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只晨鳥從涼亭前面飛過,鳥語婉轉。亭前柳絲飛揚,陽光攜風而來,雲飄影動。
“父親,你說此次夏軍大勝,還會捲土重來犯我中原嗎”,身旁純佑認真地問道。
范仲淹依然目視前方操練場,置若罔聞。
“天成弟,夏軍肯定還會再來,這次雖然大勝,可勝古云‘勝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近期不會再來,”笙暢適時說道。
“雲大哥早,”見笙暢走了過來,純佑立即招呼道。
“是啊,李元昊窺視中原野心不死,再過數月,夏軍可能還會犯境,雲賢侄正如雲兄當年一樣,天下格局,看的通透,天成,你以後可要多想你雲哥學習。”范仲淹轉過頭來笑着說道。
“範世伯早”,笙暢走過來拜道。
“開飯了,”正在此時,遠處走廊上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
只見小魚依然喬裝成原來那名秀氣士卒的模樣,面帶微笑,帶領一隊侍女僕人走了過來,個個挎着一個木籃,木籃裡放着包子,小菜,水酒。
“好了,大家停下來用餐”,范仲淹揮手喊道。
衆士卒聽到後,紛紛排隊前行。
小魚帶領衆人走近,放下籃中早餐時,暗自朝笙暢和純佑淺淺一笑,然後忙着爲衆人分發食物。
等士卒們領完食物後,純佑才慢慢走到小魚身邊領了幾份早餐,然後將早餐放到涼亭裡面石桌上,一邊扶着父親走入涼亭,“雲大哥,快來一起吃”,一邊喊道。
“你和世伯先吃,我剛纔吃過了,”笙暢一邊回道,一邊笑着轉頭看向小魚,小魚也回視一望,被笙暢看的臉色一紅,嬌羞地低下了頭。
原來小魚送到自己客房的是今天做的第一份早餐,想到這裡,笙暢心裡莫名地感動。
卻讓笙暢更沒想到的是範世伯竟然素日裡和士卒們一同用餐,放眼堂堂大宋,也許只有範世伯一人肯於最基層的士卒們同甘共苦,難怪範世伯在百姓心中,將士心中聲名赫赫。
“雲兄”,心裡正在胡亂地想着,樊簡明走過來呼道。
“樊兄,怎麼啦?”笙暢問道。
樊簡明並未回答,卻把目光轉向別院門口。
“稟告範大人,朝廷來旨”,有位士卒說着,從別院外趕來一名信使。
那名信使匆匆行來涼亭,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卷絲質字帛,慢慢展開,先恭身行禮道:“陛下聖諭,請範大人接旨。”
看範世伯及全場衆人皆跪拜在地,笙暢也單膝着地恭聽。
只見那信使讀道:
夏竦,韓琦一意孤行導致我軍遇伏慘敗,貶知州,渭州;范仲淹未盡規勸之責貶慶州;劉瀘,耿青將軍整集兵力回調北疆抗遼。
信使讀完,便把字帛呈遞,然後匆匆離去。
“雲兄,我正要說離開延州的事呢,看來範大人也要馬上離開延州了”,信使走後,樊簡明接着說道。
“嗯,樊兄,我們一起先護送範世伯到慶州可好?”笙暢問道。
“雲兄,你當初讓我訓練羌族鄉勇,現在還未成規模,我帶他們來此許多日了,我怕鄉勇離開這段時間內夏軍又來驚擾村寨,等我日後訓練一支隊伍,一定要與夏軍作戰,殺了西夏少主,爲大哥報仇;還有這次隨我來的青城派弟子還未回去向聶掌門覆命呢,”樊簡明說道。
“好吧,那我們兄弟來日相見”。笙暢笑着拜別。
看來他訓練鄉勇數日,對他們也有了感情。
樊簡明和笙暢說完,便走到范仲淹身前,說明去意。
“帶我向族長和聶掌門問好”,範世伯揮手告別道。
“是範大人”,輕應一聲,又轉身望了望笙暢,樊簡明帶羌族鄉勇和青城派弟子便出了別院,離開了延州城。
樊簡明離開不久,范仲淹便命純佑及衆將士留守延州,自己孤身一人和笙暢前往慶州。
笙暢和範世伯悄然從平日裡人流稀少的北城門策馬而出,看着數日前修補的城牆煥然一新,笙暢感慨萬千,第一次來延州城和範世伯見面時便在這裡,沒想到今日又會和範世伯從這裡離開。
“範大人……”,未出城門數步,前面雜亂地聲音打斷了笙暢的思緒。
只見前面黑壓壓的百姓堵住了去路,范仲淹微微一怔,本來想不驚動全城百姓,暗自從北城門離開,卻還是被百姓攔住了去路。
“範大人,這些拿上路上吃吧”,人羣中一位老婆婆提着一籃煮熟的雞蛋說道。
“範大人,我們知道你來延州城爲我們百姓散盡家財,這是大夥一起湊的一點散銀,權作盤纏”,人羣中擠出一位老伯棒着一袋碎銀說道。
“範大人,知道你要離開延州,這是家裡珍藏了二十年的竹葉青……”
“謝謝大家,大家的心意我領了,請大家就此止步”,范仲淹和笙暢只得下馬,費了好大勁才勸退百姓。
“大哥,等等我”,又行了數十里,只見送別的百姓中擠出一個秀氣的士卒,揹着包裹跨馬奔來。
“小……”,原來是小魚,笙暢剛要喊,忽然想起小魚之前說的話,別讓自己身份爆露,這才生生止住,微笑着看小魚奔來。
“小魚,爲父知道你一定會來”。
“世伯……”
“義父……”
小魚剛行到二人跟前,範世伯忽然話中喚一聲“小魚”,讓笙暢和小魚瞬間愣住,驚愕不已。
“你當義父真傻啊,吃了你那麼多年的包子,難道早上不知道是你做的嗎”,范仲淹笑道。
話罷,又責備道:“不是讓你不要來邊關麼,怎麼不聽義父的話呢?”
“義父,您年事已高,孩兒怕大哥照顧不好你麼”,小魚溫聲說道。
“是啊世伯,小魚已經來了,就別再怪她了麼”,笙暢勸慰道。
三人策馬而行,也不知道行了多少山路,忽然眼前道路開闊,路邊出現一條小河,道路盡頭,一座石橋臨河而立。
忽現石橋並不驚奇,驚奇的是橋上並排背立三位黑衣人,看似等候多時。
笙暢搶先一步策馬行到前面,因爲他感覺得到那三名黑衣人身上慢慢迷漫出來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