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安聚,西北十里,一座廢棄塢堡。
都尉華雄,領五百王騎,尾隨羣盜,抵達小長安聚外。見宛城羣盜,將小長安聚,團團圍住。遂攻佔此塢,權且棲身。
逼問堡中盜賊。知日前,有洛陽車駕入小長安墟中,引羣盜競逐。必是何後一行無疑。
又問小長安聚中,賊人來歷。
堡中盜賊答曰,自大水退後,多有臨近郡縣人氏,亂入掘地。據小長安之一干人等,出身汝南。小長安渠帥,少有勇力。連番撕鬥,未聞敗績。這纔將號稱“小長安”的富庶聚落,據爲己有。後收攏流民,掘聚中器物販賣。又招募青壯鄉勇,漸成氣候。
墟中千人,部曲三百。弓弩齊備,上下一心。
再問渠帥姓名。
盜賊皆搖頭不知。只呼其號“小長安帥”。
華雄亦出身草莽。以己度人。收攏流民,招募鄉勇。據守自保,必是豪傑。換言之,太后母子,一時半刻,當無恙。
一路疾馳,人馬俱疲。飽食酣睡,蓄養精銳。
稍後,三千秦胡鐵騎,亦尾隨而至。於聚外曠野,紮下營盤。
南陽本是盆地。坦蕩如砥,正適騎兵衝殺。奈何遍地土丘深坑,皆爲盜賊所掘。尤其靠近城池、邑落、塢堡,盜洞密密麻麻,不可計數。深坑與深坑之間,多以吊橋懸梯,零星搭建。曲折迂迴,眼花繚亂。
便是想找一條通路,亦多困難。可想而知,如何能縱馬馳騁。
小長安亦不例外。
且與一般賊寇,胡亂堆挖,全無章法不同。小長安聚,扼淯水之灣。堆土成障,環抱陷坑。易守難攻。
尤其墟外陷坑。大小不一,星羅棋佈。唯有一條曲折道路,可通車馬。
騎兵全無用武之地。
墟中兩側堆高,包夾狹路。居高臨下,佔盡優勢。
因忌小長安聚,內外堅險。故宛城羣盜,圍而不攻,不敢強取。
秦胡騎,中軍大帳。
胡軫、董旻,並坐主位。衆人分立左右。
“聚中渠帥,何所言?”董旻問道。
便有賊酋答曰:“並無消息。”
“是何來歷。”董旻又問。
“只知乃汝南人氏。年歲頗青,尚未及冠。然勇烈異於常人。廣有聲名。”賊酋答曰。
“又是少年豪傑。”董旻嘆道。
話音未落,忽聽帳外躁動。便有秦胡親衛,入帳來報:“又見白袍小將,奔衝而來。”
見董旻來看,胡軫面色鐵青:“欺我帳下無人乎。”
必是苦主。董旻心領神會:“傳命,取此人性命者,賞百金。”
“喏!”賊酋領命出帳。
羣盜聞風而動。四處觀望。
果見一人一馬,自北向南,撞入連營。
“射箭!”賊人追之不及,亂箭射出。不料馬快如斯。亂矢皆落在馬尾之後。
賊人苦無良馬。唯遠遠綴在馬後,胡亂射擊。
聞小將正奔中軍大旗而來。胡軫怒不可遏:“遊騎追擊。”
“喏。”斥候遊騎,奔衝出營。兵分數路,圍追堵截。
秦胡兵多爲羌漢雜胡。久居邊郡,弓馬嫺熟。博望城下,遙見同伴被小將快箭穿喉。秦胡心中憤恨,可想而知。
漢兒竟與胡兒比騎射。班門弄斧。
心念至此,便有先鋒斥候,棄刀張弓,先發制人。
三箭如品。連人帶馬,迎頭射來。
小將弓開滿月,後發先至。
但見一道電光,自三點寒芒中,穿心而過。
喉結炸裂。先鋒斥候血貫脖頸。翻身落馬。身後斥候躲閃不及,踐踏而過。
左手揮弓,撥去三箭。小將右手,另捉長兵。
斥候抽刀,左右夾擊。
人馬交錯,弧光乍起。
左右二騎,斷首沖天。不等淋下血雨。小將一矛刺穿第三騎胸背。
穿胸洞背,去勢未盡。矛槊如貫日長虹,直投第四騎而去。血矛撲面,斥候目眥盡裂。奮力揮刀。
刃刃相擊,血火併濺。
矛尖隨之外偏。
便在此時,小將已穩握長杆。手腕一抖,雪亮刃尖如靈蛇回閃。
橫血飛濺。
再斃一騎。
寒光過處,血霧噴濺。
白袍小將,奔衝而過。將斥候殺盡。
遙見小將破圍而出。胡軫何止面上無光,險噴出一口老血。
“能取此人項上人頭,千金封侯!”
聞此將令。營中秦胡兵,傾巢而出。
城外廝殺,亦引小長安守軍注目。待頭目擂響艙門,渠帥出艙。遙指聚外戰場。
只見一人一馬,於亂軍叢中,橫衝直撞。凡遇阻擋,必飛血四濺,馬翻人仰。
渠帥眼中乍現精光:“單騎衝營,何其豪勇。”
“似正衝我等而來。”頭目急道。
“勿要慌張,且聽我號令。”小長安帥已打定主意:“取我鉤鐮戟。”
“喏!”頭目自去。
白龍神駒,越嶺翻山,如履平地。奈何雙目生疾,朦朧透光。已不堪騎乘。然歷經馴養,似與小將心意相通。單手操繮,引路白龍。
恰逢盜坑遍地,艱險通行。常有馬匹臨淵卻步,追兵猝不及防,紛紛拋落馬背。
渾身披甲,翻滾墜入深坑。即便不腦漿迸裂而亡,亦骨折筋斷,斷難再戰。僥倖無傷,待手腳並用,爬上地面。小將早已遠去,望塵莫及。
匹馬單槍,破圍而出。白龍飛躍獨木橋,揚長而去。
秦胡騎兵,急忙勒馬。
所謂獨木難支。何方神駒,竟能奔於獨木之上。
大半追兵,就此放棄。
仍有少數,不知死活,繞坑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