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的一聲,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碎片,茶水濺了一地,嚇得一旁的宮女趕緊跪在地上,驚魂未定。
“左愛卿,隋、隋軍已經佔據了京口?”輔公祏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左遊仙跪拜在地上,汗流浹背。作爲輔公祏的心腹,他自然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情況,可是這個事實,卻是確鑿無疑的!
就在清晨,作爲大宋兵部尚書的左遊仙,就接到了從京口逃出的士兵帶回來的消息:隋軍,已經出其不意的渡過了瓜州渡,並且在大將闞陵的帶領下,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奪下了京口!
驚恐、慌亂,左遊仙的心中有着極大的無力感。對於初生的大宋政權來說,在內部還不是很穩定的情況下,劃江而治,是最好的辦法!可是,隋軍已經渡過了瓜州渡,並以京口爲據點,大宋最大的依仗,長江天塹就毫無意義了。
這樣打的事情,左遊仙怎敢瞞住輔公祏?因此一接到消息,他就趕緊入宮稟告。
剛剛起牀不久,喝着茶水的輔公祏顯然是大吃一驚,這個消息太突然了,突然的他一絲的準備都沒有。當聽到左遊仙將事情的始末一一說了,輔公祏不由咬牙切齒,臉色一片漲紅。
他本來是有着放棄江都的打算,畢竟守江北,不是那麼容易,因此,這才聽從了左遊仙的建議,本來想着江都守將至不濟起碼也能守住一日,想不到居然就投降了,而且趁着夜色,渡過了長江,攻下了水寨,隨後在降兵的帶領下,騙開了京口!
這京口一失,丹陽就直接暴露在隋軍的兵鋒之下!
“陛下,此刻隋軍雖然攻佔了京口,但立足未穩,大軍還在渡將,可速派兵攻打京口,奪回主動權!”左遊仙也是鬱郁,昨日陛下剛說要守好採石磯、瓜州渡兩處要隘,可是立刻就有重大軍情,這讓左遊仙大爲惱怒,因此此刻就忙着表功。
“既然如此,左愛卿你是兵部尚書,可自行決策,朕要你速速擊敗隋軍,奪回京口!”輔公祏雖然震怒,但左遊仙畢竟是心腹,於是就按下了性子,說道。
“是!”左遊仙答應着,立刻就下去了。
很快,左遊仙就調集了三萬精銳,讓陳正通率領着,直撲京口!
這個消息,隋軍也就很快得到了。闞陵奪取了京口之後,廣佈斥候,沿途傳遞信息,爲的就是及時瞭解輔公祏的動向。
“陳正通率領三萬大軍殺來,請闞將軍領兵拒之,本將自在後接應!”楊善會說道。經過大半夜的搶渡,隋軍的大部分兵馬已經到達了南岸,但還有糧草輜重尚在北岸,還需要儘快運到南岸。
“遵命!”闞陵聽到消息之際,本來就雀躍着想要出戰,此刻聽到楊善會吩咐,當即應聲。
接到命令的闞陵並沒有選擇隋軍,反而是在江淮降兵之中,選擇了他認識的士兵,湊足了五千。陳正通雖然有三萬,但根本不足爲忌,闞陵自幼妙計破之。
響午時分,陳正通率領着大軍,氣勢洶洶的殺到了京口城外,就見京口城外,隋軍旗幟飛揚,五千人列隊而立,爲首的大將手持一把長長的兵刃,殺氣十足。
“是大將軍?”陳正通看着,心中也是驚疑。遇見闞陵並不奇怪,只是,要以這五千人就想要擋住三萬大軍麼?就算你闞陵堪比戰神,又怎麼可能贏呢?當初前秦帝國的苻堅說“投鞭斷流”,表示他軍力的強大,而在此刻,這三萬大軍雖然不足以“投鞭斷流”,但對五千人的優勢不言而喻!
就算闞陵以前在江淮軍中威望甚高,但此刻的江淮軍,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淮軍了!陳正通對此很是信心滿滿。
“列陣!”陳正通喊着,隨即又大喝一聲,“馮惠,你帶五千精銳,先行攻擊!”
“遵命!”馮惠說着,一拍戰馬,手中一舞橫刀,喝道:“兄弟們,隨我來!”
宋軍一聲吶喊,鼓譟而上,可是隋軍,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冷冷的站在原地。
忽然,從隋軍軍中衝出一匹青驄戰馬,那人手中持着一把雙面刃的大刀,突然發出一聲暴喝:“你們,都不認識我了嗎?”說着,手中一舞陌刃,一溜亮光如水,從精光閃亮的刀鋒上閃過,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啊,是大將軍!”有人聽出了闞陵的聲音。
“什麼,是大將軍?”沒有聽清楚的宋軍重複的問着。一時間,宋軍士兵均是相顧問着,腳步就緩了下來。
闞陵突然跳下了戰馬,摘下了頭盔,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衝了上去,抓住一個宋軍,指着自己的臉,喝道:“你,不認識我了嗎?”
“啊!”那名士兵雖然被闞陵死死的抓住,可是全然沒有反抗的心思,只是定定的看着闞陵,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不認識我了嗎?”闞陵鬆開這人,又抓着另一個人,指着自己的臉,撕心裂肺的喊着。
“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不認識我了嗎?”
一聲聲,猶如雷鳴,在戰場上響起,因爲大聲的叫喊,闞陵的聲音也變得嘶啞了起來。
“是大將軍,是大將軍!”
“大將軍回來了!”
宋軍三三兩兩的說着,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高舉着雙手,齊聲歡呼着,一時間,整個戰場上,多是響起“大將軍回來了”之類的聲音,陳正通雖然也在大聲的呵斥,催促士兵進攻,但在軍心面前,根本無濟於事。
“兄弟們,大將軍回來了,我願跟着大將軍!”一個聲音響起。
“我願意!”
“我也願意!”
“兄弟們,輔賊謀害了大王,如今大將軍來了,爲大王報仇啊!”闞陵早就安排好的士兵,這時就趁亂喊着。
“對,兄弟們跟着大將軍,殺了輔賊!”一人喊着,猛地拔出了腰刀。
“抓住陳正通!活捉陳正通!”又有人喊着。
聲音雖然嘈雜,但陳正通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當即臉色一變,趕緊策馬後退兩步,然後朝着丹陽狂奔而去。笑話,雖然他的身邊也有心腹親兵,但這三萬兵馬,至少有兩萬都背叛了他,剩下的也有一時不明情況,還在觀望的。陳正通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當闞陵將江淮軍收編之後,見到楊善會之時,楊善會發出一聲大笑:“哈哈,闞將軍,還是你的這張臉好使啊!”
闞陵一笑,道:“都是兄弟們捧場!”說着,又說道:“楊將軍,趁此良機,末將願領兵攻打丹陽!”
楊善會一點頭,說道:“闞將軍說的極是,趁鐵打熱,闞將軍率領大軍先行,等糧草送到南岸,我自率領接應!”這個時候,楊善會終於明白當初李靖上書的含義,也明白了陛下爲何會允許闞陵趕赴山東,隨他南下。此刻看來,闞陵一人,足抵千軍,他在江淮軍中的威望,確實是非同小可!
“遵命!”闞陵說着,一抱拳,走了出去,隨後又說了些什麼,就消失在楊善會的視野之中。
“什麼,士兵們看到闞陵,大部分譁變?”當看見陳正通一臉狼狽的逃了回來,身爲兵部尚書的左遊仙很是鬱郁。
“左尚書,的確如此,不知道那些士兵發了什麼瘋!”陳正通自然不會說實話,於是胡扯。
“快,去見陛下!”左遊仙也是大吃一驚。一炷香之後,兩人趕到了皇宮,見到了輔公祏。
“真是可恨!”輔公祏聽着,臉上帶着兇狠、鬱郁的表情。
“陛下,以微臣之見,不如放棄丹陽,南奔餘杭!”陳正通說道。
“走餘杭?”輔公祏微微側目。
“陛下,隋軍已經渡過了長江,丹陽已經無險可守,不如速速退往餘杭,派重兵扼守獨鬆關,纔是正道啊!”這些話,在策馬狂奔之際,陳正通就已經想好了,這個時候說出來,就非常的順口。
“陛下,陳將軍說得對!如今丹陽城中,雖然還有數萬精兵,可是這些人之中,究竟有那些人,還有異心並不清楚。”左遊仙這時眼睛一亮,也是飛快的說着,“陛下,此刻只帶心腹精兵,速速趕往吳郡、餘杭,然後如陳將軍所言,守住獨鬆關,仍事有可爲啊!”
吳郡、餘杭等地的兵馬,就多是當初沈法興、李子通的降兵了,被杜伏威所敗的時候,選擇了投降,但這些降兵,對杜伏威的忠心,自然不比原來的江淮軍,要大打折扣的。這其中的道理,輔公祏不是笨蛋,聽到陳正通、左遊仙一說,登時就明白了過來。
“可是……”輔公祏說着,他有些捨不得丹陽的富庶,還有剛納的幾個美貌的嬪妃。
這時,一個人影匆匆進來,跪在地上,說道:“陛下,隋軍兩萬,已經朝着丹陽而來!”
“啊!”輔公祏大吃一驚。
“離丹陽多遠?”左遊仙頓時就問道。
“還有十里!”那人說着。
“速走!”輔公祏猛地站了起來,本來還有一些猶豫,此時聽到隋軍殺來,當即就做出了最對的選擇。只不過,逃到了餘杭,又能支撐多久呢?
五月八日,隋軍楊善會部兵不血刃奪下丹陽城,隨後,楊善會讓闞陵率兵精兵繼續追擊,而追擊則在丹陽等待盧祖尚,同時安撫丹陽城中的百姓。
丹陽也是歷經戰火,雖說東南富庶,但又那裡經得住折騰?城中的百姓多有菜色,這一切,就是輔公祏的功勞了,爲了營建宮殿,他驅使百姓,賦稅極重,百姓多有賣兒賣女爲奴的,聽到隋軍到來,因爲有了中原、山東,甚至是河北的消息,百姓對隋軍的到來,還是有着極高的展望。
楊善會打開府庫,除了軍用部分,餘下的就家境,分給了貧苦家庭。
當然,更爲重要的是,藉着這個時機,楊善會當了一次“清官”,將一批有着大惡的富豪,或誅殺,或沒收家產,以資國用。
隋朝,承襲北朝,是均田制、府兵制。而這兩種制度,所依仗的,就是廣大的百姓,如果政府不能掌握足夠的土地,就不能“均田”,不能實行均田制,府兵制也就會隨之而崩潰。事實上,本來的歷史上中,唐在武周之時,均田制就已經出現了崩潰,到了唐玄宗之時,就更嚴重了,這就導致了逃戶者衆,府兵制不能實行,就沒有了兵源保障。後來才逐漸實行了募兵制。
楊浩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他也明白,若是天下大定之後,就較難實施。歷史上李唐初年,政府實際掌握的土地就不多,也不能按人口分足土地,從而埋下了隱患,就算是李家天下,也不能剝奪世家、寺廟擁有的大量土地!
楊浩的計劃,就是在戰爭中,逐步蠶食富豪、世家的土地,這個時候,是最容易的。至於寺廟,等到天下一統,就可以如北周武帝宇文邕一般,進行滅佛運動,從而使政府掌握的土地增加。
楊浩不知道,他後來的滅佛運動,成爲了“三武滅佛”之一。
就在楊善會在丹陽之際,闞陵卻是率領精銳,一路急追,他要一舉將輔公祏打垮!
ps:真正的“三武滅佛”是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諸君感興趣,可以百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