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夫妻

阿蘿領着屬官們商議兩日,又呈上了一份奏摺。

再次被圈出了兩個名字,被天子駁回。只是兩個人選不合適,可朝堂衆臣一個蘿蔔一個坑,拔出這一個,便要連着一片動一動。

這麼一來,阿蘿只得繼續召集屬官們商議。

政事最耗心力。阿蘿連着幾晚都沒睡好,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頰,迅速消瘦了一圈。

佑哥兒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只是,他不忍也不能在此時給阿蘿泄氣。他早就下過決心,要鼎力支持阿蘿的一切舉動。總在阿蘿面前絮叨,阿蘿豈不是又多一樁心事?

佑哥兒親自動手做宵夜。熬了一兩個時辰的雞湯,撇去油花和肉沫,只取澄清的湯,親手擀出細細的面,再放一把鮮嫩的菜葉。

佑哥兒將香氣撲鼻的雞湯麪端到阿蘿面前,笑着說道:“我還是第一回下廚,你嚐嚐看味道如何?”

阿蘿嚐了一口,連連讚道:“這面真香,真好吃。佑哥哥,你什麼時候學會下廚了?”

佑哥兒見她吃得歡快,心中十分暢快,低聲笑道:“你整日忙碌,我幫不了你別的,學着下廚,給你做些宵夜,算不了什麼。”

“喜歡吃就多吃些,瞧瞧你,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下巴都變得尖了。”

阿蘿胃口出奇的好,將一碗麪吃得乾乾淨淨。

佑哥兒很是高興,笑着問道:“明晚想吃什麼?”

阿蘿眨巴眨巴眼睛,眼圈忽然就紅了,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佑哥兒嚇了一跳,忙伸手將阿蘿摟進懷裡,一邊爲她擦拭眼淚,一邊哄道:“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掉眼淚了?是不是嫌我做的宵夜不好吃?”

自成親以來,小夫妻甜蜜恩愛,從未紅過臉。阿蘿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淚。

“佑哥哥,你娶了我,會不會後悔?”阿蘿抽噎着說道:“以你的家世才貌人品,想娶哪一家的閨秀都行。誰嫁了你,都會將你這個夫婿伺候得妥帖周全。可你偏偏做了我的皇太夫……”

她整日忙碌,不能時時伴在他身邊。

她的精力被朝堂政事佔去了大半,回到東宮,還時常召集東宮屬官議事。留給他的時間和空閒,少之又少。

她不能像普通妻子那樣,以夫婿爲天,他反倒要處處遷就她。現在還主動學着下廚做宵夜給她吃。

她想一想,都替佑哥哥委屈。

……

阿蘿在人前端着儲君架勢,言行舉止都透着威嚴冷肅,令人不敢小覷肅然起敬。哪怕懷了幾個月身孕,在人前也不露半分疲倦軟弱。

此時卻在佑哥兒懷中哭得稀里嘩啦,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佑哥兒心疼不已,一邊爲阿蘿擦拭眼淚,一邊柔聲安撫:“阿蘿妹妹,能娶你爲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你朝夕相伴日日廝守,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你現在懷着身孕,還這般操勞忙碌,我幫不上什麼忙,心裡着實愧疚。做些宵夜算什麼?我恨不得孩子到我的肚子裡來,別折騰你了。”

阿蘿被哄得破涕爲笑,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佑哥兒:“佑哥哥,你娶了我,真的不後悔嗎?真的每日都高興嗎?”

淚痕未乾的俏臉,閃着令人心憐的忐忑不安。

佑哥兒俯頭,在阿蘿的嘴角輕輕一吻。

夫妻之間,什麼親密的事情都有過。此時的輕吻,蘊含着濃濃的憐惜和珍愛,彷彿她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阿蘿心裡被幸福的甜意塞得滿滿的,些許惶惑早已被擠得不見了蹤影。

“佑哥哥,你對我真好。”阿蘿紅着臉小聲說道。

佑哥兒無聲一笑,右手輕柔地落在阿蘿隆起的小腹上。正要說什麼,手掌下忽地微微一動。

佑哥兒一震,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阿蘿妹妹,孩子動了。孩子剛纔踢了我的手心。”

阿蘿也一樣驚喜無措:“是孩子在動。太醫昨日給我診脈,還說過,孕期四個月之後,孩子在肚子裡就會有細微的動靜了。”

初爲父母的小夫妻兩個,皆因突如其來的胎動驚喜不已。頭靠着頭,低聲細語。

“佑哥哥,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兒子女兒我都喜歡。”語氣中滿是疼愛和寵溺。

阿蘿輕笑起來:“不知道孩子生的像你還是像我。”

佑哥兒低聲笑道:“還是像你多一些的好。”

阿蘿卻道:“我自小好強好勝,如今做了皇太女,時時要端着儲君的威嚴架勢。孩子還是像你的好,聰慧溫柔細心。”

小夫妻討論起孩子,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從孩子的長相到孩子的性情脾氣,連孩子幾歲讀書幾歲學琴幾歲習武都要一番爭論。

不知何時,阿蘿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竟沒了動靜。

佑哥兒低頭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

阿蘿竟是依偎在他的懷中睡着了。

熟睡中的阿蘿,神情輕鬆釋然,嘴角微微翹起。佑哥兒無聲一笑,低頭在她的額頭親了親,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阿蘿,放到了牀榻上。

他七個月便出了孃胎,自小身子骨就弱一些。每一回生病,都要反反覆覆,養許久才能痊癒。也因此,阿蘿他們五歲就開始習武,佑哥兒直至十歲,纔開始習武練箭,而且武藝平平。

不過,他習武本來也不是爲了和人較勁鬥狠,只是爲了強身健體罷了。真動手過招,十個他也不是阿蘿的對手。

阿蘿憂心着他娶了她會後悔,卻不知,他心中的忐忑不安更勝過她。

阿蘿是那樣的美麗聰慧,勇敢果決,光華奪目。相較之下,他這個皇太夫就遜色良多了。現在他們是新婚夫妻,情意正濃。阿蘿不會嫌棄他。等過上三年五載十年八年,或是時日更久,阿蘿做了女帝了,會不會看厭了他,另尋新歡?

……這等隱憂,他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就是了。

佑哥兒吹熄屋子裡的燭臺,只留下牆角的一盞,在阿蘿身邊躺下,以手臂小心翼翼地環住阿蘿,一起香甜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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