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戰域大軍在戰場上很不好受,呈現出節節敗退的趨勢。
這一退就是數十萬裡,戰域的半邊江山被異域大軍所佔領。而戰域之所以不再退,是因爲天神山就在後方萬里處。
萬里的距離,對尋凡人來說可能要耗費一生纔可以走完,但對於修士而言卻並不算太遠的距離。
那些大山大河無法阻擋異域大軍前進的步伐,唯有血肉之軀所鑄成的城牆纔可以擋住異域大軍。
戰域在天神山傾盡全力的支援下在最短的時間內修建起了一座戰爭要塞。這將是戰域最後的一道防線,因爲天神山在這座要塞的後方。
一番天神山陷落,那也就意味着戰域陷落了。不論是十三戰族的族長還是青天玉羅門的元老都匯聚於天神山上。除此之外還有天芒道盟的諸多強者,他們都在天神山上。
王宮宮主站在露臺上,他可以透過雲層看到黑壓壓的異域大軍,他從沒想到這場戰爭會這麼快走到今天這一步。
王宮宮主很驕傲,也很自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異域大軍之中的那個男人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那個男人大概是他這一生見過最懂得戰爭的人了吧!
“你在這裡幹什麼?”
後防傳來聲音,有些疲憊,更多的是疑惑,而疑惑中帶着些憤怒。
問話的人是雨幕,雨幕在向王宮宮主問話,話語中隱約有些憤怒的味道。不論是問話還是憤怒,都不應該是雨幕應該向王宮宮主要表達的情緒,但他現在表達了出來,因爲這發自他的內心。
王宮宮主站在露臺上,這露臺本是蕭少羽的露臺,蕭少羽死在這露臺上。
蕭少羽死後就很少有人來旭日殿,更加沒有人會來旭日殿的露臺。只有雨幕偶爾會倚着露臺的扶手透過烏雲看世界,那個世界是他和蕭少羽的世界。
雨幕剛纔前線回來,身心疲憊的他只想倚在露臺扶手上靜靜地呆一會兒,然後他看到了王宮宮主,一個並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
王宮宮主沒有在意雨幕的態度問題,因爲他來這裡是有原因的,他是來找雨幕的。
王宮宮主看着雨幕,用自認爲最嚴肅的語氣道:“我需要你。”
雨幕想也沒想,道:“以前,你需要蕭大哥,然後他死了。後來,你需要塗飛,然後他也死了。現在你說你需要我?”
當初,蕭少羽要以身爲餌,然而計劃還沒開始就死在了露臺上。後來塗飛和樊浩然提議以身爲餌,得到了王宮宮主的允許,然後塗飛死在了戰場上,樊浩然成了一個廢人。
雖然這些細細算來都不應該怪在王宮宮主的頭上,但雨幕卻不得不將蕭少羽幾人的死怪在王宮宮主的頭上。因爲王宮宮主是當前天芒道盟的實際掌權人,更因爲雨幕自己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發泄或者說是心安的目標。
王宮宮主看着雨幕,道:“我不需要你再上戰場,我需要你去西邊,我需要你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纔有希望。你是戰域的希望,戰域的希望就是天芒道盟的希望,就是十八大域的希望,所以我需要你活下去。”
如今戰域風雨飄搖,不僅僅要面對異域大軍所帶來的強大壓力,還要面對內部的諸多問題。看似還有一戰之力的戰域實際上已經失去了一戰之力,這產戰爭的結局已經註定。
戰域是這片廣袤大地上最強盛的大域,一旦戰域陷落,那麼其他大域也會跟着一起陷落。這是人們不願意看到的,更是王宮宮主不願意看到的。因爲戰域一旦陷落,那麼第二強大的王域肯定會成爲異域大軍的下一個目標。
連戰域都無法抵禦住異域大軍,更何況是王域。即使是那個男人復甦,想來也無法抵擋住異域大軍的步伐吧。
想到此處,王宮宮主看向萬里之外的異域大軍,彷彿間他看到了那個可怕的男人。只要那個男人一直統帥着這支異域大軍,那麼就沒有人可以真正的抵擋住異域大軍的步伐。
“你要記住,如果你以後有機會踏入大成之境,一定要殺了昊天統帥。”
王宮宮主對雨幕道:“我可以感受到,他是一個可以改變大戰戰局的人物。”
雨幕道:“不論他是什麼人,我都會殺他。”
王宮宮主道:“很多人都想殺他,但是他們都死了。他想殺人,於是他想殺的人死了。這很簡單易懂,所以我希望你能懂。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千萬不要對昊天統帥動手。”
王宮宮主在講述一個事實,沒有誰能反駁,雨幕更不能,因爲他就是那個想要殺死昊天統帥的人。
就目前看來,王宮宮主說的沒錯。想殺昊天統帥的人都死了,昊天統帥想殺的人也都死了。
雨幕沉默不語,半晌才道:“你今天來就是想對我說這些?”
王宮宮主道:“我希望你不要衝動,活着纔是最重要的,或者纔有無限可能。”
雨幕聞言,一絲苦澀爬上臉頰,他看着露臺下的烏雲,悲哀道:“我有衝動的資本嗎?”
雨幕很強,但還不夠強。他的強只對於同輩而言,在面對昊天統帥那個級別的人物來說沒有一點資本。
連衝動的資本都沒有,又何來衝動一說!
雨幕道:“我不是傻子,不會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
王宮宮主問道:“樊浩然和吳神去哪裡了?”
雨幕道:“吳神去尋找真正的飛仙之術去了,而樊浩然,他在想辦法恢復實力。”
在和董鵬的一戰中,樊浩然爲了救出郭明義三人,將一身的聖光明血脈耗盡,此時相當於是一個廢人。
換做其他人可能已經放棄了,但是樊浩然沒有放棄,他的字典裡沒有放棄這個詞語,他想另闢蹊徑,恢復實力。
樊浩然離開了天神山,向西方而行。
戰域的東方是異域大軍,所以樊浩然向西方而行,他想找到恢復實力的辦法,所以他走在漫漫長路之上。
境界依然是仙人之境,但實力卻還不如尋常的金丹期修士。樊浩然大概是史上最弱的仙人,也毫無疑問是史上最弱的聖光明體。
以樊浩然現在的能力來說,他想走出戰域都需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更別說找到恢復實力的辦法了。
樊浩然沒有想那麼多,他行走在漫漫長路之上。他在走路,他不只是在走路,他還在思考。
在修行的路途上需要思考,思考會讓一個人進步。樊浩然從來都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所以他現在在思考該如何尋回自己的道路。
曾有古人行於路上遇賢者,賢者一語點醒古人,古人因此而得造化。
樊浩然沒有指望能夠在路上遇到賢者,但是他卻遇到了。
在道路的前方停着一座輦車,那座輦車靜靜地停在那裡便自有一番貴氣。那座輦車應該有貴氣,因爲那是一座皇輦,輦上之人乃神域凡塵神國之主,神主。
樊浩然認出了道路前方的輦車,所以他知道輦車內的人是誰。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樊浩然在對面輦車之內的人時也要恭恭敬敬,更何況他現在一身修爲已廢。
樊浩然來到輦車前,雙膝跪下,五體投地,參拜道:“晚輩見過神主大人。”
神主掀開明黃色的布簾,看着跪在輦車前的年輕人,淡淡道:“你知道你不需要如此。”
樊浩然低着頭,語氣恭敬:“我需要如此。”
神主道:“爲何要如此?”
樊浩然道:“沒有足夠的實力做爲後盾,便需要如此。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比誰都清楚。”
有實力便是強,沒實力便是弱。以前的樊浩然有實力,現在的樊浩然沒實力,所以他對待神主的態度卑微若螻蟻。事實上現在的樊浩然在神主的眼中的確卑微如螻蟻,甚至連螻蟻都不如。
神主承認樊浩然說的很對,沒有實力便是螻蟻,他曾很清楚的體會過這一點。
神主道:“我剛踏入修行之路的時候,同輩已經金丹甚至更強。當我金丹之時,同輩中已經有人成仙。當我元嬰之時,那些驚才絕豔的同輩已經成就道君果位。但是現在,同輩中沒有一個人有資格站在我身前。”
聽着神主的話,樊浩然的腰越發佝僂,整個人幾乎完全匍匐在地面上:“神主英武。”
神主沒有在意樊浩然的話,他繼續道:“我不是天妖體,也不是聖光明體,甚至連凡俗間所謂的天生神力都算不上,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在我人生的前幾十年中,我不知修行爲何物,但我一直想修行,並且從來沒有斷絕過這個想法。”
“在我踏入修行之路後,我不知年歲爲何物,我一直在前進,從未停止過腳步。”
神主看着樊浩然,道:“我的體質比不上你,即使是現在已成廢物的你也要比我當初的體質好上很多。既然我都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爲什麼不能?”
神主的話雖然淺顯易懂,其中卻蘊含着大道理。樊浩然雖然已廢,但他不是傻子,他能聽出神主想要告訴他的意思。
只要還活着,就能修行。只要能修行,就能前進。只要能前進,那麼總有一天會重回巔峰。
神主是一個平凡的人,樊浩然現在也是一個平凡的人。神主自己走出了一條路,那麼樊浩然又爲什麼不能自己再走出一條路呢!
神主道:“只要還活着,只要還能修行,只要還有目標,那邊足夠了。”
樊浩然匍匐在地,無比感激:“神助之恩,畢生難忘。”
神主見此微笑,很滿意樊浩然的反應,他坐會皇輦之中,皇攆順着大路遠去。
神主走後,樊浩然起身,將衣衫上的灰塵拍乾淨。此時的他看上去和先前沒什麼兩樣,但其實他已經和先前的他有了區別。
先前的樊浩然在思考如何前行,現在的樊浩然已經知道了前行的道路。
既然還能走,那就走吧,一步一步總能走到遠方。
現在的樊浩然就像是無根之草,他所有的根莖都被拔光了。他需要重新生長出根莖,他需要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他需要證明自己。
樊浩然認準了一個方向,開始前行。他的速度不快,腳步卻異常堅定。他在前行,他會一直前行。
在樊浩然向西方前行的同時,雨幕也離開了天神山,向西方前行。
按照王宮宮主的意願,雨幕需要先行離開,因爲戰域真的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慢則數十年,快則三五年,戰域必破。王宮宮主需要雨幕先行離開,他要雨幕變得更加強大。
戰域西方最大的大域便是王域,而戰域和王域之間隔着三個大域。雨幕的目標便是王域,他要去那裡,他要入王宮,他想見那個人。
王宮宮主覺得那個人可以幫助到雨幕,同時王宮宮主也覺得雨幕可以幫助到那個人。既然可以亮亮相幫,那又何樂而不爲呢。
雨幕前進的速度要比樊浩然快上很,他想要橫穿三大域也非常簡單,因爲三個大域之間都有空間傳送法陣相通。
雨幕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王域,然後雨幕向傳說中的那座王城而去。
王城在王域的地位等同於天神山在戰域的地位。天神山處於戰域的中心點,而王城則理所當然的處於王域的中心點。
王城方面早就接到了雨幕到來的消息,所以當雨幕出現在王城城門下時,有人從城門中迎了出來。
來人是一名年輕男子,看上去二十來歲,英俊瀟灑間帶着男子特有的剛性。此人正是王宮最傑出的年輕天才之一,唐公子。
唐公子還未成仙,但他面對雨幕的時候卻沒有一絲拘謹。這裡是王城,唐公子應該要表現出地主的風度與氣魄。王城方面讓唐公子來接待雨幕,這其中也藏着考量唐公子的意思。
雨幕開門見山道:“既然你們知道我來了,那麼就應該知道我爲什麼來,帶我去見他吧。”
唐公子也不廢話,帶着雨幕進入王城,然後進入王宮,再然後進入王宮的地下,雨幕要見的人就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