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漓尚不及笄,自不必侍寢。得封女侍史,出入書閣,掌理往來文書。
便是如杜氏、鄒氏,亦到“二九之華”,方纔承歡榻上。如美人馮氏,二八佳人,已是極限。若非與從母安氏同嫁。恐厚此薄彼,行雨露均沾。薊王才淺嘗輒止。抽秘騁妍,完璧歸薊。
不能再小了。
家事國事,薊王日日不綴。即便後宮佳麗,皆貞婦烈女,知書達理,又識大體。然諸事頻發,仍防不勝防。故設六宮之主,由王妃統御。太妃、義太妃忙於撫養王子、公主,分身乏術。薊王有言在先:北(宮)事北(宮)了(結)。凡妃嬪之事,皆不出北宮。
衆佳麗與夫君朝夕相伴,坦誠相見。相濡以沫,如膠似漆。甘脆肥濃,稠迭連綿。又誕下麟兒,彼此血脈相連。夫妻之親密無間。情到濃時,“交頸頡頏,關關嚶嚶”。通宵達旦,不足爲外人道哉。
正因如此。薊王愛屋及烏。設門下署寺,南宮少府,專理王家事宜。
若非國事繁忙。薊王長居宮中,樂而忘憂。
當真:“宮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便是酒池肉林,亦無法相提並論。
“一夜東風穿繡戶,融融暖應佳時。春來何處最先知。平明堤上柳。染遍鬱金枝。”
翌日醒來,神清氣爽。只嘆昨夜雨疏風驟。
乃至門庭若市,戶限爲穿。
日上三竿,華蓋內諸美,這才悠悠回魂。
侍醫入帷善後,收拾殘局不提。
此時,薊王已攜伴浴宮姬,用膳畢。入藏書閣,處理一日政務。又自十字飛閣入正殿。接見一衆屬臣。
具體政務,薊國官吏,得心應手。無需薊王操心。只需高屋建瓴,總攬大局便可。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薊王此來,乃爲彰目正名。江表十港,劃歸輔漢幕府。再授予宮職,三食高俸。自上而下,渙然冰釋。
再將家小遷入國都安居。增秩升遷,陟罰臧否,皆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一清二白,堂堂正正。再出敕令,自當底氣十足。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薊王攜橫海艦隊,南下討賊。一路遊山玩水,勝似閒庭信步。卻苦了自得知薊王南下,便繃緊神經的林邑國人。
利刃高舉,何時落下卻遙遙無期。大禍臨頭,心驚膽顫,日夜難安。如此鈍刀割肉,消磨士氣可想而知。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胡亂拼湊的軍心,便在此焦急的等待中,如抽絲剝繭,不知不覺,已千瘡百孔。千里之堤,尚且潰於蟻穴。何況不過是一羣徼外野民。
事實上,徼外占人所謂的國家,比起遊牧行國,亦遠遠不如。滅國又如何?待大軍退去,重回家園。不出三五載,立國如初。不出數代,又成大害。如此反覆。
劉備竊以爲。之所以滅國後,能屢次重建。只因作爲林邑的原生種族,占人擁有與生俱來的族羣歸屬感。很容易抱團取暖。
正因愚昧,食古不化。故對外來文明入侵,十分牴觸。
若要徹底征服,向化占人,便要一場,徹徹底底的革新。
“對,神戰。”薊王一語中的。
“神戰?”饒是多智如戲志才,一時亦沉思不語。
郭奉孝年輕氣盛,這便言道:“主公於借天神之力,令占人畏服。”
“然也。”劉備輕輕頷首:“林邑其俗,皆開北戶以向日,至於居止,或(居)無定所。人性兇悍,果於戰鬥,便山習水,不閒平地。四時暄暖,無霜無雪,人皆倮露徒跣,以色黑爲美。貴女賤男,同姓爲婚,婦先娉婿。女嫁之時,著迦盤衣,橫幅合縫如井欄,首戴寶花。居喪翦鬢謂之孝,燔屍中野謂之(火)葬。其王服天冠,被纓絡,每聽政,子弟侍臣皆不得近之。”
“正是。”郭嘉言道。
此時,佛教尚未入侵。占人還信奉原始宗教。此時行神戰,好比張天師挾道入蜀,滅盡上古巫祝。新神屠滅舊神,自當無往不利。若等佛教泛海而來,盡收占人之心。悔之晚矣。
得薊王億萬錢財。崑崙西王母,正大肆籠絡冰原深處母系古羌。重建西王母國之心,昭然若揭。正因合則兩利。故西王母不惜將座下墉宮七玉女,並上元、雲華二夫人,嫁入薊王家。與巫山神女合奏上古神曲,九天玄女飛降靈臺,喚醒薊王。
家國大事,生死存亡,個人榮辱,不值一提。更何況,薊王麒麟霸體,一角戴肉。衆女仙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只恨不能珠胎暗結,早日誕下一男半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冰炭同器,如湯沃雪。終有凍解冰釋,水到渠成之日。
“占人亦有神明。”新任太祝令大巫融氏言道:“王上若能假神明之力,當無往不利。”
戲志才笑道:“主公欲效仿,攻略倭島狗奴國時,行‘攻心爲上’。”
“然也。”劉備欣然點頭。
“如何施爲?”郭嘉新來,未曾經歷滅黃巾之戰。
“曼衍魚龍。”劉備早有定計。
戲志才撫掌笑道:“如此,占人歸服矣。”
“曼衍魚龍,乃宮廷禁術。”郭嘉亦醒悟:“主公欲當衆行此術。令占人畏服,不敢再反。”
“此來,亦有方技館並四海館中高人隨行。”劉備終於道破天機:“施以魚龍之術,輔以堅船利炮,天降神兵。占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如何能不膽戰心驚。”
“原來如此。”郭嘉心領神會:“莫非船上良工,正製作魚龍諸器。”
“然也。”有劉備手繪圖板,此次彩扎道具,定然盡善盡美。
“敢問主公,何時進兵。”郭嘉列衝陳船陣。伴駕南征之心,不言自明。
“三日後,揚帆南下,前往夷洲。”劉備言道。
“遵命。”
洛陽,西宮,長秋殿。
何車騎,旦夕來報:“啓稟太后。雞鳴時,四方將軍數路兵發,攻略南陽!”
“八關之內,還有多少兵馬。”何後忽問。
“只有左中郎將麾下,並南北二軍,計兩萬人馬。”何車騎答曰。
“依計行事。”何後當機立斷。
“諾!”何車騎,領命自去。
何後又叮囑道:“切記,攻心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