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老矣,爲的便是有一個相隨的伴侶。少時夫妻老來伴,只有老年的人才明白,需要伴侶的情懷其實比年輕人還激烈得多至少,那些孤寂而暗黑的夜裡,有人陪着,可以拉着一個人的手,隨時有人跟你說話。
尤其,他經歷過北武當那麼漫長寂寞的歲月後半生,幾乎全是孤獨,尤其是最後的七八年,他幾乎完全沒法和芳菲見面,沒有夫妻之情,沒有天倫之樂,只一個人在孤寂的歲月裡煎熬,等到等到她終於可以自由的一天
陪伴他的,日日只有孤寂的石壁,淒寒的荒草,被風吹過的冷冷的雪花。他曾經試過三個月沒有開口,瘋狂的時候,甚至連話都已經不會說了。
此時,他生怕這個陪伴自己說話的人也要離去了終日惶恐得雙眼都是血絲。
這一輩子,等了二十幾年,才終於等到了她能夠和自己暢所欲言的時候難道也要失去了嗎
洛陽城最好的名醫被請來。
但是,芳菲還是高熱不退。到後來,整個人變得十分憔悴,整隻手幾乎都要枯萎了,伸出來的時候,瘦骨嶙峋。
羅迦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但是不一會兒,又伸出來。
他再一次給她拿進去,卻看到她手腕上的鐲子還是她“省”了十文錢,跟小販討價還價買來的呢。
現在套在手腕上,已經空了一截。
他心如刀割。
將養了許久,曾經勞碌不堪的生命,本來已經像春風吹又生的草,已經青綠了許多,煥發出一種新生的堅韌的生命力,可是,經過這一次打擊,再一次訊速地憔悴下去。
忽冷忽熱,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
他脫了自己的睡衣,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就像昔日她曾經溫暖自己一樣。
“小東西,冷麼”
她不回答,意識是散漫的。
只是緊緊地依偎着他,軟弱得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