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經徹底失語,想想都不寒而慄,有仁看上的,招到家裡來的,豈止是個掃把星,喪門星,簡直就是個蛇蠍。婁氏害死了紀氏,還給小寧和承訓下毒,心腸之歹毒,手段之殘忍,簡直令人髮指。幸好小寧沒回來之前,她都不管事兒,家中一切事務由着婁氏做主,不然的話,婁氏是不是也會一劑毒藥毒死她?
“孩子,這些年真是難爲你了,祖母對不起你呀!”老夫人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渾濁的眼中濃濃地蒼涼,言語中飽含了愧疚,婁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害人,可她卻一無所知,不是婁氏手段太高明,太會演戲,而是……而是她不曾真正關心過小寧和承訓,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兒子和大孫子身上了,她這個當祖母的不應該啊。
祖母的道歉讓陸小寧鼻子發酸,以前的祖母真的是很不稱職,在她的記憶裡,祖母是尖酸的,刻薄的,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很勢利,還要人人都尊敬她……說祖母的毛病她可以說出一大堆,剛回來的時候,她巴結奉承祖母,也只是爲了復仇計劃能順利實施,她需要有座靠山,僅此而已。可相處久了,漸漸地生出了感情,假意也變成了真心,祖母也是真的疼她。
有些付出,再多也只能換來傷心,她很慶幸,她的付出,不是沒有回報。
“祖母。”陸小寧哽咽着說道:“您不怪孫女現在才告訴您這些嗎?”
老夫人搖搖頭:“你要是早說了,祖母怕是還不會信你。”
這是實話,要不是她看清了婁氏的爲人,領教過芳華芳藹的無情,她又怎肯相信?說不定還會將小寧痛斥一頓,覺得小寧是在故意詆譭繼母,詆譭兩個妹妹,終不過是爲了替她那個早死的孃親爭氣罷了。
“祖母,不是孫女兒小氣不肯答應父親的要求,賣鋪子送田地給二妹做嫁妝,我娘是婁氏害死的,我也差點被婁氏和二妹害死了,我要是答應了,將來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見我娘?我娘泉下有知定不會原諒我的。”陸小寧啜泣道。
老夫人拍拍陸小寧的手,安慰道:“祖母懂你的心思,快別哭了。”
陸小寧抽泣着說:“芳藹也曾幾次三番陷害我,我可以不跟她計較,承嗣是個懂事的,承訓活潑可愛,他們是我的弟弟,對他們我會盡到我做爲長姐的責任,但婁氏和二妹,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們。”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聽到這樣決絕決裂的話語,她的心裡真的很難受,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在胸口,誰不希望家中一團和氣,人人有出息,可她不能責怪小寧的決絕,更不能要求小寧寬宏大量不跟芳華計較,說不出口啊。
要怪只能怪芳華好學不學,偏偏學她那個惡毒的娘,婁氏啊婁氏,害人不淺吶!
劉媽跟着垂淚,大小姐太不容易了,太可憐了。
陸小寧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道:“祖母,那些產業今天早上我已經全都轉到我三舅的名下了,如果不這麼做,父親是不會罷休的,他一定會逼我的。”
老夫人怔了怔,以爲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問道:“都轉了?轉到你三舅的名下?”
陸小寧點點頭,她看到祖母的臉色變了。
“那意思是,以後這些產業都不是陸家的了?”老夫人還是不敢相信。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陸小寧回道。產業在三舅的名下,誰也別想再打這些產業的主意,但這些產業的支配權仍然在她手裡,其實就是個形式而已。
祖母應該能明白這一點的。
老夫人一想到那麼大一筆產業突然都不姓陸了,就跟丟了魂似的,兩眼發直。
“祖母!”陸小寧忐忑地喚道。
老夫人擺擺手:“你先回去,這事兒祖母得好好想想。”
陸小寧望向劉媽,劉媽朝她使了個眼色,陸小寧這才起身告辭,有劉媽在,她沒什麼好不放心的,這也是她要劉媽留下來的原因,如果祖母想不通,相信劉媽會幫祖母想通的。
陸小寧一離開,老夫人就捶着胸口痛心道:“這孩子,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自己就做了主。她要早跟我商量,早跟我說這些……她終究是信不過我這個祖母,她也不想想,這麼大一份產業都姓了別人的,那還能拿得回來嗎?以後這個家怎麼辦?承嗣承訓怎麼辦?”
劉媽去倒了一杯水來:“老夫人,您彆着急,大小姐不是信不過您,她是怕您的身體不好扛不住這些糟心事兒。”
老夫人推開劉媽遞過來的茶水,難過的不能自已:“你不用安慰我,這個家算是完了。”
劉媽好言相勸:“老夫人,您想岔了,您想想,紀家還缺這點銀子嗎?這點產業跟紀家的產業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大小姐把產業都轉到她三舅名下,無非是想讓她三舅幫她守住這些產業,免得老爺拿出父親的威嚴來爲難她。”
“可是,紀家如今知道紀氏是怎麼死的了,心裡指不定多恨陸家呢,巴不得把所有東西都收回去。”老夫人一點信心都沒有,畢竟紀氏的死,小寧受的委屈,陸家的每個人都有責任。
劉媽苦口婆心:“老夫人,就算紀家恨着陸家,可紀家會恨大小姐嗎?紀家老太太就生了大小姐她娘這麼一個女兒,最是疼愛,大小姐她娘死的早,就留下大小姐,紀家還不得把大小姐捧在心尖上疼,您看着好了,這些產業將來必定仍是大小姐的,說不定,紀家還回來的時候還不止這些呢。”
“再說了,大小姐的人品您還信不過嗎?大小姐剛纔也說了,三小姐屢次算計她,她不計較,畢竟三小姐沒害她的性命,對四少爺和五少爺,她會擔起身爲長姐的責任,大小姐是不會不管兄弟姐妹,更不會不管您這個祖母的,她姓陸,她身上流的是陸家的血脈,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是這樣嗎?”老夫人失神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