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汴京都城
御花苑內,花紅柳綠。
青石小道上,仁宗趙禎在羣臣簇擁下,賞春踏青。
道路旁,芳草萋萋。
碧水邊,樓亭臨立。
草間雜花如星,花上峰蝶亂鳴。
樓亭旁綠柳垂雲,青燕在柳絲間旋飛,東風陣陣,蕩若鞦韆。
獨上樓亭,趙禎聆風駐足。
後面緊跟的羣臣也默然而立。
“諸位愛卿,今日春光尚好,何不小作閒詩盡興”,趙禎負手而立,遠眺湖面,笑吟吟地說道。
“陛下,您素來愛才惜才,也常招攬文人墨客,還是你先來,我等隨後”,身後一位微胖的紫衣老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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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相說的極是,請陛下先”,紫衣身旁一位削瘦紅衣人附和道。
三尺之外,一位白衣方臉的中年人默然跟隨其後。聽到二人阿臾之言,不屑地瞥了一眼,有轉頭看着周圍的景色。看那神情,似乎平日裡厭惡了二人的諂媚的樣子,方纔看那二人說話的眼神犀利而又冰冷。
紫衣人名爲龐籍,身旁紅衣人爲呂易簡,那白衣方臉便是名聲赫赫的歐陽修,這三位都是留守京都的國之重臣,也是除首輔大臣韓琦外仁宗最爲器重之人。
二人說完,身後跟隨的其餘大臣們也紛紛響應。
“好吧,讓朕想想。”趙禎看着水面,微微蹙眉。
踏破雲浪觀海潮,
春風一到釣魚鰲。
萬里江山碧如天,
千載風雲換今朝。
“好”,衆人拍掌喝彩道。
衆人都在喝彩時,只有歐陽修未拍掌,依然四處張望。不協調的動作一下子被龐籍看在眼裡。
“歐陽修,難道陛下作的不好麼,”龐籍故意叼難道。
趙禎聽聞便慢慢轉過頭來,似乎看得出二人平日裡不合,“呵呵”,笑了一下,說道:“歐陽愛卿,我聽聞民間都稱你爲文壇領袖,何不作首讓大家聽聽”。
“是陛下”,歐陽修見仁宗開口,心裡雖然及不情願,也只好躬身央央回道。
春江綠水載天,
風悠悠,
煙濤迷眼。
百花隨放雨打亂,
柳迢迢,
君王難顧,
西北狼煙。
“大膽,詞作的雖好,似乎對陛下略有微辭”,呂易簡喊道。
羣臣微怔,誰都知道歐陽修一向性格耿直,沒想到竟敢當面作詞諷刺天顏,周圍一下子靜了許久,每個人心裡都爲他的狂妄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良久,趙禎溫聲道:“詞作的好,當真點醒了朕,西北邊疆將士正在浴血奮戰,我等卻在這裡吟詩作樂,實屬不該啊。”
說罷,話鋒一轉,又轉身問道:“西北戰事如何?”
衆人立即啞口無言,無人迴應。
“報,八百里加急”,恰在此時,一句嘹亮的聲音從亭外飄來,衆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名士卒策馬向苑內岸邊馳來。
“稟陛下,好水川我軍遇伏大敗,數萬將士陣亡,主帥任福將軍也自刎殉國。”那名士卒下馬跪拜說道。
“陛下,還有夏竦丞相的一份密函,”那位士卒又說道。隨即從懷中掏來一份書信呈上,然後匆匆離去。
趙禎聽完那士卒的稟報,幾近眩暈,又慢慢撕開書信一看,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摔去。見此情形,歐陽修立馬上前扶住,隨即接住仁宗手中飄然摔落的書信,仔細一看,臉色鐵青,緊鎖眉頭靜靜思考。
過了一會兒,仁宗悠悠轉醒,看了一下羣臣,最後目光落在歐陽修及他手中兀自緊捏的書信上,慢慢說道:“歐陽愛卿,你素來與范仲淹交好,你相信夏丞相書信裡所說的‘通敵叛國’嗎”。
聽到“通敵叛國”四個字,羣臣立即騷亂起來,都在竊竊私語議論起來。
“不可能吧,我等知道範大人的爲人,絕不可能變節……”
“也有可能,聽說西夏黃金美女甚多,李元昊要是許以福貴前程……”
“絕無可能,自古兩軍交戰,計謀不斷,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李元昊素來用兵詭奇,一定是他假借夏丞相之手,行離間之計,邊疆非範大人不能平定,陛下三思啊”,歐陽修想了一會,聽的羣臣嘈雜的議論聲,他心裡忽然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上前幾步,斬釘截鐵地大聲喊道。
聽他如雷貫耳的聲音,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要是范仲淹聽到此時此刻,在受人陷害生命一線時,他的至交好友仍然堅定如一地相信他,爲他辨解申冤,不知會做何感想。
人生在世,沒有一個人相信你時,你在死亡邊緣,仍有那麼一個人敢拿生命爲你作擔保,敢霍出性命來幫你時,還能用什麼闡述這樣的情誼,這樣的朋友呢?
而這樣的朋友,范仲淹卻遇到了,所以他是幸運的。
仁宗聽到歐陽修那麼堅定的神情,心裡莫名一顫,隨後慢慢說道:“其實我也不相信範愛卿會那麼做,可必竟是敗了,雖然我聽聞好水川之戰他主張堅守與他沒直接關係,可數萬人的性命……”
“速去宣旨,貶夏竦,韓琦任知州,渭州,范仲淹貶謫慶州,耿青,劉瀘整集兵力,回調北疆抗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