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衆書院,從這一日起共同進入假期。
謝雲曦歲考勉強掛在了乙等。丟人氣悶之餘,將自己關在院子裡,不肯出來見人。
可恨可惱的是,根本無人留意她。便連謝鈞,也未因她成績不佳動怒,只淡淡說了句“以後努力便是”。
謝雲曦不但沒覺得慶幸,反而更糟心更憋屈了。
謝鈞眼中只有那個卑賤庶女,對自己這個嫡出的女兒卻冷冷淡淡,不聞不問!
在謝府備受冷落的謝雲曦,萌生出了回郡主府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旦從心頭涌起,立刻化成了強烈的衝動,無法抑制。
母親一時生她的氣,隔了這麼久,早該消氣了。她回去低頭軟言懇求幾句,母親定會心軟……
謝鈞白日應卯當差,不在府中。謝老太爺每日喝酒作樂,從不管府中瑣事。徐氏執掌內宅,規矩倒是頗緊。
不過,謝雲曦從未將徐氏放在眼底。
謝雲曦連行李也未收拾,坐上馬車便回了郡主府。
……
母女久別重逢,卻沒有謝雲曦想象中的激動和熱烈。
“母親!”
謝雲曦熱淚盈眶地喊了一聲,衝上前欲撲進永寧郡主的懷中。
永寧郡主反應卻異常冷淡:“你在謝家待得好好的,怎麼又回來了。”
猶如一盆冷水迎頭澆下來。
謝雲曦眼眶一紅,目中閃出委屈的水光,伸手扯住永寧郡主的衣袖,輕輕晃了一晃:“母親,這些日子,我一直想你。母親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永寧郡主瞥了謝雲曦一眼。
就算養貓養狗,養上十幾年也有感情。
何況,謝雲曦自出生起便在她身側,一直將她當做親孃。從會說話的那一天起,便喊她母親。
也正因爲如此,她對謝雲曦的背叛格外惱怒。
“你姓謝,本就應該住在謝府。”永寧郡主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再者,你已選了你父親,又何必再想我。”
謝雲曦“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知道錯了。母親,你別不理我。我以後再也不回去了,我要和母親住在郡主府……”
永寧郡主鐵了心要給謝雲曦一個教訓,任憑謝雲曦哭鬧,卻沉着臉一直不鬆口。
謝雲曦哭了整整半個時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都哭啞了。
趙嬤嬤覷着永寧郡主的面色,張口爲謝雲曦求情:“嫡親的母女,哪有隔夜仇。二小姐這些日子已經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既已知錯悔過,郡主就饒了二小姐這一遭吧!”
永寧郡主這才勉強鬆了口:“罷了,既有趙嬤嬤爲你說情,我便饒過你這一回。你今日回府住下,謝府那邊我自會命人去分說一聲。”
“雲娘,你給我記住。這是第一回,也是最後一回。”
“若你日後再令我失望,便是哭成了啞巴,我也不會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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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曦一開始頗爲高興,聽到後來,心裡卻涌起莫名的涼意。
一擡頭,就見永寧郡主正冷冷地盯着她。
謝雲曦全身一個激靈,不假思索地應下。
……
傍晚,謝鈞回了謝府。
徐氏滿面忿忿地將謝雲曦私自跑回郡主府之事告訴謝鈞:“……郡主打發趙嬤嬤回來送信。那個趙嬤嬤盛氣凌人,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了。和我說話半分都不客氣。”
“我不是你親孃,到底也是你正經的繼母。她只是郡主身邊的奴婢,竟這般對我,壓根沒將你這個郡馬放在眼底。實在可惱可恨!”
其實,不用挑唆,謝鈞心情也糟糕的很。一張俊美的臉孔幾乎快黑成了鍋底。
謝老太爺看着不對勁,立刻問道:“阿鈞,出什麼事了?”
謝鈞目中閃過恨鐵不成鋼的怒火:“我今日才知道,謝元亭這個混賬東西,歲考竟只考了丙等!”
什麼?
謝老太爺一臉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元亭課業雖然普通了些,總能考個乙等。怎麼會考丙等!”
新儒書院在六大書院中居末,比起松竹書院博裕書院差了一大截。謝元亭在新儒書院讀書,已經不甚光彩。歲考考了丙等,就更丟人了!
謝鈞提起此事,一肚子窩火:“這個混賬,自歲考之後一直不見蹤影,也沒送個消息回來。我還以爲他考了乙等,無顏露面。”
“沒想到,他這般不成器不中用!”
……
更可氣的是,謝鈞是從同僚口中聽聞此事。
那位同僚,一邊誇讚謝明曦,一邊有意無意地打趣謝鈞,是否對女兒太過精心對兒子疏於管教。
謝明曦每次都考滿分,每次都是第一。
而謝元亭,課業卻一日不如一日,歲考分數極低,只有四十分。如此低分,創下了新儒書院的低分記錄。同在新儒書院讀書的少年們回家少不得要提及一句。
那位同僚便是聽家中兒子提及,故意戳近來春風得意的謝鈞心窩。
謝鈞聽得肺都要氣炸了。
憋了一肚子火氣回府,又聽到謝雲曦跑回郡主府之事,兩件事加在一起,便如炮仗一般點燃了謝鈞的萬丈怒火。
站在一旁的丁姨娘小心翼翼地張口爲謝元亭說情:“老爺息怒。或許元亭是有什麼特殊緣故……”
謝鈞陰沉着臉打斷丁姨娘:“能有什麼特殊緣故!還不是天生蠢鈍又懈怠偷懶!”
丁姨娘低聲道:“或許是因爲郡主心中惱怒,有意縱容元亭。否則,爲何元亭短短几個月課業便倒退至此?”
“老爺還是去郡主府一趟,將元亭帶回來吧!到底是謝家子嗣,總住在郡主府,傳出去也不成樣子。”
“老爺將明娘管教得如此優秀出衆,稍微點撥元亭幾句,何愁元亭沒有進益?”
說來說去,丁姨娘還是存了一片私心。
只要謝元亭回府,她便能日日見着兒子了。
不過,謝鈞也深恨兒子不爭氣,決意親自“管教”。聞言點點頭:“你說得沒錯,我這便去郡主府。”
謝鈞當即去了郡主府。
一個時辰後,謝鈞回來了。
謝元亭謝雲曦都未回來,只有黑着臉的謝鈞獨自回來。左右臉各有五道指印。
謝家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