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在崖山雲海之中飄浮,金黃色的餘輝灑在衆人悲慼的臉龐上,每個人顯得莊重而肅然。
丫頭還在心中兀自亂想,卻見鼓樂聲忽地嘎然而止,在滿天飛揚的冥錢碎屑下,衆人微微躬身一拜,接着胡九三向周煥轉頭一望。
“開始吧!”
周煥微微點頭。
隨後胡九三手一揚,便有數名身材魁梧,肌肉虯勁的船幫弟子從隊伍中踏步而出,個個手拿一盤粗實的麻繩,繩子的一端拴在崖前不遠處的幾棵巨大的蒼松上,接着另一端和衆船幫弟子的協助下,綁在棺槨上,接着慢慢從崖前吊了下去。那幾名魁梧弟子也扶着棺槨被吊了下去。
風聲呼呼,丫頭抓着周煥的衣襟壯着膽俯身向下一望,只見棺槨下降到一定懸崖中部,被那幾名魁梧弟子推去山腹中消失不見,顯然是被推去崖中山洞之中。
“叔叔,爲什麼要把師傅他們的棺槨藏入山崖之中呢?”丫頭收回目光,有些不解,歪着腦袋朝周煥問道。
“這是一種葬禮的風俗,我們流雲谷以及長江中下游地域,盛行這種葬禮,被稱作‘崖葬’,因爲我孃親的老家那邊多以土葬的方式,所以當年父親將母親葬在江城南郊山頭,我周氏祖上早有遺訓,本家列宗只能‘崖葬’,可惜如今父母死後不能同地而眠……”
周煥淚花沾面,目視前方,喃喃說道。
崖前雲霧被風吹的翻滾奔逐,丫頭聽的周煥的一句話,鼻子一酸,聽出了叔叔心中的鬱結和無奈,他的一席話,同時解開了先前心中的迷團。
當看到幫主的棺槨被吊下山崖,芝若夫人低泣一聲,慢慢地轉身,悄然從隊伍中走出,黯然離去。
丫頭聽到那聲低泣,忽而轉身,只見那道落寞的白影已漸行漸遠……
芝若夫人離開後,便先一步來到流水寨,到自己房中收拾行裝,準備下山離去。當她揹着包裹,剛剛踏出寨門,忽然一道熟悉的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如輕燕斜飛,幾個騰越已消失在寨中街巷之中。
“好像是葉帆舵主,幫主葬禮時怎麼一直沒見他的人影,這會兒趁全寨弟子未歸之際,如此神神秘秘溜入寨中幹嘛,爲何不光名正大進入寨中呢?”
芝若夫人看到那道黑影后,心中暗道。本欲決意離開的她,此刻有些好奇,思慮片刻,轉身重返寨中,想一探究竟。
當日在流雲谷外,她被沐川刺中後心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之後沐川讓葉帆舵主替他向馬幫送信,暗通馬幫夜襲流水寨之事。所以從幫主葬禮前後,沒看到他的身影有些詫異。
此刻,她被周煥數落之前罪責,已無顏再留寨中。忽然看到葉帆的身影,她忽地嬌心一動,想到江城古宅被沐川捨棄後被葉帆捨命相救,又一路悉心照料,護送自己回寨的一幕幕,知道葉帆舵主自從自己被幫主娶回寨中,一直暗中愛慕自己。
此番被迫流落江湖,自己一個柔弱女子,孤獨漂零。忽然看到葉帆的身影,她心中倒有了另一種希翼-也許他纔是真正可以託付餘生的那個人吧。
所以,她決然地追蹤而去。一是想知道他此刻回寨中想要做些什麼;再則想要他帶自已走,只要遠離流水寨,江湖之大,去哪裡都好。
葉帆舵主的住處她是熟知的,她滿懷心事地追尋,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葉帆的客房前,眼看着他身着黑衣,鬼鬼祟祟在房門前四出張望一番,然後縱身一躍,從窗戶跳入房中。
芝若夫人一愣,並沒有立即闖入房中,而是上前輕聲走到窗外,豎耳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