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間發生的事,隔了一日,便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天子遇刺,七皇子挺身護駕。這位七皇子之前穿了六年女裝扮做六公主,還在蓮池書院讀了三年書……
簡直比梨園大戲還要稀奇離譜!
謝府上下,聽聞這些驚人的消息後,卻是喜不自勝。
六公主變成了七皇子。
謝明曦豈不是鐵打的七皇子妃?
唯一可惜的便是七皇子母族勢弱,在宮中沒什麼權勢,不然,也不會爲了避禍扮成六公主,一避就是六年!
和三皇子四皇子相比,遠遠不及,便是比五皇子也差了一大截。
“你這麼想可就想差了。”謝老太爺眉開眼笑地說道:“別的差些無妨。七皇子以身護駕,這可是大功一件。只憑這一功勞,皇上以後也不會虧待了他。”
又低聲笑道:“我們也別太貪心了。謝家能出一位皇子妃,已是幸事。”
就別肖想什麼太子妃皇后了。
謝鈞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很快將這點遺憾拋諸腦後。
倒是永寧郡主,得知消息後,氣得一日都沒吃下飯。
謝明曦這運道,委實太好了!
……
謝明曦的運道怎麼就這麼好?
謝雲曦謝元亭兄妹兩個,也各自懊惱憤怒得一夜沒睡。
他們和謝明曦早已撕破臉彼此水火難容。謝明曦日後再做了皇子妃,他們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令他們更懊惱的事還在後面。
隔日一早,永寧郡主便沉着臉道:“從今日起,你們兄妹便隨我一起回謝府住下。”
什麼?
謝雲曦驚愕不已,脫口而出道:“莫非母親是打算回府長期住下?”
這三年來,永寧郡主只在逢年過節時去謝家一趟裝裝樣子,平日和謝鈞各過各的日子,互不過問。怎麼忽然就要回去了?
謝元亭也不願回謝府:“謝明曦和七皇子殿下的親事尚未定,說不定只是個皇子側妃。母親何必這般驚惶急促。”
這個謝元亭,真是愚蠢透頂!
永寧郡主目光如利刃一般飛了過去:“蠢材!”
“謝明曦是顧山長的弟子,俞皇后便是衝着顧山長的顏面,也絕不可能令她爲側妃。鳳旨賜婚,必是七皇子妃無疑!”
“這麼簡單的事都想不到,真是蠢到了家!”
謝元亭被罵得滿面通紅,卻不敢和永寧郡主頂撞,低下頭不敢吭聲。
謝雲曦還想張口,永寧郡主又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謝家攀龍附鳳,日後門第再不相同。你們到底都姓謝,一個是謝明曦嫡親的兄長,一個是謝明曦嫡親的長姐。謝明曦風光了,你們的顏面也好看。”
“我領着你們回謝府住下,於你們的親事都有好處。”
謝雲曦也不吭聲了。
……
當日,永寧郡主便領着謝元亭兄妹回了謝府。
正如永寧郡主所說,謝元亭謝雲曦是謝家兒女。謝鈞對這一雙兒女再失望,也不會拒之門外。
謝元亭剛安頓下來,丁姨娘便來了。
自春桃秋菊各生下一女一子後,丁姨娘徹底失了寵。
謝鈞等閒從不去蘭香院,丁姨娘也如失了水分的鮮花一般,迅速乾枯。原本嬌柔美麗的臉孔,如今憔悴消瘦面色暗黃,再沒了往日楚楚動人的風姿。
“你來做什麼?”謝元亭厭惡地瞥了丁姨娘一眼。
丁姨娘早已習慣了謝元亭這等模樣,也不生氣,雙目熠熠閃亮:“元亭,明娘竟真的有做皇子妃的造化。以後,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她做她的皇子妃,和我有什麼相干?”謝元亭一臉不屑。
丁姨娘卻道:“怎麼沒相干!你和明娘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做了皇子妃,豈有不照拂你的道理!便是平日感情淡薄些,你也是她的親大哥!她對你不管不問,傳出去也不體面!”
說句不好聽的,賴也要賴上謝明曦!
丁姨娘也是真的急了!
自秋菊生了兒子,謝鈞對庶出的幼子極是疼愛看重。此消彼長之下,謝家上下再無人將謝元亭放在眼底。
好端端的謝家大少爺,徹底成了冷竈。
也只有她這個親孃,纔會這般着急了。
好在謝明曦有出息,有做皇子妃的運道。
她休想拋開自己的親孃兄長不管不問!
丁姨娘心裡盤算着,又壓低聲音道:“元亭,你可別犯傻!你今年已有十六歲,親事遲遲未定。明娘做了皇子妃,你少不得沾一沾光,日後也能說一門好親事。”
聽着丁姨娘喋喋不休的絮叨,謝元亭的神色終於鬆動了幾分。
……
徐氏也爲了此事高興不已,私下對兒子謝銘笑道:“明娘做了皇子妃,謝家便是真的改換門庭,成了正經的皇親了。”
“蘭娘已經不小了,正好趁着這股東風說一門好親事。日後元舟也能有個好前程。”
謝銘有些遲疑,低聲道:“要沾光,也得先緊着雲娘和元亭。”
哪裡輪得到謝蘭曦謝元舟!
徐氏白了兒子一眼:“你這個榆木腦袋!”
“明娘和謝元亭謝雲曦早已翻臉反目,以明孃的性子,豈會讓他們沾光?”
“論親疏,我們當然不及長房。論感情,我們和明娘可要親近多了。不信你瞧着吧!以後明娘提攜孃家兄弟姐妹,保準是先緊着蘭娘元舟。”
“至於我們,也得一心向着明娘纔是!”
徐氏說得信心滿滿,謝銘一顆心也安定下來,連連點頭。
……
此時的謝明曦,根本無暇顧及謝家上下人人心中盤算什麼。
因建文帝生病,兩個太醫早已去了山下行宮處。幾位皇子也都一併離開。只餘下她陪伴在盛鴻身邊。
她再氣再怒,在此關頭,也絕不會疏忽大意。
盛鴻一直昏迷不醒,隔了一天一夜,又發起高燒。一張俊美的臉孔滿是潮紅,不時滲出熱汗。
染墨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哭着說道:“小姐,快些命人去行宮請太醫來吧!再這般下去,七皇子殿下怕是不成了。”
湘蕙雖然沒哭,也滿面驚惶。
謝明曦以溫熱的毛巾爲盛鴻擦汗,沉聲說道:“放心,他能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