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陣陣,一道閃電呼嘯而過,“刺啦”,如一條銀龍劃空,穿過烏雲,天空時明時暗。雨影閃動,銀髮飄飄,不知是雨點還是淚珠,慢慢地從蒼白的面頰上滑落。
“經此一敗,數萬條性命隕落,萬千陣亡將士的家屬將如何處置,你韓叔糊塗啊!”聽到走廊走來的腳步聲,范仲淹嘆息道。
“父親,方纔探子來報,正如您所料,我軍在好水川遇伏慘敗,韓叔正在歸來途中。”純佑帶着一名秀氣士卒走近說道。
“天成啊,你也看到了,李元甲用兵詭奇,我前幾日送去書信試着勸降,如今西夏兵強馬壯,以他的野心哪會真心罷兵,此人真是我大宋勁敵,不可小覷啊!”
“嗯,父親,事已至此,你多保重身體,外面雨大,請到屋內吧”純佑一邊溫聲說道,一邊目光向後示意。
身後那名秀氣士卒立即會意,將懷中拿着的披風慢慢展開,輕輕披到范仲淹肩上,然後默然扶着他向走廊盡頭的小屋走去。
剛纔那名秀氣士卒爲他披衣的一舉一動,似曾熟悉的感覺,有那麼一剎那,讓范仲淹不禁想到了留在家中的義女小魚。
看着父親神情忽然一怔,純佑嘴角略動,欣慰一笑,便跟着向屋內走去。
一陣風吹來,雨慢慢地小了如許。
踏泥漫歸來,
血濺塵沙雨洗。
慼慼低泣,
一路伴風雨;
曾經好兒郎,
爲報國君無悔,
戰罷無人歸。
雨止風吹,
冷澀心悴,
急雨淚飄飛!
忠骨義肝朝朝在,
馬革裹屍無名碑,
日月光輝。
隨韓琦歸來,聽着數千士卒的低泣聲,笙暢心中萬千感慨,一路上和樊簡明默默策馬而行,雨雖然小了點,可感覺歸來的路似乎
很漫長。
“咴……”
一聲馬鳴,韓琦忽然策馬止步,慘白的臉上依然掛着淚珠,整個人斜倚在馬鞍上,剛經一場山雨,他似乎受了點風寒,一陣風吹來,在馬上前伏後仰地輕咳數聲,在風中彷彿遙遙欲墜,隨時可能會從馬上摔下。
笙暢和衆將士隨即停下了腳步,看到前方忽然出現了數道分岔路口。
看到韓叔巔簸馬上,不住咳嗽,笙暢和樊簡明相視一望,笙暢心中不忍,慢慢策馬行上前去,一手扶住韓琦,“韓叔,剛受了點雨,你沒事吧”,笙暢伸出另一隻手從馬鞍上取出水囊遞過去說道。
“嗯,無礙……無礙,咳……咳”,韓琦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水,咳嗽着說道。
說罷頓了頓,他又道:“已到延州岔路口,賢侄,咱們就此別過,我還要回營去見夏竦丞相,你回去告訴範兄,我沒聽勸,無顏見他,日後再去拜訪。”
說完,他輕輕一揮,摔軍離去。
“韓叔保重”,立馬路口,笙暢揮手告別道。
看着廖廖數千將士落寞離去,“走,樊兄,咱們還是去延州見範世伯吧”,調轉馬頭,笙暢側身朝樊簡明說道。
“嗯,”樊簡明應道。
收回目光,笙暢和衆位青城弟子及羌族鄉勇,一起向延州城行去。
西夏皇城·公主閣樓
新雨漸歇,雲開遠逸。
朱樓臨水,午後的太陽從雲縫中轉出,幾縷金光撒落,微風一吹,樓臺花盆裡花葉上積攢的雨水,凝結成露珠抖落;樓旁春樹繁花紛紛簌落,揚揚而灑池面。
雨後的空氣清爽怡人,遠山疊樓如現眼前。
樓臺上,雪兒懶懶地斜臥在躺椅上,癡癡地望着樓外,不時用手抓着吃些身旁木桌上盛列的瓜子水果,數名丫鬟靜靜地侍立在側。
“雨停了,多無聊啊,好久未見雲大哥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可好?”雪兒口中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