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就是眼前!
站在門內的殷河面露喜色,伸手去接鐵鉤伸過來的手臂,準備助他一臂之力,將他扯進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半空中一聲銳嘯,一隻可怕的利爪從天而降,瞬間出現在鐵鉤的背後。
那堅硬的硬肢上猶如鋼鐵,黑色的光芒似恐怖的火焰,熊熊燃燒在他們兩個人的眼中。
似地獄的烈焰,瘋狂地燃燒!
“咄!”
一聲悶響,那隻利爪從背後直接刺進了鐵鉤的胸膛,勢如破竹般穿胸而出,將他原本飛撲而出的身軀硬生生整個壓了下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鐵鉤慘烈的嚎叫聲中,將他釘在了距離門外僅僅一尺的地面上。
鐵鉤絕望地嘶嚎着,雙手拼命地向前伸出,在他眼簾中倒映出不遠處,就是青玉所那正在緩緩合攏的大門,而門檻之後就是滿臉震驚和麪容扭曲的殷河。
那沾染着鮮血的雙手,舉在半空中,一直都沒有放下,殷河下意識地想去拉他的手,但是還沒等到他的手伸出大門,下一刻,隆隆之聲忽然大作,只聽一聲轟鳴,眼前瞬間黑了下來。
厚重無比的青玉所大門就在他的眼前重重合攏,關上了。
就像是一道可怕的巨牆,將他和鐵鉤兩個人,隔開了兩個世界。
整個世界好像突然間陷入了死寂。
青玉所中瞬間一片黑暗,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來的陰影,將殷河的身影完全吞沒了進去。
青玉所之所以修建的初衷,就是爲了幫助人族、特別是人族中那些最強大的巫師們來躲避內環之地中無所不在的那股神秘力量。那些產自神河之中的青玉石天生擁有奇異的能夠隔絕這種神秘力量的能力,而爲了能夠做到絕對的躲避神山神秘力量對人族巫師造成傷害這一點,整個青玉所建造時是完全密閉的。
青玉所因爲密閉性,太多人居住在裡面的話,晚上過夜時就很容易窒息了。這也是爲什麼青玉所修建的規模十分高大寬敞,但平常安頓在裡面的人卻不能很多的原因。
所以,當大門關上之後,這裡面就和外面是完全隔絕的兩個世界了。此時此刻,青玉所大門關閉上,雖然外頭還是白天,但已經沒有任何光亮可以進入到這第十四青玉所中。
殷河的雙手緊緊按在那大門之上,身子卻慢慢地滑了下去,直到他的雙腿跪在地面上。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和容貌,也沒有聽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只有偶爾傳來的清晰的咯咯聲,顯示出這個男人此刻激動的心情,因爲,那是他正在緊咬牙關。
那沉重的石門外,就只隔了短短尺許距離,是他曾經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的屍體。
只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慢慢地轉過身來,靠着這石門坐下。枯坐在這黑暗中,默默地低垂着頭。
就這樣,也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殷河好像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讓自己不再沉溺於之前親眼目睹的那些慘絕人寰的屠殺景象,開始觀察四周,並仔細思索現在的局面。
外面那隻似鳥非鳥、似獸非獸的怪物,顯然是一種隱匿在這廣闊的內環之地中從未被人發現過的可怕生物,強大而兇殘,實力恐怖,但最可怕的一點卻是這種怪物似乎對青玉石並沒有其他魔獸那樣的厭惡和害怕,它甚至會逼到青玉所的門口殺人。
雖然剛纔那隻怪物最後並沒有衝擊石門,但殷河覺得如果之前自己沒有關上石門的話,看那情勢,很可能那怪物會真的衝進來。
一種從未見過的,似乎並不害怕青玉石的恐怖魔獸?
這讓殷河的心中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也讓他在短時間內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現在自己所要做的最要緊的事,就是保住性命。
必須要活着回到聖城,去面見長老會諸位元老們,將這件事稟告給他們。
有這樣一種恐怖怪物的存在,對人族修建通往神山的“天路”,就是一個絕大的阻礙,甚至可以說威脅到了這個計劃的根本。
黑暗中一切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靜得有些可怕,因爲在這黑暗的青玉所中,此刻並非除了寂靜一無所有,殷河在清醒過來之後,很快地就聞到了這裡其實也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他回想了一下,記起之前自己在走到青玉所門口向內張望的時候,看到了在青玉所裡面似乎也躺着一些屍首,地上也有不少血跡。比起青玉所外的屍山血海當然少了很多,但裡面的死人應該也有一些。
這是不是意味着,在自己這羣人來到這裡之前,那怪物曾經直接衝進來殺戮過?又或者,只是外頭的屍體在無意中被掃了進來?
殷河在黑暗中仔細聽了一陣,感覺這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確實並沒有其他的聲息了,除了那令人厭惡的血腥氣外,並沒有任何活物的呼吸聲。
也許這算是暫時安全了吧,但殷河心中並沒有什麼高興之情,因爲這同樣意味着在這場屠殺中,這青玉所裡面也沒有活人倖存下來了。
在青玉所中平日裡都有儲備一些物資,藏放在某個固定的地方,殷河也算是在內環之地中做事多年的老人了,所以在他恢復了鎮定後,首先便是扶着牆摸索開去,最後找到了火把和火石,打着並點燃了。
火光在黑暗的青玉所中燃燒起來,散發出的光芒開始照亮周圍的地方,也照亮了殷河那張蒼白的臉龐。
按照過往的規矩,在青玉所中是輕易不能點燃火把的,最多隻有在早起開門之前能點燃一次,因爲很快就開門了,也就無所謂了。不過現在,這偌大的青玉所中就殷河一個人,當然也沒人管他了。
隨着火光散開,之前那血腥的一幕又重新在他眼前顯露出來。
殷河看向四周,粗略估算了一下,在這青玉所中的屍體,能大概看出是完整屍身的,大概也就十來個人。
那些人散落在青玉石所建的地板上,或仰或趴,身軀上幾乎都有巨大傷口,鮮血淋淋灑在地上,濺得到處都是。
殷河手執火把,慢慢地走在走了過去,牙關緊咬着看着周圍。
這裡的人,殷河大部分都沒見過,但大多數人臉上臨死前的表情都差不多,充滿了絕望、痛苦和害怕。
走着走着,中間在走過其中某具屍首邊的時候,突然,殷河的身子頓了一下,他的眼角餘光好像掃到了什麼,身子立刻站住了。
過了片刻後,他慢慢轉過了過來,看着腳邊不遠處外的那具屍體。
那看起來是個精壯的男子,身材高大,平日裡大概也是一把幹活的好手,不過現在已經呼吸全無了。此刻看去,在他的臉上也瀰漫着那股恐懼絕望的模樣,整張臉都是扭曲的,殷河的目光只在他的臉上略微停留了片刻後,就移開了。
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在這個死人的胸腹間有一道慘烈而可怕的巨大傷口,幾乎將他的腹部整個撕裂,血液此刻早已乾涸,但是在手邊的那根火把照耀下,殷河卻似乎看到了在那死人肌膚下隱隱有什麼東西倒映出一陣細微光芒,微微閃爍了幾下。
殷河皺起了眉頭,纔要湊前想看仔細些,一隻手也伸了出去,但很快的,他就頓住了,沉吟片刻後,他站起身向周圍看了一眼,發現在附近另一具屍首邊丟着一把短劍,便過去拿了過來,然後用短劍插進了死人皮膚下。
火把燃燒着,照亮了黑暗。
一顆慘綠色的、大概有嬰兒頭顱般大小的卵,正吸附在死人的腹腔血肉中,就這樣令人頭皮發麻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殷河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但或許是他這一天中見過了更慘烈的畫面,又或是他的神經早已是堅韌異常,所以他只是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但並沒有退縮和露出恐懼之色。
他冷冷地看着這詭異的蟲卵般的東西,眉頭緊皺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手腕一翻,卻是直接將那東西從死人腹腔中挑了出來。
那蟲卵似乎並沒有絲毫抵抗之力,被他一挑,就直接滾了出來,“啪”的一聲,落在旁邊的地上,還顫動了幾下。
殷河眉頭一挑,很快發現了異常之處。
這蟲卵雖然詭異可怕,但看起來卻似乎情況並不太好,因爲至少有一半的蟲卵表面都乾癟了下去,而這種情況還在明顯蔓延着。估計要不了多久,整顆蟲卵大概就要徹底失去活力了。
這到底是爲什麼,這又是什麼東西,殷河還是不知道。他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拿起手中短劍,試探着往那蟲卵上刺了一下。
誰知,那蟲卵雖然看着可怕,但實際上竟是脆弱不堪,短劍劍身只是輕輕一探,竟然就直接刺破了表皮,插了進去。
“噗”的一聲輕響,一股綠色的汁液噴了出來,同時,帶着一股腥臭氣味撲面而入殷河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