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蝶語夫人所言,這艘船,果然在夜晚時分,停靠在了惡流灣入口處的小島岸邊。衆人下船以後,十幾人在沙灘上生火過夜。
祝雲滄與孤天溟如蝶語夫人所願,答應了她的要求,與她一道前往那惡流灣之下的龍宮廢墟。
事實上,對於修道之人來說,潛入水中,乃是一項非常耗費體力與靈力的行動。他們需將體內水靈運作周身,從而到達身體內外五行水屬性靈力的平衡,如此方能使自己不至於被海水淹嗆。
三人乘着夜色,瞧瞧離開了衆人休息之所,此刻,南宮鴻與慕容長風已然漸漸入定,郜飛、圖正道與其他幾名門派掌門則早已合衣睡去。
另有數名凝神期左右的玉玦峰弟子與饕餮躺在一處,饕餮方纔與這一干男女共同吃了許多野味,此刻應是睡着無疑。
沒有人發現這三人的離去,至少,他們覺得沒有人發現。
運動水靈之後,三人同時潛入海中,周身有水靈護體,三人在水中也算是行動自如。
並且,他們已然可以亦靈力衝擊水靈,互相對話。
“此地果然是礁石密佈,海下竟也山巒起伏。”蝶語夫人在那海中的崇山峻嶺之間穿梭,祝雲滄與孤天溟緊隨其後,這海中的山,比之外頭要幽暗許多,珊瑚與怪異的海洋之物盡皆潛伏於此,許多無法度猜本體的怪物,潛伏在那岩石之中,當魚羣經過時,便探出頭來,一口將之吞噬殆盡。
三人轉過幾道拐角,當真猶如行走漂浮在山間彎道之中一般,下方亦是大片大片不可知的水流,看似渾濁非常,然而置身其中時卻也能辨四周之物。
這就如同山間雲霧一般,之時那雲霧太大之時,卻也難辨周遭環境。
那水中羣山的山道,亦是交疊盤旋,不斷向下的,三人在這“山道”之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也尚未到達“山底”。
這時,祝雲滄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孤天溟疑惑地望着對方。
祝雲滄道:“我忽然覺得,似乎有人在跟着咱們?”
孤天溟一驚,警覺地四下張望,四面,游魚溪水,海草招搖,卻哪裡能見什麼跟蹤之人,孤天溟道:“你莫不是太累了,又變得緊張起來,這四周哪裡有人?”
祝雲滄道:“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我也說不清楚,不過……若是沒有,便繼續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孤天溟點了點頭,那蝶語夫人卻是非也似地已然走出數丈之外,還回頭大喊道:“你們快一點!慢吞吞的做什麼?”
“她似乎很着急。”孤天溟一直在觀察戒備着這位彩蝶夫人,見了她當下的態度,不禁說道:“看來,那鯤鱗與鵬羽對她來說十分之重要。”
祝雲滄點了點頭,轉而又道:“不過,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呢?”說罷便跟了上去,事實上,他所想說的,乃是:“或許蝶語夫人亦發現有人跟着他們了,也說不定……”只是他不想在過分營造那緊張的氛圍,遂也不再多說,只是跟上前去。
孤天溟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轉而掣出無鋒之劍,在祝雲滄身後戒備,時刻保護着他,也保護着自己。
祝雲滄並未掣出天恆雙劍,但心中早已是刀兵交加,他隨時準備戰鬥,然而,卻完全沒有把握能贏過一場在海下的激戰。
又轉過數到彎路,這山道雖然看似曲折非常,但卻並無岔路,而且,越是向下,這裡的水流反而越發平靜起來,祝雲滄等人亦無須再釋放太多靈力予以抵擋,身體一時間竟輕快了許多。
就在珊瑚與海草之間,忽然,不遠處的海底岩石之下,繽紛的色彩照亮了四周,那些輕輕有過的小魚,一時間也染上了一抹霓虹光暈,珊瑚的色澤,更是陡然間便豔麗了起來,誰也沒有想到這礁石林立的惡流灣之下,竟還別有洞天。
祝雲滄道:“難道,這便是那龍宮入口?”
“我也沒有去過龍宮。”蝶語夫人道,“不過此地靈力極盛,或許……”
言說之間,蝶語夫人已伸出一隻手臂,緩緩觸向那一抹霓虹光暈,光華流轉,一瞬間,便似乎產生了一股極大的吸力,四面的魷魚、海蜇、水幕,竟在一瞬間被那股吸引之力吸向中心,祝雲滄與孤天溟一時來不及防備,整個人也已然與蝶語夫人一道,被吸收進入了那七彩的霓虹當中。
那霓虹之中的一切,似乎特別柔軟,以特別絢爛。
祝雲滄、孤天溟與蝶語夫人,就在那流光溢彩之中,忽然被吸納流轉,忽然又被噴吐而出。整個身體似乎亦變成了水,但很快,卻又摸到了堅實的土地。
的確,乃是那堅實的土地。
這裡四周環水,但期間卻沒有一滴水,這裡的天空,彷彿便是那流轉靜音的海水,那一抹湛藍,甚至並不比外邊的天空遜色幾分。天空之下,淺藍色的水靈,仿若一顆顆漂浮的星辰,將四周的一切染出夢幻的亮色。
祝雲滄、孤天溟與蝶語夫人行走其中,一時竟有些呆然。
四周的的確已成廢墟,殘垣斷壁,斑駁頹牆,那頹牆之間似乎還隱藏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生命,那些小生命慢慢漂飛,發出熒熒光亮,但走近之時,便又消失不見。
“這……莫非便是那些海中之民的魂魄……”祝雲滄不禁道。
孤天溟道:“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沒有想到,這大海之底,竟還會有另一番世界。”
“這其中非但有另一番世界,還有你們所不知道得寶貝呢!”蝶語夫人忽然道。
祝雲滄和孤天溟雖有些疑惑,卻也默不作聲,在這個熒藍色的世界之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獻出一種別樣的靜謐,就連突然入來的這三位不速之客,竟也不遠打擾了這份沉寂千百年的寧靜。
黑暗之中,祝雲滄感受不到一絲殺意,卻也感受不到一絲溫暖。這裡的一切雖然如夢似幻,但卻也如夢幻那般,並不真實,只有千年的冰冷。
“這裡,應該已經沒有活物了。”孤天溟深吸一口氣,道。
“嗯。”蝶語夫人道,“我聞鯤鵬修煉之時,最不願被人打擾,相必他必然是以其極大的妖力,將別的水中生物全部趕走,獨據了這龍宮寶地……我們繼續向前走,若是這裡真的空無一物的話,那盡頭必有強力之妖獸。”
孤天溟思量片刻,不禁說道:“此言,倒也有理。”
“哎喲,自是有理,人家怎麼說也是修道之人嘛。哈哈哈!”蝶語夫人又是一陣嬌笑。
孤天溟皺了皺眉,不再言語,繼續向前走去。
忽然,他似乎看見了什麼。
“那邊……那是……”孤天溟一驚,指着前方不遠處。
一抹晶瑩的綠光,正從岩石的一側幽幽閃將出來,一股變樣的靈力,流轉而至,隨着陣陣清風,穿透了那天空中的湛藍微光。飄散在祝雲滄等人面前。
祝雲滄不禁也望向那裡,向前疾走幾步,道:“這股靈氣,絕非尋常之物……難道……”
“呵呵呵,我說過嘛。”蝶語夫人道,“這海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不曾被人發覺的寶物呢!”
祝雲滄上前幾步,便看見了一具枯骨。
“這……”祝雲滄一驚,那具枯骨,半跪於地,手中竟握着一柄劍,這劍死死定在地面之上,成了枯骨使枯骨不至於完全散倒的支架。
孤天溟見狀,與祝雲滄擦肩而過,急忙走上前去,望着那柄劍,道:“這……這是,蒼峰劍!難道,這枯骨是……”
這一次,連那蝶語夫人也驚呆了,半晌,方自走上前來,道:“真沒有想到,駱簫鳴一世英名,一世俠義,最終竟會葬身海底,無人知曉……”
“駱簫鳴?”祝雲滄有些驚異,望着面前的二人。
孤天溟道:“你還不知道吧,駱簫鳴乃是十幾年前江湖之上的一名豪俠,與醉問天同出自無界沉淵出雲殿,但自與血煞門東海一戰後邊不知去向,如此看來,他應該就是在此遭到毒手……看他的身形,至死亦沒有倒下,當真乃是不世之英雄!”
祝雲滄依然有些疑惑:“那這柄劍……”
“此劍,《千劍譜》排名第七,正在那靈秀雙劍之前,名喚蒼峰。”孤天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