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啓山山腳。
一間寬敞的木屋內,薰香點燃,炭火烘烤,讓屋裡溫如暖夏,情不自禁的放鬆身體。
“原來要狼毒鞭的是南陵商會。”
雷天來放下手中的信箋,微咪雙眼:“南陵商會的生意遍及廬州八府,一千根狼毒鞭對他們來說,只不是一樁小生意。”
“對他們來說是小生意,對我們來說,卻是絕對不容有失的大生意!”
另一位外務師傅申獨坐在一旁,緩聲開口。
他身材消瘦,鷹鉤鼻、三角眼,氣質陰森,渾身上下都帶着股寒意,即使身着綢緞,依舊顯不出絲毫富貴氣質。
申獨斜眼看向雷天來,聲音一重:“這個買賣,我們不但要拿下,而且還要接上以後的買賣!幫裡的消息,這一千根狼毒鞭,只不是南陵商會試試咱們的成分。如果我們能讓他們滿意的話,這狼毒鞭的生意,可就不僅僅是一千根了!”
“沒錯!”
雷天來點頭,興奮之中又是帶出些苦惱:“可如今時間緊迫,百鍛的狼毒鞭都要掐着時間來,再往上加的話,我們這邊根本忙不過來!”
“那就招山民!”
申獨聲音一冷:“一百鍛的狼毒鞭,煉體的人耍耍還可以,一旦在修出內家真氣的高手手中,揮舞幾下就會報廢!我們要拿下以後的生意,萬萬不行!”
“差的太多!”
雷天來站起身子,在屋裡來回踱步:“眼瞅着大雪就要封山了,三百鍛的話,鐵線藤的數量還要翻倍,就算招來山民,怕也不夠!”
“那就多招,大雪封山只不過是採集困難,又不是不能採集!”
申獨冷哼:“這一場買賣,就算扣去工錢,純利就是將近兩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就算分給幫裡一半,落到咱們手裡的還有不少。而且,以後能買賣繼續,年年都有的話,那可……”
他陰陰一笑,與雷天來對視一眼,已是定下決心!
“來人!”
雷天來聲音一提,當即就有一人推門進來,朝着兩人躬身開口:“兩位師傅,有何吩咐?”
“去把黃磷叫來!”雷天來悶聲開口。
“是!”
來人躬身應是,飛速退下。
…………
山林之中。
孫恆閉目吐息,莽猿勁行遍周身,某一刻,他雙眼一睜,手中斧頭繼續顫抖。
“咄咄咄……”
三聲剁擊彷彿匯聚如一,手斧帶着道道殘影,落在那堅硬的鐵線藤之上。
三疊浪,三層疊加!
孫恆面色不變,繼續揮舞手臂,只聽一連串的斬擊聲之後,咔嚓一聲脆響,那需要常人費時良久才能斬斷的鐵線藤,已是從中斷開。
手上一頓,孫恆長長吐氣,面色不變的扯下藤枝,朝着樹下滑去。
在三疊浪、莽猿勁和他自身精微的操控之下,孫恆採集鐵線藤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一些正式學徒。
而有了二丫一枚行軍丸的支撐,他也不必再擔憂過度的鍛鍊,而導致自身的營養跟不上。
“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
數了數腳下的藤條,孫恆微微點頭,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等下再找兩根,就可以下山休息了。
擡頭看了看天色,夕陽已經開始發紅,日光也開始漸漸變暗。
雖然採集的速度有着進展,但每日上繳馬家兄弟跟與二丫交換,再加上隨着時間的推移,需要往山林進發的加深,孫恆依舊要拖到傍晚時分,才能完成任務。
當然,這裡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意爲之。
“孫大哥!”
在他採集好最後一根鐵線藤的時候,二丫也恰好從遠處走了過來,朝着他遙遙揮手:“下山嗎?”
“嗯,下山。”
孫恆點了點頭,彎腰把一根棍子插入分成兩半的鐵線藤裡,腰挎用力,直接抗在肩頭。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中午單獨跑一趟了,而是選擇一次性帶回去。
進山太深,這樣可以節約不少時間,有不少學徒都做出這種選擇。
當然,有些人一次性扛不動,自然要分成兩次,就如二丫、就如張重九!
至於陳鐵鷹……
很遺憾,他在三日之前,就在採集鐵線藤的時候嘔吐鮮血,被送下了山,拉回藥鋪救治,如今生死不知。
對此,孫恆只能表示遺憾。
陳鐵鷹跟張重九攀附上外務的張嘯張師兄,每日不必如孫恆、二丫一般上繳一部分鐵線藤,本以爲他會過的很輕鬆,但依舊難逃一劫,也是可悲可嘆!
而短短十餘日的功夫,張重九也與孫恆形同路人,在那位張師兄面前,大獻殷勤,極其狗腿。
張嘯和黃磷,都是外務師傅雷天來親傳的弟子,在內務學徒裡能量很大。
至於另一個外務師傅申獨,他沒有徒弟,據說有一個兒子,不過在郡城。
下了山,交了任務,孫恆帶着滿身的疲意,朝着那邊的宿舍邁步。
“孫恆?”
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回首望去,卻是經常來回青陽鎮的車伕老馬在朝他揮手:“過來一趟,這裡有你的東西!”
“有我的東西?”
孫恆一愣,他在青陽鎮可不認識什麼人,有誰會給自己帶東西?
“喏。”
來到近前,老馬把一個包裹遞了過來,笑眯眯的看着他開口:“行啊,小後生,想學認字了?”
“大爺說的哪裡話?”
孫恆搖頭苦笑,揭開包裹,看到裡面的東西卻是一愣:“這是誰給我的?”
“石少遊?”
卻見在包裹之中,竟然有着一本厚厚的書籍,封面的三個字他認識兩個。
千、文,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啓蒙書籍《千字文》了!
“不是他還能有誰?”
老馬搖了搖頭,輕拍孫恆肩膀:“加油吧小子,姓石的那小子因爲畫了一手好畫,被少爺相中了,現在已經提前三年跟着吳師傅當跟讀了。”
“啊!”
孫恆一呆,倒是沒有想到石少遊竟然有這等運道,這麼快就發跡了!
至於他爲何送自己書籍,孫恆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應該是當日自己拉了他一把,讓他躲過一劫,於是贈書報答。
孫恆學字的事,並沒有避人,石少遊自然也知道。
翻了翻手中的書,一個個大字下面,還有着簡略的配圖,後面更是有文字組詞,如果一個人用心專研的話,到真有可能認個差不多。
“對了。”
滿意的收好書籍,孫恆想起一事,朝着老馬開口問道:“大爺可知,前幾天從這裡送回去的那個雜工現在情況如何了?他叫陳鐵鷹,曾與我同住一個房間。”
“他死了!”
回話的不是老馬,而是冷着臉走過來的張重九:“在回去的路上就死了!也是他命中註定,沒什麼好說的。”
孫恆皺了皺眉。
他不怎麼喜歡現今張重九說話的語氣,就跟藥鋪裡的其他人一樣,冷冰冰的,沒什麼感情。
想不到纔過去僅僅兩個月時間,張重九就已把自己融入到藥鋪的氛圍之中,原本的些許純真,再無一絲。
“你來有什麼事?”
心中不悅,孫恆的語氣也冷了起來。
“黃師兄有話要說,召集所有人去廣場集合。”張重九瞥了他一眼,一如其他人那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