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少羽低頭,看着烏黑的雲層,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額頭上多出幾座大山。
平凡的人永遠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大事,偉大的人也猜不到即將發生什麼大事,因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東部地區的戰鬥所牽引。
四大強者立於異域大本營三十里外,無數大軍在道君的帶領下在戰場之上征戰殺伐,這是戰域發動的規模最大的一次進攻,牽動了不知道多少顆眼球。
董鵬依然行走在細雨中,他行走的速度很慢,卻很堅定。要想避過王宮宮主的眼睛,僅僅靠虛空獸皮是不夠的,還要極度掩飾自己的氣息,所以不能快。
在戰域的南部地區,張麟四人也在向天神山的方向前進,他們的速度也很慢。
碧瑤的手中有一顆藍色的珠子,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將四人籠罩。這顆珠子叫避世珠,可將他們隱藏。
雖然行走於世間,卻不被世間所發現,這就是避世珠的效果。碧瑤四人憑藉避世珠躲避王宮宮主的目光。
不論是董鵬還是碧瑤四人,都在向天神山進發。雖然他們的速度很慢,但只要是在前進,就總會有一天能夠到達天神山。
戰域之中的風暴正在醞釀,而現在正處於風暴前短暫的寧靜中。與之相比,東部地區的戰爭則是如火如荼,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統領與道君之間的碰撞時常發生,就連那四支強大的戰部也偶有碰撞,這讓戰場的局勢格外緊張。
某日,昊天大統帥親臨戰場,以一人之力擊退了六位道君,異域大軍因此而氣勢大振。
在昊天統帥離開大本營的時候,戰無雙等四大道君齊齊向那片原野施壓,沖天的殺氣充斥整片天空,想要趁昊天統帥不在的時候大開殺戒。
讓人震驚的是,異域大本營中隱藏着強大的存在,憑藉銘刻在天地之中的大陣硬生生攔住了四大強者,將四大強者死死的攔在大本營三十里外。
直到此時,戰域上層才知道,所謂四大強者威懾異域大本營的說法有多麼可笑。即使是昊天統帥不在,四大強者也根本就沒有能力攻入異域大本營。
戰場之上,雷霆作響,昊天統帥坐鎮中軍,一個凝望便可毀滅一支戰域軍團,其威勢之盛五人可及。
“納命來。”
逆風道君飛上蒼穹,手拂琵琶,頓時音律無數,戰場之上充斥着音波。這不僅僅是對昊天統帥的攻伐,也是對整個異域大軍的攻伐。這就是道君的手段,敢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大軍。
如果昊天統帥不在,逆風道君的琵琶聲可能會對異域大軍造成鉅額傷害。但不幸的是,昊天統帥在,所以逆風道君的琵琶聲起不到一點作用。
昊天統帥只是微微彈指,聲音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昊天統帥彈指間,琵琶聲銷聲匿跡,異域大軍毫髮無損。
逆風道君面色蒼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逆風道君看向遙遠的昊天統帥,苦澀道:“***。”
昊天統帥端坐在帥座之上,悠然自得。不論是誰出手,都不能讓昊天統帥離開這方帥座,因爲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有資格威脅到他。
“王宮宮主坐鎮天神山,剩下四人又都在大本營處,這戰場之上又有誰是我的一合之敵?”
昊天統帥淡淡的聲音在戰場中響起,在每一個戰士的耳畔響起,在每一個戰士的心頭響起。這對於異域戰士來說是鼓舞,對於戰域戰士來說則是無情的打擊。
戰場之上,主帥的強大與否與士氣是緊密相連的。一個大強大的主帥能讓人心安,讓對手心顫,比如現在的昊天統帥。
“殺。”
一名異域統領手持戰刀一路向前,帶領着自己的軍團奮勇搏殺。
“撤。”
戰域的一名仙人被逼無奈下只能選擇暫時後撤,他所統領的軍團已經死傷過半。
“阿彌陀佛,貧僧想與大統帥過上幾招。”
溫和的光芒從天空中灑落,充滿了慈悲意,一名老僧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天空中,雙手合十,淡淡地看着帥座之上的昊天統帥。
老僧來自佛域,是佛域對戰域的最大支援。老僧法號彌陀,世人稱其爲彌陀大師。
彌陀大師看着昊天統帥,昊天統帥就必須要看着彌陀大師,因爲彌陀大師很強,強到可以威脅到昊天統帥的生命。
昊天統帥的臉頰上浮出一抹笑容:“終於有些意思了。”
“阿彌陀佛。”
彌陀大師誦了一聲佛號,就如同他往日誦的無數聲佛號一樣,沒有區別。
彌陀大師早課之時是如此誦佛號,化緣之時是如此誦佛號,爲人治病之時也是如此誦佛號,就連戰鬥的時候也是如此誦佛號。
聽上去是一樣的,但感受着卻不一樣。
早課上的佛號可讓人感受到彌陀大師對佛祖的崇敬,化緣之時的佛號可讓人知曉彌陀大師的飢餓,治病之時的佛號可讓人感受到彌陀大師的慈悲,而戰爭之時的佛號只能讓異域大軍感受到彌陀大師那無窮無盡的殺意。
彌陀大師想殺人,那就必須要有人死,於是戰場西側的一支異域軍團無聲無息的全部死亡。
昊天統帥面色轉冷,漠然道:“我記得佛門講究普度衆生,一切平等。既然你殺了我一個軍團,就應該殺戰域一個軍團。”
彌陀大師淡淡道:“佛講普度衆生,普渡的是六道世界的衆生,不是你們世界的衆生。佛講一切平等,講的是六道世界的平等,而不是你們世界的平等。所以我殺就殺了,佛能救人,亦能殺人。”
“那你就去死吧。”
昊天統帥從帥坐上站起身來。他坐着,便是一座大山。他站起來,便是一柄絕世寶劍。
昊天統帥用劍,一念之間縱劍萬里,一念之間生殺奪予。
昊天統帥站起來,便是劍出鞘。昊天統帥看了彌陀大師一眼,便是出劍。
強者過招,一招足以。
昊天統帥出了一劍,便斬了彌陀大師的左臂,讓彌陀大師再也不能雙手合十。
“吼,吼,吼。”
異域戰士高吼,吼聲中帶着無與倫比的驕傲,這些驕傲的源頭自然就是昊天統帥。
在外人看來,昊天統帥只是從帥座之上起身,然後看了彌陀大師一眼,便將彌陀大師的左臂斬斷,勝得乾淨利落。
這一戰看似很簡單,實際上卻很不簡單。
昊天統帥看似沒怎麼出手,卻在一剎那間手段盡出。那一眼不僅僅是出劍,同時出的還有意念與各種**術。
彌陀大師看似什麼也沒做,但實際上他在剛纔的那一瞬間做了很多,身軀四周早已佈置下了數百道防禦線,自身更是運轉了佛門護體大神通。
高手過招,勝在分毫。
昊天統帥終究要比彌陀大師強上一些,所以彌陀大師失去了左臂。
彌陀大師雖然失去了左臂,面上卻沒有痛苦之色,反而很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昊天統帥坐回帥座,冷漠道:“大師,你還能做什麼?”
彌陀大師道:“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當然,你暫時也什麼都做不了,這就足夠了。”
彌陀大師終究是彌陀大師,昊天統帥雖然斬去了彌陀大師的左臂,卻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出手。
昊天統帥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他看向遠方,他的心一直都不在戰場上,而在天神山上的那個男人身上,他要想辦法吧那個男人逼出天神山。
戰域內,董鵬已經行走了十八日。八日來,董鵬老老實實地行走着,翻過大山越過河流,一步一步逼近天神山,然後他終於感應到了張麟四人的動向。
董鵬的手中有一枚玉簡,此時正在散發着微光。相應的,張麟四人也有一枚玉簡,此時也在散發微光。
董鵬在天神山三百里外停下腳步,盤膝坐於涼亭之中。計劃已經展開,他需要等待最完美的時機。
在天神山南方三百里處,碧瑤看向雄偉的天神山,道:“王宮宮主出天神山的那一刻,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張麟四人非常肯定王宮宮主會出山,因爲昊天統帥說過,所以就一定會實現。
在這幾日來,前線不斷有訊息傳回來,王宮宮主的眉頭越州越緊。當彌陀大師戰敗的消息傳回來,他知道他必須要去往前線了。
做好相應的佈置後,王宮宮主獨自一人離開了天神山,化作一道流光飛往前線。
王宮宮主離開的時候有一條線自天空拉過,張麟四人將那條線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四人開始行動。
碧瑤是一位陣法大師,精通無數陣法。在碧瑤的帶領之下,一行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了天神山。與此同時,一道訊息通過玉簡傳遞到了董鵬那裡,於是董鵬順着張麟四人留下的記號也開始登山。
一行五人,自始自終都沒有見過面,卻以極爲默契的方式在進行着同一個任務,他們的目標是青山上那座宮殿裡的年輕至尊。
天神山上下着雨,蕭少羽看着雨落在天神山上,他不知道取他性命的人已經上山。
絲絲縷縷的小雨落在天神山上,添加了幾分溼意。這場雨下了半個多月了,還沒有停歇的意思,讓人不知覺間犯起困來。
蕭少羽沒有犯困,不論是前線吃緊還是進來的心緒不寧都讓他沒有心思犯困,甚至連修行恢復的性質也少了許多。
到目前爲止,蕭少羽還沒有恢復過來。當日受的傷太重,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世間想要恢復是在是太難了。
蕭少羽的恢復速度已經超出預料,但是距離痊癒還有一段路程要走,所以他們的計劃遲遲沒有展開。
有雨落在露臺上,卻無法落在蕭少羽的身上。所有的雨水遇到蕭少羽的時候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隔,自動分流。
蕭少羽站在露臺上,看着烏雲,目光透過烏雲又看向天神山上的風景。一切都籠罩在細雨中,有種朦朧的美感。
蕭少羽的視力極好,他看到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團幽幽的光在緩緩移動,只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似乎真是存在,又似乎是夢幻泡影。
那團光不是很明亮,甚至可以用暗淡來形容,在這小雨連天的山上更是不不起眼,但是蕭少羽看到了,然後很快確定那團光是真實存在的。
蕭少羽皺着眉頭,心中有個小人在吶喊,他覺得他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卻不知道究竟該做什麼。
“嘿!”
不知道該做什麼,蕭少羽便向着那團光嘿了一聲。直到現在,蕭少羽都還沒有察覺到那團光中蘊含着怎樣的兇險。
“嘿!”
光團中有人,似乎覺得蕭少羽很有意思,也嘿了一聲。
從聲音可以分辨得出來,那光團中的女子應該是個美麗的女子。
沒有見過,只是聽過,便覺得那會是個美麗的女子。這聽上去有些奇怪,實際上卻不奇怪,因爲那聲音有問題,帶着奇幻的魔力。
蕭少羽是青天玉羅門的聖子,是這座神山上身份最尊貴的幾人之一,所以他很確定沒有人敢對他圖謀不軌。
既然如此,那光團中的女子爲何敢用幻術呢!
蕭少羽眯着眼睛,全身的肌肉已經緊繃,神念如潮般迸發,朝着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然後蕭少羽發現這片世界被封閉了,他的世界不與外界相通。
道君可與天地交泰,自成一片小世界。現在有人封閉了蕭少羽的小世界,將蕭少羽隔絕在大世界之外。
無數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來,蕭少羽的目光變得極其危險,看那團光就如同看死人一樣。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想來那團光之中的人已經死了無數次。然而事實上,目光確實可以殺人。
昊天統帥的目光是劍,斬去彌陀大師的左臂。蕭少羽的目光也是劍,卻什麼也沒斬到。
光團似海,蕭少羽的目光沒入光團之中就如同沒入了大海,無聲無息,消失無蹤。
光團忽然飛了起來,呼吸之間來到了露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