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性喜風雅,王府內陳設處處雅緻考究。
謝雲曦時常出入淮南王府,對這裡十分熟絡。一邊走一邊瞥向身側的謝明曦。暗自期待謝明曦東顧西盼丟人出醜。
可惜,她很快就失望了。
謝明曦目不斜視,淡定從容。甚至還有閒心提醒她:“二姐常來王府,早該熟悉這裡纔是。這般東顧西盼,可別被人看了笑話。”
謝雲曦:“……”
謝雲曦恨得牙癢!
這個謝明曦,往日從來不喜多言。短短數日不見,怎麼忽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一張口就戳人心肺!
噎得人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憋悶了。
謝雲曦一氣之下,加快腳步,故意將謝明曦丟在身後。她這是第一次來淮南王府,被自己落下,一定驚惶害怕,少不得要追上來示弱討好。
打着如意算盤的謝雲曦,快步走了一段路之後,迅速回頭瞥了一眼。
謝明曦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半點不急。走上前來,微微笑道:“行不露足,笑不露齒,方是貴女風範。二姐今日爲何這般情急焦躁?”
謝雲曦:“……”
……
姐妹兩人“和睦友愛”地行至雪香閣。
一個姿容俏麗的丫鬟迎了上來,笑盈盈地行了一禮:“二小姐總算是來了。小姐一直在等着呢!”
這是盛錦月身邊的貼身丫鬟絳蕊。
謝雲曦和盛錦月是嫡親的表姐妹,素來交好,和絳蕊也十分熟絡,聞言笑道:“我這便進去。”又張口問道:“都有誰來了?”
絳蕊笑着答道:“蕭小姐,尹小姐,秦小姐,顏小姐,還有先到了一步的李小姐。”
謝雲曦點了點頭。
謝明曦腦海中頓時閃出一串人名和臉孔。
蕭語晗,戶部蕭尚書之嫡孫女,在府中排行第二,今年十二歲。
尹瀟瀟,鎮遠大將軍的獨女,今年十一歲。
秦思蕁,禮部秦尚書的嫡出孫女,排行第四,今年十一歲。
顏蓁蓁,顏閣老的嫡出幼女,今年十歲。
再加上出身名門的李湘如。
今日來參加文會的,個個出身名門,俱是大齊最頂尖的貴女。自幼被家中精心教養,才學見識都遠勝普通閨秀,今年俱都考中蓮池書院,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這些都是未來同窗,提前見上一見也無妨。
很巧,謝雲曦也是同樣的想法。
謝雲曦快步進了雪香閣,歡快地笑道:“你們今日倒是都來的早。”
幾個年齡相若的少女,平日時有來往,彼此熟悉。
謝雲曦出身自不及她們幾個,沾了淮南王府的光,和一衆京城頂尖貴女來往。時日久了,也自恃極高,等閒人不放在眼底。
盛錦月並未起身相迎,只笑道:“快過來坐。”
謝雲曦心中有些不快,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輕快地笑着應了,走到盛錦月身邊坐了下來。
故意將謝明曦拋在身後。
盛錦月最是記仇,礙着兄長的叮囑,勉強給謝明曦送了請帖。心裡卻打着藉機狠狠羞辱謝明曦的念頭。對謝明曦視若未見。
身爲主人,這番作態,委實失禮。
這個謝家庶女,不知怎麼開罪了小心眼的盛錦月。今日少不得要被欺辱一番。
李湘如下意識地瞥了謝明曦一眼。
其餘衆少女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這一看之下,衆少女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歎一聲。
蕭語晗斯文秀氣,尹瀟瀟活潑俏麗,秦思蕁嫺雅端莊,顏蓁蓁生得嬌美可愛。
她們已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平日明裡暗裡較勁爭鋒,心中誰也不服氣誰。便是李湘如,才學隱隱壓了衆人一頭,相貌也不是最出色的。
沒想到,今日陡然冒出一張陌生的美麗臉龐,竟將衆人都比了下去。
“盛姐姐,不知這位姑娘姓甚名誰?”性情爽朗的尹梓淇率先張口發問。
盛錦月似笑非笑地扯了嘴角:“是雲曦表妹的庶妹。”
最後兩個字,故意說得重了些。
原來是謝家庶女!
衆少女心中微鬆。看謝明曦的目光裡,便多了一絲似有似無的輕蔑不屑。
……
這樣的目光,謝明曦前世不知見識過多少回。
年少時她曾爲庶出的身份介懷不已,自怨自艾過,也失落黯然過。如今的她,再不會爲此低落傷懷。
她的強大自信,來自於自己。
與出身再無相干!
“錦月表姐特意下請帖邀我前來赴文會,爲何連座位都未準備?”
謝明曦淡淡張口:“錦月表姐若無意相請,不送請帖便是,我謝明曦斷然不會厚顏主動登門。既是正式送了請帖,這般作態,又是何故?”
“莫非這便是淮南王府的待客之道?抑或邀我登門做客,便是爲了故意這般折辱於我?”
“你這般行事,將謝家置於何地?將母親又置於何地?”
“此事若傳出去,以後還有何人敢赴錦月表姐的文會?”
衆少女:“……”
誰也沒想到,謝明曦竟絲毫無懼,率先發難!
盛錦月清秀的臉孔陡然脹紅。
當着衆人的面,盛錦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我就是故意不安排座位你又能如何”之類的話。
衆少女存了看好戲的心思,無人張口打圓場。
謝雲曦見識不妙,立刻擺出嫡姐架勢,瞪了謝明曦一眼:“些許小事,有什麼可鬧騰的。定是丫鬟做事不周全,漏了一張椅子。再讓人搬一張來就是了。”
盛錦月順勢下臺,繃着臉孔呵斥絳蕊,一張口便罰了她三個月的月例。
倒黴的絳蕊被主子無辜遷怒,搬了椅子來,又低聲賠禮:“都是奴婢粗心大意,竟漏算了一人,讓謝三小姐受了委屈。”
謝明曦淡然應道:“這等錯誤,不可再犯。否則,做事疏漏,累及錦月表姐的名聲,你區區一個奴婢,如何擔待得起!”
絳蕊面色微微一變。
明知謝明曦是出言挑撥,絳蕊心中依然不是滋味。
明明是盛錦月授意,此時卻由她背了黑鍋……此次罰了三個月的月例,再有下回,又會怎樣?
在座衆少女俱是剔透玲瓏之輩,下意識地彼此對視一眼。
這個謝家庶女,反應敏捷,言辭如刀,絕不是好惹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