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貪狼營的大門口,等於清晨6點的街道上還熙熙攘攘的沒有幾個路人,冷清得很。
但羿方卻已經來了,或者說睡着了?他就躺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用劣質紅酒瓶當着枕頭,一身的餿味讓野狗都不敢靠近,那嘴邊嘔吐出的東西,老鼠都不敢吃。
“羿方前輩,早。”張嵐上前大聲打着招呼,羿方被嚇得枕頭酒瓶子都飛出去老遠。
“這麼快就到早上了嗎?”羿方眯着眼睛坐起身來。
“老師,喝點漱漱口吧。”夜鶯遞了個瓶子上來。
“謝謝。”羿方喝了一口,扭頭噗噗噴了出來,“這是什麼酒?一點味道都沒有!”
“老師,這是水,不是酒。”夜鶯無奈嘆息道。
“抱歉,我只用啤酒漱口。”羿方把水杯遞了回來。
“我們走吧。”張嵐帶着羿方向馬坊走去,看着羿方那走路都是左右搖晃的樣子,壓根是爬不上馬背的,張嵐只能跟他同騎一匹獨角戰馬,向城外走去。
三人兩馬,無任務無申請,理論上是不能隨便離開逍遙城的,至少要向上通報,但守門的隊長一見羿方,立刻單膝跪地行了個深深的軍禮,開城門放行了。
“他們爲什麼不攔?”張嵐看向夜鶯問道。
“因爲他是羿方,你大概不清楚,羿方在逍遙城三軍裡,是可以和統帥烈日齊名的英雄,他在退役前的軍銜是8級武官5000夫長,但卻只率領10人小隊。許多老兵都當他是偶像,對他無比敬重,這些年來他多次出去尋屍,所以守衛幾乎和他都混熟了,也不會多加過問和阻攔。”看着那靠着張嵐又睡着的老師,夜鶯不自覺的流露出悲傷。
雖然夜鶯也是得罪了上級,被從破軍中踢出,只能當馬前卒的兵,但她的遭遇和羿方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
要知道羿方今年也不過55歲,比烈日還要小上5歲,但現在已經頭髮全白,一臉皺紋,看上去就像70歲的大爺,全是這3年摧殘的。
很多人替羿方叫屈,在羿方被處分提前退役出破軍的時候,還發生了羣體事件,有官兵爲他請願,甚至決死抗議,但最後餓死了兩個也沒有得到解決,只能作罷。
好在大家對羿方還是敬佩不已,這三年雖然他什麼事都不幹,但也沒少有酒喝或餓死街頭。
“前輩,我們已出城,怎麼走?”張嵐問道。
羿方在身上摸了一下,掏出一個老舊的指南針遞給了張嵐,“向南直行,到不能南行爲止。”
“明白。”張嵐將指南針放在了馬鞍前,策馬揚鞭,帶着夜鶯一騎絕塵的衝了出去。
逍遙城南又稱“難天關”,沿途都是最陡峭的絕壁,和兇猛異獸的棲息之所,就連夜鶯過去當獵手的日子裡,父親也交代不要去難天關混飯吃,因爲一不小心自己都會變成飯了。
而難天關也不是人類活動的區域,就連貪狼營也幾乎沒有這一片地區的任務,但它卻是逍遙城天然的壁壘,長長的絕壁抵擋住了南邊草原地帶的蠻夷匪徒。
那些傢伙就是人型的異獸,是反社會的怪物。他們以車隊爲家,遊蕩在草原地帶,用各種武器和圖騰裝飾自己的獸性,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吃一切可以打死的東西。
在報告中,羿方神槍隊就是遭遇了這些躍過絕壁前來的蠻夷匪徒,才被覆滅了。但真實情況是什麼,只有羿方自己知道。
“小子,口渴。”一路狂奔10公里,從密林中穿行到了絕壁旁,沿着紅色的河道繼續南行,羿方終於又醒了。
“早就給您準備好了。”張嵐從馬旁的揹包中,搜出一瓶12年的槍牌伏特加,遞給了羿方。
“靠!小兄弟,這是真的槍牌伏特加嗎?!”羿方的眼睛都放紅光了,奪過酒瓶連忙打開嗅了一口氣,“果然是真的!純糧食釀造的烈酒,非遺的手工工藝,市場價也要1萬一瓶,老毛子們爲了這瓶酒可以殺人,你哪來的?”
“好巧不巧,逍遙城安樂閣的閣主是我朋友,我找他要酒,他直接把酒窖的鑰匙給我了,隨便拿了一些,以後羿方前輩想喝什麼跟我說,應該都弄得到?”張嵐輕描淡寫道。
“好啊!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羿方狠抽了兩口,“不過我不會當你的兵。”
“我也沒拿這個當交易條件,我們的協議昨天就已經定好了,尋到屍,你纔會成爲嵐夜的一員。”張嵐不是個背信棄義之人。
“小子,我就納悶了,狙擊手在三軍裡沒有1000也有800,爲什麼你偏偏看上我呢?”羿方納悶道,畢竟自己現在已經基本是個廢人了。
“因爲我只找最好的,您是最好的,就這麼簡單。”張嵐理所當然道。
“我聽說,你想當逍遙城三軍的統帥。”羿方說出口,夜鶯也是一驚。
“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沒毛病吧?”張嵐默認了。
“三軍統帥?十萬夫長?一人之下,全城之上?有意思嗎?在我看來,再大的權力也不及這一瓶好酒來的稀罕,醉生夢死,夢裡誰都能稱王,多快活?”羿方難得教育人。
“羿方前輩說的在理,但既然總要有人去當這苦差事,爲什麼不能是我呢?”張嵐淡然一笑,“我天生怕麻煩,躲了20年的事,最後還是攤上了大事。然後我想明白了,或許我生來就是要去改變舊的規則,建立新的秩序。爲了我的目標,我需要一幫盟友,一支軍隊,一個國家,甚至是一場戰爭。”
“跟隨你並不容易,因爲你要乾的事情,別人從來沒有成功過。”羿方第一次認真打量起張嵐。
“我不是別人,我叫張嵐。”那種從骨子裡露出來的自信,着實讓羿方也有些吃驚。
“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像你這麼厚顏無恥的小子,說你胖還真喘上了?別聊你的新秩序了,光是逍遙城三軍就不是你可以擺平的,烈日擔當三軍統帥30載,從來沒有人可以頂替他的位置。”羿方大口大口咕嚕着伏特加。
“也不是沒有,至少在當年的武官晉級考試中,您獲得了過去和烈日一樣高的分值,兄弟們都認爲,你是烈日最佳的繼承人。”夜鶯的說法,讓張嵐不由的眉梢一跳。
“一樣高又怎樣?人世間的疾苦源於攀比和妒忌,一杯美酒在手,天下我都有,不爭不搶,自安樂。”羿方喝完,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