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面,先是見禮寒暄。
四皇子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可俊臉怎麼也擠不出半分笑容。一想到寧王兩個字,心裡的怒火便蹭蹭上涌,幾乎衝破頭頂。
去他媽的寧王!
父皇怎麼能這般對他!
該死的陸閣老!
如果不是陸閣老私下諫言,說什麼“寧夏亦是大齊疆土理應派最精明能幹的皇子前去就藩以便早日收服蠻族”之類的鬼話,還聯合另外幾位閣老一同諫言,建文帝又怎麼會封他爲寧王?
魯地閩地蜀地各有優劣之處,分封去藩王也就罷了。他這個寧王算怎麼回事?簡直就是衆人眼中的笑話!
瞧瞧這一個個的,滿口道賀之詞,心裡指不定笑成何等模樣!
“恭喜四皇兄!”盛鴻率先張口道賀,半點沒遮掩要看熱鬧的意思:“父皇對四皇兄期盼甚高,特意將寧夏之地賜給四皇兄。四皇兄文武雙全,一身所學,也有了用武之地。可喜可賀!”
四皇子額上青筋跳了一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多謝七皇弟!”
二皇子五皇子對視一眼,各自張口打圓場。
“過、過不了多久,我們兄弟、兄弟幾個便要就藩。”患有口疾的二皇子,難得張口說了一長串的話:“相聚時日無、無多,也該珍惜纔是。”
五皇子笑着接了話茬:“是啊!今晚由我做東,一起去我府中喝上幾杯如何?”
四皇子面無表情地拒絕:“我有事,無暇前去。”
五皇子:“……”
呸!活該你被封爲寧王!
五皇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懶得理四皇子,轉頭和盛鴻閒話起來。
……
李湘如的心情也是一片晦暗。
這兩個月來,她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兄長李默和她徹底鬧翻,再未登門看過她。長嫂方若夢以照顧一雙兒子爲由,也未再登過門。
外面有關四皇子和陸遲反目之事,傳得沸沸揚揚。
她每每張口詢問,四皇子便會大發雷霆。待到後來,她便不敢再提,心裡的疑雲卻如實質一般聚成一團,牢牢地堵在胸口,氣悶不已。
這一切,都不及封王之事來得令人震驚和憤怒!
自幼生於京城長於京城的李湘如,壓根無法想象數千裡之外的寧夏是何等僻靜荒涼之地。更無法想象,化外蠻族又是何等模樣……
她的夫婿,是大齊最出色的皇子,也是最得建文帝歡心的兒子。爲何建文帝要這般對他?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陸閣老的“功勞”?
千萬不甘,萬般怨懟,最終,也只能通通嚥下。強顏歡笑地進宮來謝恩,順便被一衆妯娌看一場熱鬧笑話。
“四弟妹,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場,身子可好了?”趙長卿滿面關切地問道:“我看你今日氣色似有些晦暗不佳。若覺得不適,還是召太醫瞧上一瞧。”
李湘如深呼吸一口氣,擠出笑容道:“多謝二皇嫂關心。約莫是昨晚受了寒氣,胃中有些不適。今日回府,我便召太醫。”
尹瀟瀟立刻道:“我知道四皇嫂府中什麼都不缺,不過,我那裡有兩支上好的人蔘。回去我便打發人給四皇嫂送過去。”
“那就多謝五弟妹了。”李湘如繼續擠出笑臉。
不管是真是假,總算是將這一波“關心”應付了過去。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湘如,雖然什麼都沒說,目中的嘲弄之意卻畢露無疑。
只一眼,便令李湘如心火直冒,用盡全身自制力,纔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又過片刻,三皇子夫婦聯袂而來。
三皇子如今身份不同往昔,衆人皆要起身見禮。便是年齡稍長的二皇子,也站了起來。
春風得意的三皇子,笑得一臉溫和:“自家兄弟,何須這般多禮,快些起身。”
呵!
裝得倒是有模有樣,實則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排擠自家兄弟的事情沒少幹過!
衆皇子心裡暗暗腹誹,面上一團和氣。
……
半個時辰後。
建文帝午休結束,聽聞兒子兒媳們進宮,立刻宣召覲見。
年華漸漸老去,俞皇后額上眼角多了絲絲皺紋,不再明豔。不過,端莊沉穩的中宮皇后氣度,卻更勝往日。
相形之下,眼下泛青滿臉縱慾過度虛白的建文帝,總令人生出隨時會倒下的憂心。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
衆皇子和皇子妃一同行禮。
建文帝笑道:“免禮平身。都坐下說話吧!”
衆人謝了恩,各自入座。
俞皇后對孕期已有八個月的謝明曦,也格外多了幾分照顧,張口笑道:“謝氏懷着身孕,身子笨重,今日怎麼也進宮來了?”
謝明曦微笑着應道:“多謝母后關心。殿下接了父皇旨意,感念父皇仁厚,兒媳便隨殿下一起進宮來謝恩了。”
然後,看向建文帝:“兒媳雖未出過京城,也知蜀地是個山清水秀之地,景緻絕佳。殿下得此封地,心中十分快慰,兒媳也甚爲欣喜。在此謝過父皇!”
盛鴻不失時機地起身,拱手抱拳:“多謝父皇!”
好聽話人人愛聽。
建文帝也未能免俗。
盛鴻謝明曦夫妻兩人的滿意欣喜絕非作僞。建文帝看在眼裡,也覺順心,笑着說道:“雖有了封地,也不必急着去就藩。朕還等着謝氏生下皇孫或皇孫女,待孩子大些再去就藩不遲。”
如此說來,就藩至少是明年以後的事了。
五皇子心神略定,衝尹瀟瀟使了個眼色,夫妻兩個一同起身:“父皇將福州給了兒臣做封地,兒臣感念父皇恩德,日後定會好生治理藩地。”
建文帝欣然一笑:“福州近海,風俗景緻皆與內陸不同。日後你去了福州便知曉了。”
緊接着,二皇子夫婦也起身謝恩。
到最後,才輪到四皇子夫婦。
不管四皇子心裡如何怨懟,面上也不能流露半分,還得露出感激涕零之色:“父皇封兒臣爲寧王,將寧夏之地賞賜給兒臣爲封地。兒臣日後定會好生治理藩地,教化蠻族,爲大齊鞏固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