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地中,申獨的房間應該算是最精緻的了,來自郡城的他,過慣了好日子,就算是在艱苦的青陽鎮,依舊保持着自己的某些習慣。
尤其是最近幾年,在孫恆的協助下,他的收入大幅度增長,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架勢,又豈會委屈了自己?
柔軟的毛皮覆蓋着大椅,淡雅的薰香在屋內徘徊,還有那精心炮製的茶水,在掌中輕晃。
與雷天來相比,他這裡多了份精緻,少了份爆發戶似的粗莽。
房間內,申獨的三人小團體都在。
“孫恆。”
“在!”
申獨託着茶盞,透着那蒸騰的熱氣看向孫恆,對於這個年輕人,他心裡還是很滿意的。
年紀不大,做事卻成熟穩重,這幾年自己之所以能從雷天來手裡奪過一些資產,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
他還自學了文字,如今已經算是學有小成,大部分字都差不多認識了。
只此一點,孫恆就把其他外務學徒全都壓了下去。要知道,就算是雷天來,也只能讀懂一些簡單的句子而已。
像黃磷、張嘯、周景幾個,他們學認字的速度,簡直讓人絕望!
就連武學天賦,孫恆也是不低,當然,這只是因爲他出生在這偏僻的青陽鎮。
換了郡城,五個多月莽猿勁入門,兩年小成,只能說一般而已,遠不如自己那孩子天分出衆。
如此已經不錯了,如果就連習武的天分也超過自家孩子,那這個孫恆,就太可怕了!
看着面前的年輕人,申獨思緒轉動,最終緩緩點頭:“千鍛狼毒鞭的事,你做的不錯!”
孫恆拱手:“這是徒兒應該做的。”
“徒兒……”
申獨重複了這個詞一遍,突然輕輕一笑:“你叫了我那麼多年師傅,也是時候給你一個名分了。”
學徒自稱都是徒弟,但所有人都知道,外務學徒中真正的徒弟,只有黃磷他們兩個!
“啊!”
孫恆猛然擡頭,眼中露出驚喜,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來的這麼快:“師傅!”
一旁站着的周景雙眼圓睜,扭頭看向孫恆的目光更是複雜百變。
他在申獨剛來青陽鎮的時候就跟在身邊,這麼多年來鞍前馬後,卻是至始至終都沒從他這裡撈個名分,想不到孫恆這纔跟了他幾年,就要正式拜師了!
如此一來,那自己以後就算正式拜師,豈不是還要稱呼他爲師兄?
就算對此有着預料,事情臨到近前,周景依舊難掩內心那複雜的情緒。
在他看來,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看在自己侍候那麼多年的份上,師傅在收孫恆的時候,也應該順便把自己也給收了吧?
奈何,事情並非如他所想。
申獨的決定,讓他的心筆直的往下沉去,雙耳中盡是嗡嗡作響,眼中泛花,身軀搖搖欲墜。
“雖說如此,但也別改的那麼急。”
申獨朝着孫恆擺了擺手,慢慢品了品手中的清茶:“等你幫黃前輩處理完他的事,我們再行正式的拜師之禮。”
“多謝師傅!”
孫恆一臉正色的拱手:“我一定好好協助黃前輩採集血紅花,儘快完成任務。”
他很清楚,申獨之所以這個時候提及拜師之事,就是要用這個來拴住自己。
不過,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先把此事應下再說,自己只圖功法,師徒名分,對他沒什麼意義。
這些年來,孫恆對申獨也有了很深的瞭解。
申獨此人,人如其名,性子較獨。
這些年來,他給自己和周景的獎賞,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真正的拿手貨,從未展露。
就如他精通的明明是一門雙刀武藝,傳給自己等人的卻依舊是一些大陸貨色。
“周景!”
“在!”
周景身軀一顫,急忙應是。
“你也別有什麼的怨言。”
申獨慢吞吞的開口:“你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該給你的,我不會忘的。”
“徒兒不敢!”
周景單膝跪地,面色扭曲的開口:“我……我只爲孫師弟高興,爲自己能力不足,無法爲師傅分憂難受。”
這話說的違心,不過申獨聽的卻很舒服。
“嗯。”
他眯着眼,輕輕點頭:“不着急,等過上兩年,我會考慮把你收下的。”
“是!”
周景低頭,聲音沉悶:“徒兒絕不負師傅所望,盡心孝敬。”
孫恆在一旁輕輕搖頭,心中也是忍不住爲周景嘆息,自己不習慣卑躬屈膝的生活,平日裡也不願往申獨身邊湊。
而這周景,疊被子、倒夜壺,日夜侍奉,對申獨比對自己親媽都親,結果拜師之事卻是被申獨往後推了兩年又兩年,換作自己,怕是早就撂攤子不幹了!
從這方面來說,申獨比雷天來還要無情!
哎!
對申獨他們來說,給他們創造利潤,纔是實打實的,徒弟也不過是他們高級的壓榨對象而已。
但就算如此,依舊有很多人爭着搶着往上爬,細細想來,真是可悲!
如自己,如果申獨不是怕自己跑了,無法給他帶來利潤,怕是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拜師。
辭別申獨,孫恆還想寬慰周景兩句,卻被對方以不舒服爲由,推脫了過去。
看樣子,自己在他面前晃悠,只會刺激到他。
搖了搖頭,孫恆並未回返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營地專爲那位郡城來的黃前輩騰出來的住所之處。
此處房門緊閉,門前正有一個小姑娘正在收拾東西,孫恆識的她就是剛纔給黃莫揉肩那人,急忙迎了過去。
“這位姐姐好,小弟孫恆,見過姐姐,不知姐姐怎麼稱呼?”
孫恆拱手,並認真打量着對方。
這少女應是十六七歲,生的脣紅齒白,十指細嫩,與孫恆往日所見的女性截然不同,身材嬌弱,惹人憐惜,也不知她與那黃前輩是何關係?
“是孫公子啊!”
少女攏起雙手,輕輕彎膝,不失禮儀,氣質舉止也與此地女性不同:“小女子名叫柳兒,公子是找我家主人的吧?我這就去通告一聲。”
“不必麻煩前輩了。”
孫恆輕輕搖頭:“此番進山,雖說只是探探路,但怕也要在山裡待上幾日,我對前輩不熟,唯恐做了什麼事惹他不悅而不自知,不知柳兒姐姐可能教我?”
“哦!”
柳兒眨了眨眼,看向孫恆的眼神也着些好奇,這個年輕人似乎跟這裡的其他人並不一樣:“不知道孫公子想問些什麼?柳兒只是個下人,不敢打聽前輩的事。”
“柳兒姐姐過濾了。”
孫恆輕笑搖頭:“我只是問一些平常事。比如,黃前輩喜歡吃什麼?可有什麼愛好?平日裡都愛做些什麼?進山之後,我也可以提前爲前輩做些籌備。”
“啊!”
柳兒小口張開,這次倒是真的驚訝了,她倒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人會問這些的。
如此用心,怕是某些婢女都沒這個心思。她卻不知,前世孫恆乃是做銷售的,提前做好被公克人的信息備案,那是習慣。
“如此,倒是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柳兒輕輕點頭,當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一一道來,其間孫恆補充了一些問題,事無鉅細,也讓柳兒看他的眼神越發怪異起來。
…………
房間內,周景悶頭趴在牀上,一聲不吭已有數個時辰,整個人就如一個死人一般。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擡頭,雙眼通紅一片。
“嘩啦啦……”
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半響之後,周景胸腔不停起伏,半晌才下定注意,提着個包裹,朝着營地某處行去。
“咚咚咚……”
“黃師兄,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