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公,以萬物爲芻狗,生亦不可決命,死亦不可改運……
看着礦區內,工作人員像拖死豬一樣的把屍體拖走時,張嵐平靜如水的心也是不由的爲之觸動。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畢竟他的處境和出生不容許他過多的去同情別人,只是疑惑的看着一旁的阿隆。
“他們都只是陌生的生命,不可能無端端引起你的心理共鳴,一定是有別的什麼事情,讓你改變了。”張嵐時刻改不了分析師的本性。
“張嵐先生真的太聰明瞭,似乎在你面前根本就無法僞裝。沒錯,我對他們的生死本沒有任何感覺,在這一點上我和張先生很像,都是爲了一個女人……只不過我沒你那麼幸運,你的女人還活着,我的那位已經死了。”阿隆臉上的悲傷已經不再隱藏,就連習慣性的微笑都透着苦澀。
那一年阿隆風華正茂,十六年華,穩坐半神族“壹”的寶座,霸王集團董事長待他如親子,敬他,寵他,天上天下只要他想要的東西,一個眼神便許於他。
但沒有人知道,那些年,表面張狂的阿隆卻內心極度自卑,每每看見有人在面前奔跑,就會極度不爽。而照顧他的僕人很少有能撐過10天的,多數都因爲犯錯而被換走了。
大家都是殫精竭慮的在伺候着他,伴他如伴虎。可只有1個女孩,大阿隆1歲的悅兒吃透阿隆的個性。
阿隆永遠記得初次見面時的場景,那天陽光明媚,又要換僕人的阿隆一臉不爽,見到了換上蕾絲長襪,黑白女僕裝的悅兒,沒等他開口,脖子上戴着囚犯鎖的悅兒就開口道,“聽着小子!你姑奶奶我只會兩件事,吃和玩;只有兩件事不做,這不做,那不做;接受,現在我上崗;不接受,殺了我啊,蠢貨!”
阿隆頓時被震撼到了,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被人罵過,也從來沒有見過敢對自己蹬鼻子上臉的僕人……有意思!
“就你了!來伺候我啦!”阿隆玩心大起,就這麼阿隆和悅兒相遇了。
這是史上最笨手笨腳的僕人了,連給阿隆洗個頭都跟要淹死他一般,幾次都要靠人工呼吸才保住性命,餵飯的時候,還真只是餵飯,不夾菜的。被悅兒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阿隆,迫於無奈學會了刷牙,穿衣,甚至折被子。
可就在這種打打鬧鬧中,阿隆第一次忘記了身體上的缺陷,大概因爲悅兒壓根兒就沒有把他當過殘疾人,這種感覺真好。
在伺候阿隆看書的時候,這丫頭可以自己打着呼嚕側躺在草叢上先睡着了。看着她的側臉,阿隆突然覺得,或許自己一直都在等她的出現,上帝是眷戀自己的。
但他們的階級註定了他們的矛盾無法調和,一次參加高層會議,阿隆下車時,一個司機接待不及時,讓他摔倒在地,一旁的悅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思春期的阿隆怎受得了這個,被扶上輪椅後,直接一耳光抽得那司機原地打了一個轉,“沒用的垃圾,滾!”
可阿隆還沒有反應過來,悅兒卻是突然上前,啪得反手一耳光抽在了阿隆的臉上。
“你,打我?”臉頰的火辣提醒着阿隆一切不是夢,他錯愕的看着悅兒,從未見過她生氣的樣子,那種眼神中的嫌棄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猛烈。
“我們從來不是垃圾,和你們這些權貴比,我們只是貧窮而已。我們一樣會呼吸,會說話,會愛,會恨,有夢想!”悅兒憤憤不平的怒吼着。
阿隆知道他錯了,他觸及了悅兒心中一塊不能被侵犯的領地,他想道歉的,但來不及了,會議已經要開始,他只能帶着臉頰上的巴掌印被推進了會議室。
那一天在討論什麼,他根本漠不關心,腦海裡迴盪的全是悅兒那張對自己失望的臉。阿隆想了一百種去道歉的方式,可等會議散去後,他再也找不到悅兒的身影。
他問了許多人,也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最後,阿隆從董事長那瞭解到,悅兒作爲一個僕人太放肆了,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打自己的主子,所以被髮配到了下級礦區充當低級勞工。
阿隆那些天像瘋了一樣,到處打聽悅兒被派到了哪個礦區?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絕食抗議要把悅兒找回來。不管董事長再安排多美的僕人給自己,都通通被阿隆轟走了。
最終,董事長還是妥協了,破例允許阿隆去黑雲之下的地球,見悅兒一面,但也只許見一面,因爲她的罪孽不足以被寬恕。
在通往礦區的航天飛機上,阿隆焦慮不安,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悅兒原諒自己,就算跟董事長翻臉,也一定要帶她回上帝指環!不!就算悅兒不原諒自己,也要帶她走!
可他還是太天真了,就在飛機降落的前10分鐘,挖掘深礦區的悅兒接觸到了一粒神石塵埃……阿隆最終見到的是悅兒的屍體,已經因爲毒發而扭曲變形的屍體。
最終,阿隆還是來不及去乞求原諒,在停屍房內,阿隆第一次哽咽得如同一個孩子,整整一天一夜都沒停過。
“後來怎樣了?”張嵐好奇地問道。
“我回到了上帝指環,不吵不鬧的生活了4年,在4年後的某一天深夜,我出現在董事長的辦公室,親手割開了他的喉嚨,看着他慢慢死在我的面前,像每一個將死之人那樣掙扎的死去。”阿隆輕描淡寫着,述說的是……古軒的父親。
那一年,古軒才年僅8歲,在順利弄死了自己2個兄長後順利上位,成爲了霸王史上最年輕也是最成功的董事長。
“現在我放心多了,顯然你反抗霸王集團,與強權爲敵不是出於理想或者聖母心,更多應該是憎恨,個人情感纔是維持個人行動的根本,什麼宏偉的大目標,只不過是個人行爲中的副產品。”張嵐長鬆了一口氣,向阿隆伸過手去,“重新自我介紹一下,你好,我叫張嵐,我要摧毀霸王,你願意跟我合作嗎?”
“當然。”阿隆笑着握住了張嵐的手,瞬間移動啓動,離開了這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