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夜風呼嘯,夏軍主帳內燭火飄曳。
一位年老的御醫此刻正在爲暈睡在榻的寧寧哥把脈醫診。不遠處,李元昊端坐獸皮坐椅之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御醫,周圍將領們恭立一側,也默不作聲地觀望着。
御醫感受到衆人熾熱的目光,緊張地手指有些顫動,良久,他忽然轉身跪伏在李元昊身前。
“先生請講,寧兒傷勢如何?不必隱瞞。”李元昊似乎有些不耐煩,沉聲問道。
“皇子傷及腑臟,瘀血凝而不散,此次行軍藥材未備周全,以老臣之見,得火速送皇子返回皇城,每日藉良藥醫治,數月盡然康復如昔。若皇子繼續留在軍營,老臣苦無良策。”御醫說道。
“起來吧,那你就陪着寧兒回去吧。”李元昊說着喚來數名將士備好馬車,然後吩咐連夜趕往皇都。
目送一衆將士們帶寧寧哥上了馬車駛出軍營後,他才稍稍心安。
他慢慢踱出軍營,遙遙隔江而望,暗紅的江面篝火映天,江風從波浪涌動般的葦草中陣陣吹來,篝火的倒影與水中的星辰一起時而被揉碎,時而清明。
近幾日與宋軍交戰,讓他感慨萬千。明明對方兵馬未及自己的十分之一,卻連區區一條洛河也跨不過去,用兵伊始,都如此不利,以後何談逐鹿中原,一統天下。
比起之前宋國守疆大吏夏竦以及部下範慵那些愚昧之流,如今被宋廷重掌帥印的范仲淹纔是唯一讓人憚忌的對手,從他操練的這些神勇的宋軍就可窺一斑。看來區區大宋,一個范仲淹,可抵百萬雄兵。
李元昊胡亂地想着,忽然夜風中,嫋嫋然,從江對面飄來陣陣米香。他微微一怔,便對隨從說道:“快去河邊問問探兵,此刻對面宋軍是何情況。”
不一會兒,隨從跑來,恭聲回道:“稟陛下,探子言道對面只有數百巡邏的宋兵,其餘此刻盡數回營。”
“莫非宋軍此刻正在用膳。”他心思一轉,頓時喜上眉梢:“此乃天助我也,去吩咐三軍主帥,即刻重整兵馬,趁夜暗中渡河。”
“是陛下。”隨從領命退走。
宋軍營地
劉瀘正心事重重地在營帳外踱了許久,正準備返回營帳。卻聽到“吱”的一聲,擡頭一看,風中晃動的旗杆忽而折斷。
“戰旗折斷,乃是軍中大忌,必有惡兆。”劉瀘心中大驚,忽然隱隱不安起來。
“報……,將……軍,不好了,夏軍已經悄悄渡過河來,岸邊巡守的數百兄弟快抵擋不住了……”
忽然,營外慌張跑來一位滿身帶血的兵卒,奔跪到劉瀘身前,斷斷續續艱難地從頭中說出一句便暈倒在地。
同時,營外戰鼓擂動數下斷然而止,正在用膳的將士們忽然聽到這幾聲求援的戰鼓聲後,三三兩兩,立即從各自營帳中奔了出來。
“夏軍來了!”
軍中呼喊着,將士們個個整甲持刃,再次重整對形,待命出戰;其中有數名膽小的將士聽到呼聲,個個自危。慌亂中丟鎧棄甲,準備逃跑或轉降夏軍。
“嗤……嗤”,騷亂中,兩道光華劃空而過,劉瀘和郭遵二人各自飛掠而起,不約而同地斬殺幾名叛逃着,而人相視一望,然後飛身落地。
“臨陣退逃者,殺無赦!”劉瀘提劍走到將士前方,視死如歸地喊道:“大宋的好男兒,該是我們保效朝廷,誓死守衛疆土的時刻了,大家隨我一起,驅除西蠻,還我戍疆!”
“驅除西蠻,還我戍疆……”
方纔短暫的休息,雖然大多數將士剛纔膳未用完,可此刻他們戰意高昂,三千將士們高呼着,提起武器,隨劉瀘一起衝出營帳。
“劉將軍,哪有主將親臨戰場,讓我帶兄弟們去吧,你還是留下來吧,少公子還在賬內呢。”郭遵見劉瀘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立即追了上去,在耳邊勸道。
劉瀘愣了一下,“郭將軍,不必勸我,若戰事不利,記得一定把少公子安全送回延州,交給範大人”,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衝向前去。
郭遵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剛纔的原話給隨行副將交代一聲,然後朝劉瀘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