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夫人道:“不過是個太學博士,才六品的小官,犯得着這麼看中嗎?”這世上會教書的先生多的是,他一個杜有忠纔是到太學那邊當博士呢,還沒有到國子學,所以根本就是資歷不夠,那樣的事兒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定國公說道:“運氣好?要是他真的運氣好,那咱們沾一沾也好啊。”
定國公夫人說道:“辛辛苦苦的去科考,不如拿錢來捐官,照樣做到三四品,咱家又不是沒有錢,何必呢,本來我們這樣人家的子弟,都比一般的寒門子弟路要寬一些,實在不行,還有禁軍那邊去呢,怎麼不能弄個官當一當?”
“那我問你,你覺得一個進士老爺,和一個在禁軍的官爺,那個金貴一些?”
自然是進士老爺金貴一些。而且現在不是什麼戰亂的時候,文官更吃香呢。
這道理是個人都懂的,定國公夫人是沒有輪到自己頭上,所以覺得很輕鬆,那些可都是自己的子孫,要是真有出息了,他們也不會衰敗了!
定國公覺得還是要繼續努力,哪怕天天去杜家報道,憑着誠心,也要把人給請到啊。
只是定國公夫人看不慣自己丈夫的這個殷勤勁兒,趁着進宮覲見的時候,把這事兒給女兒賢妃說
了,想要賢妃吹吹枕頭風,讓皇上把這個事兒給辦了。
不然丈夫天天的低着身份去,像什麼樣?
賢妃聽了立刻說道:“娘,以後這事兒少提了,御史那邊參咱們的還不夠多?我這邊真的跟聖上說了,聖上說不定就要惱了我呢。就是皇后那邊孃家,想要說說情,都被皇上給拒絕了,您說我一個妃子,真的比皇后更有臉面?”
要是自己說了,皇上還答應了,到時候皇后還不恨死自己了?
一個妃子,比皇后的臉面還大,這不是找死嗎?
賢妃還得爲自己的命擔心着呢。
定國公夫人一聽傻眼了,原來這裡面還有皇后的事兒啊,那確實是不能再繼續說了,這其中的兇險她是知道的,國公夫人也不是白當的。
只是皇上這到底是啥意思啊,竟然連皇后的面子也不給?
杜家不就是寒門起來的嗎?也沒有什麼身份背景啊,就是杜家的女婿,雖然是個都給事中,可是這種身份,在外人看來,是很火的身份,但是對他們國公府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的。
算了,不說就不說了,免得到時候真的不可收拾了,國公夫人是失望的回去的。
她找自己女兒求情的事兒,還不能讓自己丈夫知道了,不然又是要罵自己不知道輕重了。
唉,連皇后的面子也不給,以後這到底誰能入杜家人的眼那。
其實杜家還真沒有要收學生的意思,主要是精力有限,也不知道被誰給炒作成這樣,弄得是大家都上門來拜師了。
而宮裡,聖上下來早朝,就被太后宮裡的人請到了慈寧宮。
太后是五十來歲的年紀,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見到了聖上,太后先問了一些身體方面的事兒,然後就說到了杜有忠,這個太學博士。
聖上笑道:“母后,不會您也聽進去了那些無稽之談吧。”
什麼只要有杜有忠教導,那肯定就能中的話,聖上聽了就覺得好笑,真要這樣,豈不是人人都成了進士老爺了?
那這朝堂上都不缺人才了。
太后說道:“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不可否認,他教的人,好幾個都有出息了,比那些只會誇誇其談的人要好多了。”
這倒也是,只不過母后今天把他叫過來,絕對不會是來說杜有忠這個人的好處的吧,這根本不像她母后的性子。
果然,太后就說道:“你舅舅家裡,他的幼子,以後也繼承不了他的爵位,就是蒙蔭,也輪不到他,雖然到時候你可以給封個虛銜,但是到底不如科舉來的正經。哀家就開這個口,你跟杜有忠那個杜大人說說,讓他把你表弟收下來吧。”
這點兒要求,她一國之母說的也不過分。
不想讓自己的孃家都成爲一事無成的蛀蟲,所以要憑本事自己去考科舉,讓皇上找一個靠譜的先生,那不是很好?
“朕記得這個小表弟不是在國子監讀書嗎?”聖上問道。
太后道:“那國子監的先生哪裡有杜大人的好?而且在國子監那邊的先生裡,也沒有杜大人,哀家看着還不如讓杜大人單獨教呢。”
聖上說道:“杜有忠是朝廷的官員,不是外面的教書先生,師徒之宜,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強逼着有什麼意思?既然小表弟想要拜杜有忠爲先生,就要自己拿出誠意來,我們這樣施壓,效果就很不好。”
太后道:“身爲太后,哀家連這一點兒權利也沒有?又不是爲自己孃家要什麼權利和金銀珠寶,只不過是讓你說句話,你要是還把哀家當成是母親,就答應哀家這個事兒。”
聖上說道:“本來,朕是想着等幾年,皇子們都長大了,讓杜有忠教他們的,母后這樣,讓朕很爲難。”
太后立刻說道:“皇子們也不需要走科舉之路,讓杜大人教,那是雙方面都糟蹋了,皇上難道不想杜大人多給你培養幾個人才?
哀家也是爲杜大人着想,有幾個位高權重的人家的子弟當學生,以後別人也不敢上門了。不然老是騷擾算怎麼回事兒?哀家自認爲,哀家的孃家算是頭一份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說是哀家強逼着你的,那孝道逼着你的,這樣,錯誤都是哀家的。至於有人要說杜大人是沒有骨氣的人,呵呵,笑話,試問朝堂上任何一個人,能拒絕得了哀家和聖上的要求?要是誰敢說能,那麼就到哀家面前試試看!既然都是一樣的,那就別笑話別人,哀家可不是逼着人去殺人放火的,不過是讓杜大人收一個人,這和骨氣扯上什麼關係了?”
聖上想着,目前杜有忠的情況,如果讓他收下一個母后的孃家侄兒,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如果能把自己舅舅家交出來一個進士,那聖上自己本人也是高興的,走文官之路,總比武將要好的多自己也放心。
等過會兒看奏章的時候,跟胡鑫說一說吧,讓他給他岳父帶一句話,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胡鑫下差了,別處沒有去,也沒有朝家裡趕,就直接去了岳父家。
而到了岳父家,看二郎也不在,岳父還沒有回來呢。
胡氏就說道:“從上次有了綁人的事兒,我們就讓二郎天天去接你姑父了。”
真是怕了這些人了,連朝廷官員都敢綁。
“是該小心些。”胡鑫點頭。
胡氏知道女婿過來是有公事要找自己的丈夫,所以也沒有多問。
等杜有忠過來,胡鑫和岳父大人就去了書房。
杜有忠說道:“太后孃家?這,”杜有忠有些哭笑不得,這種人家,怎麼也要人讀書啊,不是隨便就能的一個差事嗎?
胡鑫說道:“姑父,我覺得收下此人,也是有好處的,起碼外面的人不敢唧唧歪歪了。”
“是啊,有個太后做靠山,是比別人都強,不過,我還是要先考考這個孩子,如果不行,我還是不能收,大家都不要彼此耽誤。”
收太后孃家的人總比到時候收了妃子孃家的人要好,這很容易牽扯到後宮爭鬥中去,或者以後還能牽扯到奪嫡。
而太后,就沒有這個危險,皇后也不是太后孃家人,太后孃家也沒有送女人到後宮。
這就說明太后是個明白人,知道一旦太后孃家侄女兒進宮了,很容易引發各種矛盾。
太后心裡第一的,肯定是聖上了。
杜有忠答應見一見這個太后孃家的侄兒,這事情皇上也知道了,太后也明白了,太后點頭說道:“倒真是個明白人,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聖上聽了好笑,“母后,你不是希望人家答應收下表弟的嗎?”
太后說道:“哀家是有那個想法,但是杜大人這樣做,哀家更放心。”
如果就因爲自己這個太后的緣故,就嚇得立刻答應下來,那這人也教不出什麼好東西來,因材施教這纔是王道。
聖上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然後也答應下來。
所以杜有忠就見到了太后孃家的這個叫歐陽雲傑的十三四歲的少年。
第一眼看起來的印象不錯,不像是紈絝子弟。
而且杜有忠和胡鑫也打聽了,這個歐陽雲傑在國子監的課程學的也不錯。
起碼這些條件都沒有讓杜有忠失望。
如果歐陽雲傑是像袁二爺那樣的人,他就是拼着不當官了,也不會收這個學生的。
“先生需要考我題目,那麼我能考考先生一些問題嗎?”
喲,還有些桀驁不馴呢,這是不服氣的意思?
有意思了,不怕這孩子桀驁不馴,就怕他是個扶不起的爛泥,杜有忠心裡已經有譜了,很平靜的說道:“有何不可?先生和學生都是可以互相考問的,如果雙方有一方不滿意,都可以不必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