擡起,然後再奮力的就是一刀。
“波!”槍桿一鬆,旋即又是一緊的馮立,頓時不由自主的向後一仰,原來是槍桿居然在秦叔寶一刀之下,被砍成了兩截。
“好漢子!”馮立的心中暗暗吃驚,當家不敢怠慢,拔出了佩刀,胸膛不停的起伏,對秦叔寶的武力,又有了更新的評價。他明白,他不是秦叔寶的對手,可是,太子的大恩,他不得不報!他馮立豈是臨陣脫逃的人?
“兄弟們,爲了大唐,和他們拼了!”馮立瞧了四周,仍在鏖戰的士兵,大喝一聲,激勵士氣。
“亂臣賊子,納命來吧!”秦叔寶再度冷笑,雙腿一夾,戰馬吃痛,朝着馮立的方向奔去。
“來得好!”馮立大喝一聲,他雖然自知不敵,但他若放棄,這仗也就不用打了,因此也是高聲喊着,迎着秦叔寶的方向奔去。
馮立身邊的親兵知道隋將英勇,因此也是緊跟着主將的步伐,朝着秦叔寶的方向,蜂擁而去。秦叔寶的身邊,也是有着親兵,這十餘人隨着主將,與唐軍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宛如平靜的湖面激起了浪花。
這其中的焦點,仍是兩軍的主將,秦叔寶與馮立。
就在兩人廝殺的時候,因爲隋軍停止了轟擊,李建成這才站在破爛不堪的城牆之上,瞧着戰局。
“大哥,我要出去報仇!”讓軍醫包紮好傷口的李元吉這時回到了城牆上,很是幽怨的怒視着城外隋軍的方向,憤憤的說道。以前他曾經暗中嘲笑二哥是獨眼龍,可是想不到世事變幻,他居然是被天空飛舞的鐵釘刺瞎了眼睛,比起二哥被楊浩射瞎的,更爲不堪。一想到若是被二哥知道,會被笑死,他的心中就非常的憤怒。
“也好,四弟,你從北門潛出門,繞道攻擊隋軍右翼!”李建成說着。根據火光,似乎楊浩位於靠近右翼的一端。
“可是,馮將軍似乎支撐不住了!”李元吉奇怪的問道。
“大哥已經讓竇琮前去接應馮立!”李建成說着。竇琮是益州道行臺左僕射竇軌的弟弟,歷史上,就是此人勸降了羅士信。只是可惜,羅士信已經投降了大隋,因此王世充派了他人前去攻打陝城,竇琮不敵,只能退回長安。李淵念他是太原首義之人,讓他守華陰,這個時候,受李建成節制。
“好,大哥!”李元吉說着,帶着心腹就下了城牆,準備繞道攻打隋軍。楊浩攻城,只是攻打東門,因此李建成的計劃,就有成功的機會。
就在李建成調兵遣將之際,楊浩卻是一揚眉,說道:“李建成增兵了!”
“陛下,李建成的行爲乖張,一定有異!”凌敬說着,眼中閃爍着火光。
“不錯,原本他想要堅守城池,後來瞧着堅守不住,就不斷派兵,可是這個兵,就有異樣!”楊浩說着,一指前方,續道:“這援兵,一會數百,一會數百,分明是要吸引朕的注意力,暗中,應該有着什麼勾當!”
“報!”就在楊浩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探子騎着快馬,到了楊浩不遠處。
“何事?”楊浩問道。
“陛下,唐軍有股軍隊潛入小路,一路上偃旗息鼓,朝着大營奔去。”探子說着。
“唐軍可曾發現我軍密探?”楊浩聽了,皺眉說着。
“應該不曾!”探子說着,想了一想,又補充道:“唐軍一路上,斥候雖然不少,但兄弟們事先埋伏在暗處,以密林、樹葉等物掩飾,應該不曾發現!”
“很好,再探!”楊浩說着。
“陛下,李建成以爲我軍不知道那條密道,因此暗中派兵繞道,想要火燒我軍大營,這個算盤打得響啊!”凌敬說着。那條密道,正是前兩日羅士信、李君羨所走的密道,並且一路上繞着山勢,避開了唐軍大營,分別潛伏在兩地,等待着良機。
“哼,那就讓他偷襲,又有何妨?”楊浩說着,叫過了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