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黑衣人輕功天下僅有,爲什麼她問明自己名諱之後,說什麼以後還會來找自己的話呢?”暮色已暗,水岸旁草葦沐風而動,剛纔黑衣人救走笙暢之前落下的一道餘音依然縈繞在耶律奇耳畔,迴盪不散,聽聲音是一位女子,這就更令他百思難解。他靜靜地佇立水邊發怔,心裡暗道。
身後衆位遼兵看到剛纔黑衣人救人時如若鬼魅的身影,皆怵然心驚。片刻之後,看到耶律將軍還在獨自發愣,衆人只是在一旁靜靜候立,沒有一人敢去打擾。
“難道是當年被雨柔公主帶走的那名蒙古部落的女嬰,也就是虹兒的姐妹。”耶律奇忽然想起那位黑衣女子帶雲龍之子離開時,腰中似乎掛着和虹兒一模一樣的彎刀,這才驀然心驚。
細細想來,當年血洗蒙古草原,雖然是部下屠戮了虹兒父母以及他們的族人,說倒底還是自己下的軍令。當年宇文雄剛剛繼承大遼皇位之後,大肆新建宮闕別苑,需要大批銀兩,迫不得已,才逼的自己這個新任的丞相兼護國大將軍,四處向民間加大力度徵收稅銀,因此造成了多少殺戮,尤其是血洗蒙古部落,威逼長白山下女真部落……,這一幕幕的憾事卻難以忘懷。
他知道這些血債,總會有一天,被當年殺戮的遺民後人會找他報仇,沒想到該來的總會來的。可讓他不明白的是,雨柔公主雖然嫁到西夏了,可多少回顧及大遼故土之情,怎麼可能教一個蒙古後人武功,然後讓他來大遼復仇呢。
暮風習習吹來,他忽然打了個冷顫,方自回過神來。
“撤兵回營!”
他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大喊一聲,轉身上馬,率大隊人馬揚塵而去。
暮色越來越暗,再加上陰沉的天,無星無月,只有肆虐的遊風輕拂着大地,周圍漆黑一片。
“放我下來”,笙暢感覺到子影氣喘吁吁,香汗淋漓,自從把自己救上水岸後,又飛行了數裡,一個女孩子,氣力肯定不濟,可是憑藉西漠練就出來的一股常人莫及的毅力,仍然向前飛行。笙暢有些不忍,開口說道。
“雲少俠,我看你受了耶律奇一腳,你沒事吧。”子影聞言,才慢慢放下笙暢,問道。
“沒事,一點小傷,休息一下就好了。子影姑娘,行了許久,你也累了。要不再此歇息片刻再趕路吧。還有,以後莫要再叫我雲少俠了,可以小魚一樣喚我雲大哥,看着你,似乎像我小時候在家鄉龍門鎮上見過一面的小妹妹一樣。”笙暢的後肩被耶律奇一腳踢的骨頭散架,胸中也受他一記龍爪手,正在隱隱作疼,他強自暗忍着朝子影說着,又道出了他初次遇到子影后,心中一直藏着想說又未說出來的話。
“好吧,雲大哥”,她說着,在周圍草地撿了一些樹枝,生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照耀下,沙原四周才亮堂起來。
亂草矮樹,巨石沙堆。
看着笙暢在火堆旁盤腿養神,子影在他被火光照映的白皙的臉上端詳良久,輪廓分明的臉旁上,臥蠶雲眉,鳳目龍鼻,依然是小時候的樣子。
其實子影剛聽到“龍門鎮”三個字時,也確定了就是自己小時候匆匆一別,站在龍門鎮藥店門口,由藥店掌櫃李叔牽着手的那個小男孩哥哥,當年那種依依不捨眼神她永遠也忘不了。
也許是像他那般大的時候,在鎮上沒有一個玩伴,忽然碰到一個又匆匆離別,那種惜惜相別,孩童的傷痛是無人能夠理解的。
原來果真是當年的那個小哥哥,難怪當時被紅衣郡主綁在河邊樹上初次看到他時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嘆兒時不能做玩伴,現在長大後卻冥冥之中相處,緣份真的是世間一種最莫名其妙的東西。緣聚緣散,自有定數。
可是子影雖然確定但不能相認,時隔十來年,誰還會無聊地相認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呢。
子影癡然坐在火旁,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