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采薇的手,已然罩在慕容長風的天靈之上,黑色的光華,在手底竄動。
“慕容長風,多行不義必自斃,縱然有了天仙之體,卻又如何。”
慕容長風嘴角淌下一縷黑血,滴落在潮溼的雨竹林地面泥土之上,他嘶聲道:“本座……天仙,神體,縱然天也收不了我,你,一個妖魔,還有一個……”他的眼光掃向祝雲滄,滿眼皆是憎恨。
此刻,祝雲滄已然張開雙眼,但眼神中依然帶着惶惑,彷彿此刻所發生的一切,都並非自己所謂,甚至,他根本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一個,毫無力量的凡人……”慕容長風咬着牙,吼道,“還有,還有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劍侍。”
司空無方嘴角微微一抽,搶上一步,一劍架在慕容長風脖頸之間。
“你們……你們如何能敗我?你們如何能?集合你們十二魔君魂魄之力,尚且不能將我擊潰,你們三人,又怎麼可能……”
司空無方道:“死到臨頭,竟還執迷不悟,我看,你還說去黃海河畔懺悔吧!”說罷,舉劍一劍橫切下去。
慕容長風額角青筋暴突,五指已然嵌入泥土之中。
陡然間,卻見他雙臂猛地向上一揮,頓時,地面上的塵土隆起,竟成了兩柄帶着劍柄的利刃。
祝雲滄見狀,大喝一聲:“小心!”欺身而前,搶在伊采薇身前。
慕容長風突如其來的反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卻見他旋身而動,手中的兩柄塵土所形成的長劍捲起如波浪般的旋風。
此刻,祝雲滄已落在地面之上,身體放鬆下來,早已沒有了“無”之境界的力量,這兩柄劍對他來說,簡直乃是致命之物。
伊采薇來不及反應,祝雲滄的背上,已濺起一道鮮血。
“祝雲滄!”伊采薇疾呼一聲,司空無方橫劍而擋,身前劃出一抹亮色,整個人後退數丈之遙,方自站定。
祝雲滄甚至未叫一聲,便向前撲倒而下。
伊采薇急忙扶住祝雲滄,但他沉重的身體卻像是一截木樁一般,僵直難動。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慕容長風看着眼前的情狀,大笑道,“祝雲滄,你縱然能領悟天地大道,縱然能發出先天真劍的全部力量,那又如何,你始終只是沒有任何靈力的凡人!死吧,凡人,可悲的凡人,哈哈哈!”
伊采薇憤怒呼喝道:“喪心病狂!”說罷,單手向前一指,一道烏黑的氣劍激射而出,正中慕容長風胸口,慕容長風發出“唔”地一聲哀叫,整個人騰地彈將起來,向後飛騰而去。
司空無方方自站定,縱橫雙劍,弒神雙劍在慕容長風的背心劃出一道十字光芒,似乎誓將慕容長風斬於劍下。
慕容長風身體在空中微微一陣,背後再次閃出防護之靈力,雖然這力量如今看來已甚是勉強,但抵擋弒神雙劍卻似乎也並不困難。
那劍氣與慕容長風背後的光芒相交織,破碎。
慕容長風的身體騰向空中,漂浮而上,全無頹喪的意思,只是那嘴角不斷有污血滴落。
祝雲滄躺在伊采薇懷中,全無力氣,身子彷彿早已僵直。
慕容長風看着眼前之情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縱然是死,我也會拉上一個墊背的,伊采薇,你不必枉費心機了,祝雲滄醒不來了,他凡胎肉軀,中了我釋放的神力,此際早已魂飛魄散,你再怎麼運功都沒有用了。”
“混賬!”伊采薇站起身來,臉色煞白,她感到自己的確已然救不了祝雲滄。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祝雲滄會這般簡簡單單地死在自己面前,僅僅一擊之力,祝雲滄便再無站起來的機會。
慕容長風道:“伊采薇,早知你乃是魔族後裔,當初屠滅那萬秀山莊之時,我便該仔細一些,不留活口。也免得給今日造出這般麻煩。”
“什麼?!”伊采薇退了一步,神色更加驚異,道,“你,萬秀山莊之事,都是你?!”
“哈哈哈……”慕容長風道,“你以爲呢?成大事者,總要早作準備,呵呵,萬秀山莊之辛秘無非兩件,其一乃是先天真劍劍譜,其二乃是那據比屍神被囚禁血泉魔眼之下,這兩件,都對我其後的計劃大有裨益。”
慕容長風繼續道,神色得意非常:“縱然得不到那先天真劍劍譜,能釋放據比屍神,總能加快魔界之門打開的進程,以誘發魔族與人類之紛爭,如此一來,我便有嶄露頭角之機會,豈非如此?”
伊采薇道:“原來……你早有計劃,那……十二魔君封印之鬆動,也是你的計謀?!”
慕容長風笑道:“我豈有這般能耐,我只不過是順天意而爲之,十二魔君封印終要鬆動,我不過是在必要時盡一份力而已。”
“所以,後來你便藉着天下大亂之機,抗擊魔界,以獲得天下人之支持好感?”伊采薇道,“當真陰險!”
“豈止如此。”慕容長風笑道,“我知道魔界靈力涌動,十分利於修煉,魔界魂魄之物,又可助我精氣神三力增長,故而鋌而走險,加快釋放魔族之進程。不過還好,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爾等螻蟻又豈會知曉我之計劃,你們不過是棋子而已。”
慕容長風的眼光落在祝雲滄身上,道:“還有這祝雲滄,哼,不自量力,跳樑小醜,數次壞我好事。他當真以爲能阻止我?簡直可笑!我乃金仙之體,如今還有誰能敗我?!”
慕容長風說罷運功,此刻,他受傷的軀體竟又開始自愈。
“你……”
這在伊采薇一籌莫展之際,突然之間,那林間,一道白光劃空而至,一個人影由地面直竄向空中,在司空無方身邊,身形一轉,接下寂滅之劍。
慕容長風猛然一驚,回首間,卻發現那人早已將寂滅劍劃在掌心,劍與血相融。
奉劍爲臣!
一聲大呼。
當慕容長風看清眼前那人樣貌之時,寂滅之劍的黑色光耀,已然將他完全包繞其中。
“不可能……”今日,大概是慕容長風言說最多次“不可能”的日子,亦是慕容長風經歷最多難以預料之事的日子。
面前的青年,一頭雪白長髮在空中翻舞,那如雪的衣着早已被妖光化作一色的深黑。
“怎麼可能,你豈非已被祝雲滄所殺?!孤天溟,你!”慕容長風咬牙道。
孤天溟道:“慕容長風,你計劃至今,也算是機關算盡了吧……你騙得了別人,你以爲騙得了我?當日那鴻蒙谷百靈部之內,你以爲,我沒有看見?”
“好,很好。”慕容長風吼道,“原來如此,原來這些年,你竟一直蟄伏於我身旁。”
“玉玦峰崑崙門,這些年來,表面上總是裝出調和者之姿態,私底下卻是坐收漁利多年,每一次門派紛爭,你慕容長風,總能得到幾分魂魄之力、精氣神之力,以增長你自身力量,這也是爲何,你的力量總是深不可測,沒有人看得清你的修爲。”孤天溟道,“言說起來,你倒是真有遠見。”
“哈哈哈哈,真想不到,想不到你早已知曉一切,這些年,竟還能隱藏忍耐,也難怪你的頭髮會熬成這般顏色。”慕容長風道,“你所言一點都沒有錯,這些年來,江湖上大小紛爭,多少都有些我慕容長風的份,鴻蒙谷之內那些許人之精氣神力,亦是被我所吸取,你此刻要找我復仇麼?你有這般能耐麼?”
孤天溟冷冷一笑,寂滅劍一抖,周身突然出現數到幻影。
孤天溟似乎並非獨自一人面對慕容長風,他的周身突然出現十數人之影像——邪侍、邪臣……沈芯翎、方一平、血瞳……
“魂魄……魂魄之力?”慕容長風道,“你怎能控御魂魄之力,你怎能將魂魄之力從那萬魔血幡中剝離?怎可能?!”
孤天溟道:“這,你便該問那第一魔君了!”
“你……莫非當日,他並未引導祝雲滄殺你?”慕容長風道。
“哼……”孤天溟聚力長劍之頂,道,“當日一戰,本就是那第一魔君一計,藉着那毀天滅地之力,將自身靈力的一部分轉嫁我身,令我能與之協同,並且將本體隱藏於他所製造的空間之中,關鍵時刻,便可現身逆轉危局……慕容長風,你可曾算計到這一點?”
“你們……”慕容長風咬牙切齒道,“正是利用此計以達到協同之能,並可互相召喚,即便是魂靈被禁錮,你也可以藉此出現,將他們的魂靈釋放……怪不得黑袍魔君膽敢鋌而走險,凝聚所有人的魂魄之力,原來還留有後招……呵呵,這傢伙,算計得竟比我還深遠!”
“慕容長風!受死!”話已言畢,孤天溟向前欺身,一劍殺出,此刻他已成爲寂滅劍劍侍,肉身不死,與寂滅劍共存亡加之那魂魄之助力,霎時間靈力大增。
伊采薇、司空無方亦緊隨而上,兩人合力出手,三股凡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同時朝那慕容長風擊殺而去!
完結卷 一曲仙音終須散
終結章一 魔魂動天
三股力量騰衝在慕容長風周身,他受傷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衝擊,但作爲天界金仙的他,卻並沒有打算示弱。
慕容長風掌下的光芒越發熾烈,他盡力釋放最爲強橫的靈力,與身旁的三人拼鬥,但他所不知的是,這般釋放靈力,卻將他引入了更加可怕的深淵。
靈力涌動,天地色變,大地上,雨竹林之內,亦是有一段段飛騰而上的靈光,聚集嚮慕容長風的身軀。
就在這時,那早已僵直不能動彈的祝雲滄,忽然緩緩飄飛起來,越飛越高,不多時,已來到了慕容長風等人的身旁。
“這……”慕容長風率先看見這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禁大呼一聲,道,“你,你豈非已死,怎麼可能……”
祝雲滄不語,身子隨着涌動的靈力,隨着九天的罡風飄忽而動,彷彿沒有魂魄的軀殼,但卻充盈着難以言喻的力量。
有一種特殊的力道,從祝雲滄的周身發出,嚮慕容長風襲去。
慕容長風的神色有些變了,此刻,他正與伊采薇、司空無方及孤天溟纏鬥,哪裡有精力再去應付祝雲滄這更加可怕的術法。
或者說,根本並非術法。
伊采薇等人,絲毫沒有給慕容長風任何喘息之機。卻見那司空無方與孤天溟左右揮劍,從兩個不同方向朝慕容長風頭頂襲來,慕容長風急忙矮身躲閃,伊采薇卻雙掌一開,在他腳下祭起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那漩渦之內怨念涌動,邪靈騰空。
慕容長風念動咒訣,雙臂引出兩道光亮,企圖以金仙之神力引劍氣擊破那漩渦。
誰料,此刻,祝雲滄所發出的力量已至。
那是一股柔和非常,卻又包羅萬象的力量,它彷彿沒有任何力量、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卻正因爲此,它更加可怕,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擊破這股力量,所有的一切在接觸到這股力量的片刻,都變得寧定平和。
慕容長風雖不會因這柔和之力而受傷,但卻因此而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他發現,當這力量流過身旁之時,他的真氣、靈力,所有的一切,竟變得無比平衡,彷彿已經走在了最爲平衡的那條直線之上,也正因爲此,無論他如何試圖發力,都變成了枉費心機。
“可恨,這是……”慕容長風欠身而上,企圖突破那溫潤如春風一般力道的包圍,但他飛身的片刻,四周靈力的自然涌動,卻讓祝雲滄也跟隨着他飄飛而上。
“陰魂不散!”慕容長風近乎瘋狂地大吼一聲,反手朝祝雲滄肩頭劈去,祝雲滄身子輕輕一矮,迅速躲閃,那下劈的力道,就這般在他眼前化爲烏有,甚至連那一道神光也消散殆盡。
“你……”慕容長風一聲驚呼,祝雲滄又向前一步,雙手一託,兩股力道自下而上,衝在慕容長風雙臂脈門之上,他只覺一陣特殊的痠麻,整個人一個趔趄,如被抽空一般向後倒退。
這時,雲氣之間幾聲雷霆奔涌,祝雲滄那隨風而走的柔和氣息,剎那間變得凌厲起來,他依舊閉着眼,但雙掌中卻凝聚着一陣陣凜然殺意,左右開弓,那與天地萬物向協調契合的靈力,從兩邊嚮慕容長風胸口襲去。
與此同時,伊采薇等人亦飛身殺到,毫不留情地釋出全部力量,那寂滅、毀殤雙劍,在空中架成十字,凝聚的力量立刻震出黑四色的光暈,朝慕容長風沖刷而來;伊采薇則念動魔族之咒,天地之間頓起黑光,黑光之間,仿似有無數話未白骨的士兵,正如潮水一般,嚮慕容長風席捲而來。
被祝雲滄擊打得完全沒有出手之力的慕容長風,卻哪裡能夠抵擋這氣勢恢宏的術法力量。
他只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苦痛,從他心底突生,彷彿整個身體都被無形的大手所拉扯。
而那沖刷上來的弒神雙劍之光暈,更像是將他全然切開。
“啊!”他大吼一聲,仰天之際,祝雲滄雙掌向他胸口猛擊數掌。慕容長風已然不能抵擋,在轟然的雷電炸裂聲中,背後涌出一陣陣血霧。
“唔!”祝雲滄的最後一章,那退出的手臂彷彿變得通天徹地一般,慕容長風發出一聲駭然的大呼,整個人翻越而去,若斷線風箏一般。
他原本以爲自己成就天仙之體後邊可天下無敵,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簡單非常,但現在他才發現,這天仙之體竟亦會被凡人所克,他端的沒有料到這一遭。
慕容長風身體落下的片刻,伊采薇、司空無方與孤天溟同時出手,再向慕容長風擊殺而去,這一回,伊采薇御出靈秀雙劍,她要用這一柄家傳之劍來複仇。
慕容長風咬緊牙關,道:“你們,當真以爲,憑這些雕蟲小技,便能……便能敗我?本座不會敗!”說罷,忽然寬袍一震,那袖下幾道妖光若長鞭般散出,如綢緞一般環圍他的全身,將他上下包繞。
“這難道?!”伊采薇似乎看出了端倪,一聲驚呼。
三股力道撞在那環繞妖光之上,三人竟同時被反彈震飛出去。
“這是何物?”孤天溟方自站定身形,但覺渾身真力大亂,甚至經脈逆行,強自調息,尚不能讓體內涌動的靈力完全平復。
“三尸神甲……”伊采薇道,“此乃三尸神甲,卻怎麼會被他取得?!”
慕容長風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第一魔君,他自作聰明,以爲最危險之地便是最安全的所在,將那三尸神甲交由饕餮保管,卻不知我早已察覺。哈哈哈……那饕餮豈是我的對手,如今她正被囚於玉玦峰之頂,這三尸神甲,自是歸於我手!”
“可恨……”孤天溟死死握住寂滅之劍。
“你……”伊采薇浮在原地,咬着牙,卻不敢上前相抗。
三人在此陷入絕境之中。
“哈哈哈……螻蟻之力,豈能撼動天威,受死吧!”慕容長風一聲高呼,在此殺將上來,有了三尸神甲護體他更加肆無忌憚,連身體之上那沉重傷勢亦是不管不顧,又是沉重一擊,向孤天溟襲去,“逆徒,今日我便先殺了你,爲我玉玦峰清理門戶!”
孤天溟自知已無力抵抗,但卻沒有退卻,浮在原地,緩緩擡起雙臂,卻不知到底是在抗爭,還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他雖以爲劍侍,但慕容長風此際所發出之力量,甚至足以將那寂滅劍亦全然碎去。
然而,就在那慕容長風離孤天溟不過數丈之距離處,一股黑光突然顯現而出,化作漩渦,那漩渦中心,一個看似嬌柔的黃衫少女突然現身,一掌擋下了慕容長風的襲擊。
就在少女接下那掌力的同時,她周身,亦散出萬道金黃妖光,包繞回環。
“什麼?!”伊采薇驚呼,“兩件三尸神甲?!”
那出手之人,正是饕餮,而她周身所散的光芒,似乎亦是三尸神甲所致——然而,那三尸神甲豈非是穿在慕容長風身上,她的這魔器又從何而來?她又爲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地?
慕容長風亦大爲驚訝,驚訝之後,神情竟變作了駭然,他發現自己的手臂不能再前移半寸。他自認爲帶着萬鈞神力的一擊,竟被饕餮死死鉗制。這一擊,甚至連第一魔君都無法接下,饕餮又如何能接住?
“三尸神甲,能接萬鈞之力……”饕餮將手臂向旁一揮,“你已然身受重傷,這力道卻如何能魔器所化之屏障?”
砰地一聲,慕容長風竟被震退數丈之遙。
“怎麼可能,三尸神甲……”站定身形,慕容長風驚駭道,“我身上豈非……豈非便穿着三尸神甲,你那……那是何物?”
“你當真以爲你穿着三尸神甲?”饕餮狡黠一笑,道,“你當真以爲,所有的一切,皆在你的掌控之內?”
“你……你是何意,你豈非已被我囚在玉玦峰之頂,爲何,到底爲何?!”慕容長風近乎崩潰地歇斯底里大吼起來。
饕餮道:“當日你所看到,第一魔君將三尸神甲交予我手,不過是他和我演的一齣戲罷了。只因我天生比較笨,而你利慾薰心,所以你才毫不設防,篤信我所拿的必爲三尸神甲。第一魔君早已發覺你覬覦魔界之物,從你幫助魔君破除封印的一刻起,他便有所察覺,只不過你蟄伏多年,他才並不動你。”
“不錯!”此事,那孤天溟的身後,黑袍魔君的身形亦漸漸顯現,那是以魂魄之力所支撐的幻影,“慕容長風,機關算盡,你終須付出代價。”
“魔君……”慕容長風吼道,“你……靈魂已被禁錮,你還敢現身……”
“我靈魂被禁錮,卻亦將你逼上了絕路,豈非如此?”黑袍魔君笑道,“我若非將我等靈魂盡數禁錮在魔器之內,那我們所有人,豈非都要被你炸得魂飛魄散。”
“原來……你早有打算……”慕容長風道,“這一切,你都早已計劃好……”
“不錯,你敗了。”黑袍魔君道,“我之所以這麼長時間不動你,無非想看看天界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當你突破天仙之境,渡過天劫之際,我算是明白了,天界如今已然喪心病狂,連人間也不放過!”
“你……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渡過天劫,乃是天界的安排,而非……而非我自身之力?!”慕容長風驚呼。
黑袍魔君道:“哼……可笑,你也太高估自己了,這所有的一切,原本便是魔族與天界的角逐,你以爲自己是主導者,其實你不過乃是夾在我們中間的一枚棋子而已!”
終結章二 清洗人間
慕容長風的身子,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
“到底,這到底是什麼,既然此非三尸神甲,那這……到底……到底是……”慕容長風嘶聲道,忽然間劇烈的疼痛竄便全身,黑紅色光芒,在他的周身,每一個穴道之處燃燒起來。
“怎麼……啊……呃……”他感到自己像要炸裂一般,渾身的力量都開始向外涌動,“不……這,這到底是……”
“這是爲你量身定做的戰衣。”黑袍魔君冷笑一聲,道,“此物盡皆是以魔界鎮魂之物所製成,在你穿在身上的一刻起,便會抽離你體內的精氣神之力,此際你一定覺得渾身劇痛,靈力翻涌,豈非如此?”
“不……不可能……我不會就這樣……”慕容長風依舊不相信,使勁拉扯着那早已鑲嵌一般死死扣在身體上的“戰衣”,鮮血已經開始從他體內飛濺而出,但那戰衣紋絲不動。
“不要再枉費心機了,你安安靜靜的等死,好過在此掙扎。你這般只會越來越痛苦。”黑袍魔君道,“既然我有辦法令你穿上此甲,便有辦法令你脫不下來。”
“啊!”慕容長風仰天一聲大吼。
黑袍魔君的幻影又對孤天溟道:“你此際可將我等靈魂釋放了。”
孤天溟點了點頭,飛身落下,念動咒訣,那地面上的幾件魔器迅速分開,中心的萬魔血幡之內,幾道輕薄的光芒四散而開,分別落在橫倒的衆人身體之上。
不多時,所有人都慢慢甦醒過來。
而與此同時,祝雲滄的身體,也因靈力的逐漸消散,而跌落下去。
伊采薇見狀,急忙飛身去接,誰知,就在這時,那天空之中一聲震天價的響動,彷彿開啓了一扇門戶一般,兩道光芒,分別跌落而下,一道光芒直刺嚮慕容長風。
那慕容長風瞪大了雙眼,驚呼:“這,不!不要!我還不想死!”
但那光芒,無情地灌入了他的體內,緊接着,一聲炸裂,血霧瀰漫而開,算計了數十年的慕容長風,便在這一刻灰飛煙滅,挫骨揚灰,連屍身都無法尋獲。
另一道光芒,卻直落在祝雲滄身旁,形成一個巨網,將伊采薇擋在網外。
“這?!”伊采薇伸手去觸,整個人卻被震將出去,孤天溟亦在這一刻飛身去救祝雲滄,但卻也被擋在巨網之外,不能前進。
那巨網將祝雲滄跌落的身體整個包繞起來,向空中一收,瞬間已沒入雲端。
天空中洞開的大門,在這一刻,猛然合上,剎那間雲淡天清。
“這……”伊采薇激動地直衝向高空,卻再也搜尋不到祝雲滄的身影。
“去哪兒了,到底去哪兒了?!”伊采薇驚呼,與此同時,孤天溟、司空無方,與地面上甦醒過來的衆人,亦跟隨而來。
第一魔君環顧四周,道:“看來天界已然下定決心要與我等一戰,真是卑鄙無恥……”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孤天溟瞪着雙眼。
伊采薇依然在搜尋着,事實上,她也知道根本沒有任何結果,但卻停不下來,沈芯翎上去拉住她,但她卻依舊顫聲道:“祝雲滄,你給我出來,祝雲滄……你這沒用的傢伙,被奪去力量,我們可以保護你;被奪去靈魂,我們可以幫你找尋;怎地連身體也被人掠去?!你到底要做什麼……”
“龍婧大人。”第一魔君道,“天界既然有意擄走祝雲滄之軀體,便絕不可能那麼容易讓我們找到,如今人間方自經此大劫,當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
“你無須多言!”伊采薇一揮手,“我必須找到祝雲滄,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到,你告訴我,如何能前往天界!告訴我!”
“龍婧大人,魔族前往天界,會……”第一魔君一驚。
邪侍與邪臣的神色卻有些異樣,望着伊采薇。邪臣忽然道,“君上,縱然你曾做過天欺國臣子,那也乃是從前之事了,如今,你……”
“你們在說什麼?”黑袍魔君怒道。
邪臣急忙欺身,道:“屬下只是以爲,既然龍婧大人執意要去天界,我們不妨告知她前往天界之法門,至於是否能成功,那便……”
“你……”
“不錯,快告訴我,如何能夠前往天界。我此去,並非單單爲了祝雲滄。天界既然誓滅我魔界,天界魔族之間必有一戰,讓我先前往天界一探,又有何不可?”伊采薇道。
“可是,龍婧大人……”
“不必說了,我意已決,天欺國諸事,便交給你們了。我已然在人間帶了許多年,此刻縱然身負魔力,此刻心智也與普通人類無異。”她嘆了口氣,似乎平靜了許多,道,“我必須找到祝雲滄,正如你執着於你作爲天欺國臣子符澈的身份一般。”
黑袍魔君渾身一震,向後退了半步,道:“好,即是如此,龍婧大人。人間前往天界的唯一出口,便在孤蕭城,若是悽燈老人肯放行,便可輕易通過,若是不肯,便唯有擊敗他。”
“即使如此,我即刻前往。”伊采薇點了點頭,將手一揮,腳下法陣已啓。
沒有人上前阻攔,即便是黑袍魔君,也並未再多說一句,他明白,無論言說何事,都不可能改變伊采薇的想法。
待伊采薇的身形消散,方一平忽然搶上一步,化出兩道妖光,面對黑袍魔君。
“怎麼?”黑袍魔君微微一驚,“方自打敗敵人,便要自相殘殺?”
“祝雨愁在何處?”方一平道。
黑袍魔君怔了怔,忽然冷冷一笑,道:“祝雨愁已死。”
“什麼?!你殺了她!”方一平驚呼。
“我只言說她已死,並未說我殺了她。”黑袍魔君道。
“你……”
“祝雲滄死於幾年之前。”黑袍魔君道,“我這次將這個‘祝雨愁’囚禁,並非有意戕害你們,反而是在幫助祝雲滄。”
“你……你的意思是……”連吳逸荻也疑惑起來。
黑袍魔君道:“你們所看到的祝雨愁,並非祝雨愁,而是血煞門三大忍者之中的剪影師亂鬼,這也乃是慕容長風的陰謀,要不然,你們以爲,是誰在明覺寺通風報信,又是誰將我魔君也引向明覺寺後山,殺死那天下第一劍?”
“這麼長時間來,我們一直受到慕容長風的監視,莫非皆是……”吳逸荻道。
“不錯。”黑袍魔君道,“他的計劃,在數年前便已開始,在得知祝雲滄出現在江湖中、成爲九玄宮門人之時,便已開始物色人選接近祝雲滄,祝雨愁根本不懂八九玄功,她不過是個平凡女孩,慕容長風買通剪影師,令他殺害祝雨愁,變化形貌,爲的就是接近祝雲滄,剪影師僞裝三年,最後纔出現在爾等面前,爾等自然看不出其中破綻。”
“竟有此事……”吳逸荻道。
黑袍魔君冷笑一聲,道:“此際,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清楚了吧?說到底,一切都是天界的陰謀,若非天界放任慕容長風,若非天界早有屠滅人間打算,又豈會造成今日之局?”
“天界……”吳逸荻道,“這些,豈非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黑袍魔君道:“爾等信也好,不信也罷,這一切來龍去脈,我只會言說一次。”
所有人都盯着黑袍魔君,黑泡魔君的神情,彷彿已然墮入回憶的罅隙之中,搜尋着千年的記憶。
所有人都明白,他口中的這個“故事”,一旦公之於衆,便又是一場天地浩劫的開始……
終局 終點起點
魔族原本便並非所謂魔類,魔族乃是天界之中放抗天規的神祗,天帝伏羲在建立九重天界之後,便將所有反對他的甚至打入地界。這些神祗在異界中共同締造了一個新的天地,四時更替,晨昏相交,原本與天界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太難敵卻害怕這一脈力量膨脹,未及自己的統治,於是,便一聲降罰,將那異界定名魔界,並傾天界術法,將魔界變作永夜,不見光明。
並且,天帝擅自訂下天條,凡魔界之人及其子嗣後代,三界生靈得而誅之。
直到數千年前,一個普通的人類,發現了這一切陰謀。
他崩潰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信奉的神祗竟如此卑鄙,於是他帶領自己的兄弟,以極大的代價鑄造出了屠神之劍,想要向天界討一個說法,爲那魔界中被禁錮的生靈討回公道。
這人開了人類反抗神祗的先河,並且證明了神祗並非永生不死,在他與天界及其代理者的戰鬥中,無數天神死在了這年輕人的屠神之劍下。
此人,便是蚩尤。
蚩尤軍在天帝伏羲與其人間的代言者黃帝公孫軒轅的圍攻下被擊潰,最終身死,天界爲了隱藏人類可以屠滅神族,神族並非永生不死的秘密,故意將蚩尤也說成是魔神,並且將屠神之劍分化六塊,置於神州各處。
這便是六魔器的來歷。
黑袍魔君說到此處,略略頓了頓,道:“我等原本都該是天界神族,我們都該有位列仙班,享受靈力澤被的權利,可是,天界一句降罰,便可奪去我們的一切,這千百年來,我們一直在抗爭,我們所要的其實很簡單,那便是平等存在於這世上的權利。”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黑泡魔君繼續道:“魔族在你們眼中醜惡之形貌業已形成……”他望着沈芯翎、方一平等人,“自然,你們會敵視我等,可恰恰相反,我們並沒有要毀滅人類的意思,反而是天界,早已動了此心思。”
“千劍譜、萬靈聚寶圖、魔器重現於世,你們以爲,這所有的一切,爲何會那般巧合,同時發生在人間?”黑袍魔君冷笑,“這便是天界的陰謀,要引起人間的紛爭,利用你們的愚昧與貪婪,令你們自相殘殺,從而清洗整個人間。”
“這便是爲何他們會放任那慕容長風渡過天劫,成爲天下第一……只可惜慕容長風機關算盡,最終還是失敗,天界便將這枚棋子毀去。”黑袍魔君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天界便會親自出手,與人類一戰,介時你們毫無抵抗之力,尤其是毫無修爲的孱弱百姓,更是隻能靜等災難降臨。”
“如今他們發現了祝雲滄的特殊之處,將他身體掠去,定然亦有後招。”黑袍魔君道,“你們人類,到了此刻,還是自求多福吧!”
“天界要毀滅人類,豈非也同時要毀滅魔界?”吳逸荻道,“難道你們便能逃過一劫?”
“神魔之爭由來已久,大不了又是千百年的毀滅與重生。”黑袍魔君道,“我們可以等,但人類,一旦被毀滅,便再我重生之機會。”
“縱然你們能夠重生,你們當真甘心如此?”吳逸荻冷冷一笑,道。
黑袍魔君笑道:“此際,並非我們甘心與否,而是人類是否能擺正自己的位置,現在還有不少人依舊在魔界肆虐呢,他們甚至不知道慕容長風已死,亦不知他的真實面目!”
“這天地大局,難道便掌握在我們人類手中麼?”吳逸荻道。
黑袍魔君道:“雖然我並不想如此言說,但此刻,卻的確是這樣。”
吳逸荻道:“如果,我等能重新組織抗擊天界之人類軍隊,你們又當如何?”
“吳逸荻前輩……”沈芯翎有些驚訝,“當真……當真相信他們?”
吳逸荻道:“天界是怎麼樣,我比你們清楚,雖然並不知道魔君口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我寧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天界已然從根基上腐壞了,他們需要一擊重創,否則,天地大道,永遠不可能匡正!”
“呵呵……大話容易言說,要做事可並不容易。”黑袍魔君道,“我們此際便返回魔界,重建天欺國秩序,你們最好快一些解決人類之事,我等時間不多,若是你們踟躕不決,成爲我等之障礙,我們,很可能將成爲敵人!”
吳逸荻道:“那請便吧……”
黑袍魔君帶着衆魔族——邪侍、邪臣、十巫、六江聖帝……準備返回魔界,腳下法陣已動。
饕餮轉過臉來,望着孤天溟,道:“孤天溟,這麼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得及對你說一聲謝謝。”
孤天溟白髮下的臉龐,此刻看不清神情,他只覺得心頭陣陣酸楚,這麼長時間來,他一直活在懷疑之中,即便是此際,亦是如此。
那黑袍魔君將手一招,六魔器飛騰在空中。黑袍魔君道:“我知道此地有人更需要六魔器,爾等既然有意與我們結盟,我們便賣一個人情。若是他日成了敵人,我們定會取回。”
孤天溟知道,黑袍魔君所言的這人,便是自己。
黑袍魔君與他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靈魂協同,已然將他心內所想之事洞察清晰。
孤天溟飛身而上,接下六魔器,納於袖中。
“孤天溟,後會有期,下次見面,你還會爲我做飯嗎?”饕餮忽然天真一笑。
孤天溟咬了咬牙,忽然悽然一笑,道:“如果我活着,必然會的……”
魔君們身形漸漸暗淡,連九海夜魔與魍魎王,亦不得不跟隨離開。
“含霜,等我回來。”九海夜魔望着被沈芯翎扶住的盲女,道。
“你要去哪裡,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你一直說的仇家找上門來了麼?我和你一道……你別走……”盲女道。
九海夜魔道:“沒有,我,只是去幫助朋友而已……”
當一切盡皆消散之時,人間依然是一片大亂。
吳逸荻等人,決定開始新一輪的征程,他們需要收納江湖大小門派剩餘的力量,建立江湖的新門派,新秩序,他們亦須設法將令那些留在魔界的江湖衆人看清慕容長風的真正面目,重歸正道,共抗勁敵。
孤天溟取得六魔器,與同爲劍侍的司空無方,則趕往鴻蒙谷百靈部。
他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儘管他不知能否成功,但他很久之前便決定放手一試——聽說那六魔器,有逆轉生死之能。
伊采薇落在了孤蕭城之下,望着那漂浮半空之中的孤城,亦望着那一道貫通向天界的白光,神情堅定。
與此同時,沒有人知道。
江湖上,有一隻新勢力正悄悄崛起。
他們佔據着蒼鬱島,廣納各派棄徒,似有無人知曉的巨大陰謀。
而天界的封神閣之內,祝雲滄的軀體,正被八道金鎖困頓期內,不能動彈,亦無任何生命之氣息。
那身着金黃色寬袍的天帝,那三界至尊的神祗,正冷冷盯着這凡人的軀體,若有所思。
身後,兩名神官跪拜言說:“陛下,現今,當如何處置?”
清朗而幽怨的聲音,自天帝口中飄出:“天地大局已動,這盤棋,我等便必須走下去。你們去吧,依照原先之計劃!”
“諾!”
這一切,彷彿乃是一個終點,終結了慕容長風,終結了一場曠世陰謀,但與此同時,這亦是起點,天地之間的一場盛大較量,即將拉開帷幕。
誰也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將會如何,誰也不清楚,這一戰,誰勝誰負。
只是所有人盡皆整裝待發。
他們不能退卻,亦無退卻的理由。
“祝雲滄……一個區區凡人。”天帝冷冷道,“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話音未落。
面前的祝雲滄,陡然睜開了雙眼。
後記
不是後記的後記。
最終還是結束了。
這篇文章自開始以來看的人就不多,我堅持每天六更,勉強有一點收益。
不過網站有網站的規矩,既然訂閱不好,就只能完本或者降級。
我不是專業寫手,寫東西有很多很多的不足,而且也因爲太忙,不可能總是無償寫作。
最後這段日子,把精力投在了另一本書上,但還好,還是給了這本書一個交代。
作爲開放式結局,我覺得這麼結尾已經可以算是交代清楚了。
雖然有些坑沒有填上,但其實在結尾是有提到的。
爲數不多的幾位,一直支持我到現在的書友,有興趣,可以猜猜。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第二部,會是什麼時候開始寫。
下面,真的要感謝一直支持我得大家,所有人!謝謝,再拜!
另外,請大家關注我的新小說《女神你不懂愛》,校園小說,逆襲和復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