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甘冽,觥籌交錯。
船艙裡,衆人圍席而坐,大快朵頤起來。起初藏玉心中悶悶不樂,絲毫沒有食慾,刀疤馬賊見狀,大笑着夾了幾頭飯菜硬往她嘴裡塞,她一邊勉力偏頭躲避,一邊恨恨瞪了他一眼。看着滿桌的美味佳餚,這會兒確實有些餓了。爲勉再受他夾菜侮辱,又忍受不住‘咕咕’作響的肚子,不得已,藏玉自己拿起了筷子,大吃起來。
看到藏玉開始主動進食,刀疤馬賊大笑起來,然後不再理她,與衆人碰杯痛飲。
自從落席後,呂莊主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藏玉,剛看到刀疤馬賊在衆目睽睽之下,強作曖昧之態凌辱藏玉,心頭火起,卻還是按捺情緒。
“來,來滿上,我敬壯士”,呂莊主臉上生硬地微笑着,舉酒向刀疤馬賊說道。
“莊主客氣了”,刀疤馬賊杯酒相迎,大笑着一飲而盡。
管家把杯酒放在脣邊,佯裝淺飲,一邊默默地觀察着諸位馬賊。
酒過數巡,衆人醉態畢現。
“莊主,他們喝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動手”,管家趁衆人未曾留意,忽然湊道呂莊主耳邊悄悄說道。
“不急,吩咐下去,給他們換最烈的酒,等會動手時看我摔杯爲號”,呂莊主眼裡寒光一閃,冷冷說道。
“是莊主”,管家應身悄然退了下去。
衆位馬賊看來好幾天沒吃飯,不一會兒,桌上的飯菜已盤碟見底。呂莊主揮手示意,丫鬟們不時地在桌上填滿熱氣嫋嫋的新菜,馬賊們食量雖大,莊主這麼煞費苦心地安排,看來怎麼也吃不完。
管家再次進來時,身後帶着數名莊丁,莊丁們又擡進數壇未解封的美酒。
“這是我家莊主珍藏數年的‘竹葉青’,請諸位壯士慢慢享用”,說着,命人解開壇封替衆馬賊身前斟滿。
“莊主太可氣了,來……兄弟們好久沒這麼痛快了,來……來,大家盡興。”刀疤馬賊有些醉意,激動地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手中杯酒朝衆人遠遠一迎,“砰”的一聲,又摔坐下去,那杯酒四濺而出,水珠灑了衆人一眼。
“首領當心,你喝醉了”,旁邊一位兄弟見勢扶正刀疤馬賊說道。
“沒……沒,我沒醉,去……喝你的”,刀疤馬賊推搡過他,又自顧自飲起來。
就在刀疤馬賊起身一瞬間,他身上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撲面兒來,醺得坐在旁邊的藏玉一下子捂住了口鼻,幾欲作嘔,朝他恨恨瞪了一眼,眼神裡充滿了鄙夷之色。
白無玉端坐在酒席一處角落,自斟自飲,似乎沒有一個人留意過他,他除了眼前的酒,眼裡也沒有任何人。
孤寂而冷漠,衆人的喧囂,好像與他無關。
不過他雖在飲酒,卻心如明鏡。
眼前的盛情款待只是逢場作戲,虛與委蛇只中卻暗藏殺機,不過是呂莊主設的一個局,想要把這羣馬賊一網打盡。按理說,堂堂富家莊主,本不該與江湖匪類有任何瓜葛,一貫聰慧過人的白無玉隱隱猜到了原委。
要麼這幫馬賊和莊主之前有過宿怨深仇,要麼和他一樣的目的,爲了被馬賊劫持的馬名女子,因爲他瞥見呂莊主目光從未在那名女孩身上離開過,而且看她的眼神溫柔而憐惜。
其實管家離開前在呂莊主耳邊說的話全落在白無玉耳中,所以他也在等,等一個機會,趁他們和馬賊兵刃相見時坐收漁利,帶那名女孩離開。到時那女孩在手,就不怕那位少俠不交出那本燒殘的“七星劍譜”。
想到這裡,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竊喜。
時光慢慢流逝,席桌上再一次杯盤狼藉,衆馬賊七倒八歪地倚在桌上,猜拳嬉笑的喧譁聲也越來越小。這次呂莊主卻再也沒有示意丫鬟們往桌席上斟酒填菜,收起先前僵硬的笑容,臉色慢慢變冷,端起滿滿一杯酒,緩緩地站了起來。雙目冰寒,望着眼前的一羣馬賊,此刻在他的眼裡,他們就像一羣被待宰的羔羊,或者說,在他看來就像死人一般。
“砰”,杯酒終於摔落在地,杯碎酒揚。
白無玉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