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艾茉葉期待了多久。
原以爲,“大餐”會是多豐盛的菜餚,哪怕是難吃的天然食物,好歹經過大廚烹飪,也不失爲不可多得的美食。
沒想到,帝冽直接帶她去了營養液研究中心。
“喜歡什麼口味,隨便挑。”帝冽闊綽得像個暴發戶,大有能把整個研究中心買下來的覺悟。
艾茉葉忍了又忍,壓着火氣說,“早知道您所謂的大餐是營養液,爲什麼我不回學校上課呢?”
她居然爲帝冽一句話逃了最重要的解剖課,是生怕不掛科嗎?
帝冽在查看研究員送來的各種營養液,對艾茉葉的小抱怨一概不理。
“仿水果味,肉味,雖然不是純天然味道,總比原本的苦澀好很多。”
他每個試劑都取了一點,讓艾茉葉嚐嚐味道。
艾茉葉眼眸垂下,目光落到帝冽手上。
如玉石般修長清冷的手指,因常年握着武器征戰星際,爲戰爭和守護而生,並不是貴族該有的養尊處優的精緻細嫩。
是更具殺戮性的有力感,指骨間有刻意不去癒合的疤痕,像是破碎美玉染上的瑕疵。
手背菲薄皮膚下,青筋微微凸顯,不難想象這雙手在捏斷敵人脖子時,是如何脈絡分明,猙獰張狂。
他順手替艾茉葉將垂散的髮絲捋到耳後,略微粗糙的指腹,令女孩嬌嫩的肌膚受到刺激,帶來酥酥麻麻的一點癢意。
艾茉葉沒由來地耳垂一紅,趕緊收斂起不該有的心思,只顧埋頭喝營養液,喝得直皺眉。
畢竟味道再好,終究也還是營養液,讓她這個孕婦無法忍受。
“都不好喝。”她排斥地推開帝冽的手,整張臉都垮了。
“胎兒偏小是小事,你本身也支撐不住。月份越大,對身體營養需求越高。”帝冽很堅持,再度親手將營養液喂到艾茉葉嘴邊。
艾茉葉勉爲其難地品嚐了所有味道,最後無奈地隨便指着一種,“就這種口味吧。”
帝冽看穿她的勉強,“實在不喜歡,也可以打點滴。”
對孕婦們而言,營養液是最充足,最方便的要素來源。如果實在無法服用,可以通過靜脈注射的方法。
艾茉葉也擔心營養不良,胎兒發育不完善,最後同意靜脈注射。
兩人回到城堡,醫生也隨之抵達。
艾茉葉躺在牀上,看皮膚被針管刺破,營養液順着軟管進入身體內。
艾瑪夫人心疼地說,“要不然,學業暫緩吧,葉葉反正也才18歲,推遲一年,19歲也不算大。”
“沒關係,我自愈能力還算不錯,支撐得住。”艾茉葉不想放棄附醫的課,對她這個年紀的女孩而言,比起生孩子,無疑學業更加重要。
艾瑪夫人疼惜不已,又去書房罵帝冽。
“葉葉那麼小,許多事情你得替她安排妥當,讓她少操心!尤其懷孕的事,你得承擔更多責任!”
帝冽正在跟軍部衆將領安排任務,視頻的另一端,衆人只聽見王太后在罵人,大氣也不敢出。
帝冽有條不紊地安排妥當,隨後才關閉通話,對艾瑪夫人說,“我只是在尊重這個女孩自己的選擇,她比您想象的更有主見,也更堅韌。”
十八歲,對星際人而言也意味着成年。他們將承擔刑事責任,未成年保護法也在此刻迎來終結。
艾茉葉在這個時空沒有父母,等同於往後的路,她要靠自己選擇,也要自己走下去。
旁人能幫的,無非是掃清一些障礙,而不是完全替她做決定。
無論懷孕,還是學業。 艾瑪夫人頭疼地說,“你是跟你養父學的嗎,只談道理不通人情。”
——老頭子誒,你好像矯枉過正了,雖說讓孩子從未開蒙的野獸狀態,終於變得一本正經衣冠禽獸,但怎麼讓人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呢?
帝冽話鋒一轉,又說,“至於小孩,那的確也是我的責任,我會替她們母子安排好一切。”
前路,退路,無論將來母子倆怎麼選擇,都有足夠的底氣。
帝望向城堡對面的建築,那是一座象徵權力的高塔,也曾是先皇教導他的地方。
他在按照先皇的教導走向每一步,卻也從來沒明白,爲什麼要這麼選擇。
他希望,艾茉葉能依照本心,走向不會錯誤的一條道路。
夜晚,艾茉葉一邊打點滴,一邊上網課。
下課後,林佳慧打來電話。
“你明天來嗎?”
“來,後天就考試了,我可不想掛科。”
林佳慧興奮地說,“那我在圖書館幫你預留一個位置吧,二三四年級也有小考,軍事學院那邊更忙,甚至跑到我們這來搶位置。”
每天不早早佔座,圖書館會比菜市場更擁擠。
艾茉葉說,“解剖課我還是挺有信心的,更何況是實操。要是實在沒位置,我就在宿舍複習。”
“宿舍沒那氛圍,不過你那安靜。”
林佳慧絮絮叨叨地說着,艾茉葉正好上課累了,一邊聽,一邊閉目養神。
帝冽突然推門進來,高大的身軀遮擋來自長廊的光,投下一片陰影。
“艾小同學,點滴打完了嗎?”
艾茉葉猛然睜眼,甚至來不及跟林佳慧說一聲,立馬掛斷電話。
赫院自習室裡,林佳慧疑惑地看着手機。
葉葉那怎麼會有男聲?而且這聲音貌似有點耳熟啊,之前閱兵儀式好像聽到過?
誰來着?
“帝叔叔,你進來怎麼也不敲個門?”艾茉葉把手機藏在枕頭下,心有餘悸,“萬一被我同學聽出來,我怎麼跟她解釋?”
帝冽來到牀邊,先摸摸她額頭,確定沒發燒,隨後才挑眉說,“我見不得光?”
艾茉葉鄙視地說,“天知道你的愛慕者有多少,要是我暴露了,怕是會被一羣餓狼撕扯成碎片。”
“所以,你該多學幾個法陣,自保。”
眼看點滴打完了,帝冽收起裝置,又放低枕頭,讓艾茉葉躺下去。
“明早我送你去學校,安心睡。”
艾茉葉調整姿勢,舒舒服服地躺着。
帝冽關了明亮的水晶燈,只開着一座黯淡的牀頭燈。
燈光下,元帥冷峻的側顏似乎柔和了些,那雙總是深邃腹黑的眼睛,也好似化開了些許冰霜,映出艾茉葉亂糟糟的虛弱容顏。
“帝叔叔,我突然發現,你還挺會照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