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上,孫恆雙眼眨也不眨的注視着那兩人。
擂臺上的這兩位,都是陳郡武林人士年輕一輩的箇中翹楚,武學造詣不凡。
但也並非孫恆無法觸摸的存在,實力恰到好處。
觀看這種實力的高手對決,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經驗。
“譁!”
一聲大譁,場中的兩人已經正式交上了手。
快!
兩人一交手,就展露出讓孫恆爲之驚悚的速度!
只見場中人影穿梭,腳不沾塵,甚至在這炎炎烈日之下,連那影子都變的模糊起來。
這種速度,對於孫恆來說,根本無從招架,只能硬抗,天然就處於下方。
“唰!”
場中,薛縱衣大袖飛舞,如狂蟒飛騰,來回翻飛,抽打的虛空連連爆響,鼓起的氣浪,甚至讓擂臺四周的旌旗獵獵飛舞。
拂袖鑽心!勁風激盪!
軟弱無力的長袖,在薛縱衣的手中,卻化作能夠開山裂石的毒鞭,威勢駭人。
離的那麼遠,都有爆響傳來,孫恆毫不懷疑,那衣袖如果抽打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自己煉體階段的十三橫練業已大成,怕也難以抵擋!
面對薛縱衣的鑽心拂袖,小天羅宋凌峰則身如楊柳,在勁風之中不停穿梭。
他十指展開,就如蓮花綻放,每每點出,就能讓那拂袖化作的毒鞭當即癱軟。
氣勁碰撞,人影遊走,擂臺上當即飛沙走石,劈里啪啦的響聲連成一片,周圍觀看的人不得不紛紛後退,逼開那濺射出的碎石沙礫。
小天羅宋凌峰年歲不大,卻面容肅穆,身軀滑動間,勁氣收斂,只有天羅指如同織網一般,一層一層的包裹對手,不急不徐,穩紮穩打。
只是面對長袖飛舞的薛縱衣,他總是顯得有些畏手畏腳,明明有時候有着大好機會,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導致始終無法佔據上風。
很顯然,他在小心翼翼戒備着薛縱衣的袖底青龍!
一個武器什麼時候的威懾力最大?
在它還未施展出來的時候!
薛縱衣很明顯明白這個道理,長袖肆無忌憚的抽打,以自己強悍的內氣,不停衝撞宋凌峰的天羅指。
他不急!
他在等,等宋凌峰內氣不足,或者堅持不下去,心頭鬆懈的那一刻。
那個時候,纔是自己袖裡青龍展威之時!
場中兩人的戰鬥越來越烈,交錯的身影幾乎在擂臺上化作一個灰色的漩渦。
濃郁的氣場,自擂臺朝外散發,勢均力敵下的兩人,全神貫注,似乎精神也在這一刻得到了昇華。
一個好的對手,可以逼出自己的潛力,讓武學造詣更進一步!
孫恆若有所思,難怪武人都愛爭鬥廝殺,老老實實在家練武,實在很難領會武學精髓。
但這爭鬥,往往與恩怨情仇糾纏在一起,這纔有了永不平靜的江湖。
“彭!”
擂臺之上,有巨響傳來。
待兩人的氣勢凝聚到巔峰之時,宋凌峰終於不在壓制自己,天羅指全力而動。
虛空中,就如一張大網陡然張開,隨着那盛開的十指,倏忽罩向對手。
指尖輕顫,在那一剎那,就已把薛縱衣周身要穴盡數囊括,勁氣催發,還未躋身,就讓薛縱衣遍體一涼。
天羅指,勁力入化。
宋凌峰的十根肉指,此時堪比百鍛精鋼,輕輕一戳,就可洞穿金石。
“唰……”
寒光一閃而逝。
衆人久候的袖底青龍終於展現。
但這一刻,無人看清楚場中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一道一閃而逝的寒光。
遠處觀看的孫恆心頭一跳,遍體生寒,肌肉微微顫抖,眼眸中更是閃過一絲驚恐。
好快的刀!
好恐怖的刀法!
自己無論如何也擋不住,接不下!
待他會過神來,擂臺上已經分出勝負。
宋凌峰臉色慘白的立在擂臺邊角,胸前衣衫裂開,一抹殷紅正自從那裡緩緩滲出。
“宋兄,承讓了!”
薛縱衣依舊是那身不染灰塵的月白長衫,雙拳抱起,朝着對手遙遙一禮,笑容和煦。
而那一閃而逝的袖中刀,也再次不知了去向。
“薛兄。”
宋凌峰雙眼呆呆的擡起頭,張口欲言,先是一抹血跡涌出嘴角。
他悶哼一聲,強行壓住體內的傷勢,狠狠的朝着薛縱衣抱了抱拳:“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
“呵呵……”
薛縱衣把雙手揹負身後,淡笑點頭:“薛某等你,不過,不要讓我久候。再過數月,我就十二正經圓滿,需要閉關衝擊奇經八脈了。”
“哼!”
宋凌峰嘴角一抽,朝着薛縱衣狠狠擺袖,甩開一臉關切圍來的兩個少女,躍下擂臺,腳步踉蹌的朝着不遠處一架馬車奔去。
酒樓上。
那位三河幫的壯漢臉色鐵青,猛然怒哼一聲,拂袖而走。
他一離開,酒樓裡的氣氛不由得一鬆。
“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有人連聲感嘆:“袖底青龍果真是刀出鬼神驚,小天羅竟然也不是他一招之敵。兩人的這次賭鬥,小天羅太莽撞了。”
“是啊!”
一位年歲不小的江湖人士撫須點頭:“薛縱衣本是雁浮派流雲飛袖薛長老的義子,又拜了天殘叟爲徒,一手袖底青龍深得天殘叟真傳。如果不是前些年天殘叟失蹤,怕是雁浮派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位置也未必不能爭一爭。”
孫恆此時也已坐回自己的位置,只不過再看到這滿桌的酒菜,卻已經沒了什麼胃口。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與郡城這些年輕中人的出挑者相比,差距有多大!
那在青陽鎮養出來,原本有些自得的心態,也瞬間消散。
自己有天賦異稟,其他人也有資源積累、高明武學、名師點撥,起點遠非自己可以相比。
自己無需妄自菲薄,但也不應自大。
…………
三河幫的總舵位於城北三河道的交叉處。
屋檐深深,殿堂巍峨。
側門報備處,更是人流如織,來回衆人提刀挎劍之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如孫恆這般,手提一根棍棒的。
“姓名?”
“孫恆?”
“哪裡人?”
“青陽鎮人士。”
“把舉薦信拿來。”
“給。”
孫恆立在一個書桌前,對面那人手拿一塊木牌,一邊問話,一邊刻畫着什麼。
旁邊,還有人在做着登記。
片刻後,一個正面刻畫着簡陋畫像的木牌就被對方遞了過來。
孫恆隨手翻轉,那畫像應該是自己,可惜實在是太過抽象,倒不如後面的文字描述準確。
孫恆,陳郡青陽鎮人士,面黑無須,身高八尺,年歲十五,舉薦人……
桌後那人雙手托腮,無精打采的開口:“你是休息兩天,還是現在就讓人給你安排事務?”
“我想先去拜訪一下故人。”
孫恆眼神一動,已是明白這空出來的幾天是幹什麼的了,這不就是讓你抓緊時間走門路,好安排工作嗎?
“嗯。”
對方對孫恆的選擇毫不奇怪,只是在下面的竹簡上隨手劃了一筆:“記得,半個月之內一定要回來,定下活計。要不然,自動革除幫內。”
孫恆點頭:“在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