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倒不常見,但不知早已摘到的花是什麼模樣。”褚磊將信紙放下,沉聲道。慣例是摘到的花應當提前告知所有的人,瞭解妖魔的屬性,纔有應付的法子。否則年輕弟子沒有經驗,縱然是重傷的妖魔,也很容易因爲怯場導致性命之憂。?
何丹萍笑道:“大哥何必擔心,咱們提早幾日上島,不就清楚了。”?
其他幾位長老也在旁邊附和稱是。褚磊沉吟道:“不,此非我擔心的。這幾年委實發生了不少事,人難免變得疑神疑鬼……興許我真是多想了。”?
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吧,影紅,和陽,你二人隨我夫婦去觀戰簪花大會,其餘人留在少陽。觀戰的弟子也不要帶太多,大家留在這裡,多加戒備。我將紅鸞留下,一有情況立即讓它送信。”和陽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輕道:“掌門是擔心那些妖魔趁機作亂?”?
褚磊點頭:“不錯,那烏童甚是猖狂,還讓幾個小輩過來放話告知,我豈能大開方便門讓他們趁機搗亂?何況軒轅派又降服於他們……我總覺得近期會發生大事。”?
正說着,門外忽然有弟子通報,璇璣他們來了。這幾個孩子都收拾好了東西,躊躇滿志。正準備隨大部隊一起出發去浮玉島,一聽褚磊說不用摘花,一個個都有些發愣。?
“今年不會沒有簪花大會了吧?”玲瓏最忍不得。她就盼着大會趕緊結束,大家好去不周山救人。?
褚磊瞪她一眼:“胡說!怎麼會沒有?過兩天咱們就出發。今年你妹妹也要參加。你也努力修行,爭取參加下次的。”?
依玲瓏以前的脾氣,自己沒能參加這種盛會,早早就要跳起來,誰知她只愣了一下。。隨意道:“這不重要啦。大會早點結束,咱們早點走人。?
褚磊知道她是說鍾敏言的事情更重要,心下不由黯然。這次簪花大會,烏童必然要來搗亂,不知鍾敏言會不會也在內,真要拿他當作敵人來對付,誰又能下得了手?想到這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小時候那頑皮活潑的模樣,追在後面叫師父師孃。嘴饞地要命,什麼都能塞嘴裡。一眨眼他就長大了,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大人再也無法支配他。無論他做這件事的理由地是什麼。自己都願意給他一次機會。聽他好好說。?
既然不用那麼早去浮玉島,璇璣他們只得回去。柳意歡繼續躺牀上。緬懷過去種種,亭奴繼續被騰蛇纏着追問無支祁的事蹟。玲瓏拽着璇璣地手,問她這大半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見他們遇到了這麼多好玩又驚險的事,玲瓏更是恨得牙癢癢,連聲道:“若是我也在多好!白白浪費了這一年的下山歷練!”她對烏童的恨又加深了一層,恨不得把他地左腿也斬斷,再裝個木頭假腿。?
彼時已經進入十月底,秋風颯颯,少陽派在山頂,更是提早感受到了寒意。一夜過去,地上結滿白霜,草木也皆盡枯黃。這幾日陰雲密佈,看着是要下雪的模樣,何丹萍見禹司鳳衣着單薄,不免心疼,替他量了尺寸,叫山下的裁縫給做幾件厚實的衣裳。?
俗話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雖說璇璣和他還沒有媒妁之言文定之禮,修仙者本來也沒那麼多規矩,她和褚磊心中早已認定這兩個孩子將來要在一起的。就只有一個不放心,他現在好像不算離澤宮的人了。璇璣對他離開離澤宮的事情說得很含糊,大約是因爲同門裡有個人叛變,刺傷了他,令他心灰意冷,故而離開了師門。在長輩的心裡,一個人總要有個歸宿才行,否則女兒嫁給他,以後怎麼過日子?璇璣又是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生活,以後父母不在跟前,她少不了爲了生計吃苦,似禹司鳳這般飄來蕩去可不行。她女人家想地多,尋思着既然他不是離澤宮的人了,那麼幹脆拜入少陽派門下,褚磊破格收他做直系弟子,他爲人又能幹,年輕弟子中少見,以後少陽派如果交給他,也放心。?
她將這想法說給褚磊聽,本以爲他會滿口答應,誰知褚磊沉吟良久,才道:“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決定。看璇璣自己地意思吧,他們也不能一輩子靠父母的庇護活下去。”?
“那他倆沒個定處,璇璣以後就跟着他吃苦?”何丹萍不解了。?
褚磊笑道:“吃苦是談不上吧。我看司鳳那孩子不是碌碌無爲之輩,不是咱們妄自菲薄,璇璣興許還是高攀了人家。何況你要人家拜入門下,完全是一廂情願,咱們兩個老人家,可不能一把年紀了還討人嫌。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我何必過多操?
何丹萍嘆道:“說不操心,豈有這般容易。在做娘地心裡,他們始終是小孩褚磊笑着握住她地手,柔聲道:“你是怕孩子們長大了,飛走了,自已一個人孤零零的?”?
何丹萍和他做夫妻這麼多年,感情始終穩定,褚磊私下裡不像在外面那麼古板嚴肅,在她面前還是像少年時那般,偶爾說些玩笑話。她地性子也是靦腆依舊,臉上一紅,輕道:“說的什麼話,怎麼會孤零零的。”褚磊笑道:“不錯,有我這個老頭子陪着你呢。咱們兩個老人家,湊合着過吧。”?
何丹萍輕啐一口,心中那個疙瘩,也被他化解開,決定隨孩子們去了。?
這日璇璣去找禹司鳳玩,見他穿着新衣服,樣式甚是漂亮,不由羨慕地上去摸,一面笑道:“是我娘給你訂做的吧?她對你真好,我和玲瓏還沒新衣呢!”?
禹司鳳本來承了長輩的情,就有些惴惴不安,被她這樣一說,更是尷尬。他也是沒想到褚磊夫婦拿自己不當外人,這般親密。他自小到大遇到的長輩不是像師父那樣威嚴的,便是柳意歡這種無賴,幾乎沒體會過女性長輩細心溫暖的關愛,一時間心中又感動又惶恐,不知該說什麼。?
璇璣在他臉上一刮,嘻嘻笑道:“啊啊,又臉紅!害羞了不是?司鳳有時候像女孩子!”?
禹司鳳瞪了她一眼,“一大早就這麼多廢話。”?
璇璣坐在他身邊,玩着他佩劍上的流蘇,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對了,司鳳,上回你好像是說要參加簪花大會吧?現在你不是離澤宮的人了,那大會還要不要參加?”?
禹司鳳搖頭:“不參加了。若不是要陪你們,我甚至不想去浮玉島。”?
“對啊……”璇璣突然想到這次去浮玉島,一定會和離澤宮的人撞上,到時候必然有一場尷尬。要是讓爹爹他們知道禹司鳳是爲了自己的緣故離開師門,想必她會被罵得很慘,說不定還會把禹司鳳送回去……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這種事情發生!?
“司鳳,你別去了吧。留在這裡。我保證第一場就輸給對手,然後立即回來陪你。”?
禹司鳳淡道:“不用,我也一起。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可是……”?
“你不用操心。”他淡淡一笑,笑容裡隱約有種決絕的味道,“這次一定要做個了斷。”?
說罷,他擡手在璇璣茫然的臉上輕撫,柔聲道:“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沒有躲在女人身後的道理。”?
躲在她身後又怎麼了?她很樂意,別人想躲,她還懶得罩呢!不過,她聽人說過,關於男人自尊的問題。某些時候,他們的自尊是放在第一位的,比琉璃寶石還脆弱,不能傷害,否則後果很嚴重。?
璇璣呆呆地看着禹司鳳,暗自猜想這件事是不是和他的“自尊”有關。如果是這樣,那她也只得做一次“好女人”,成全他的尊嚴了。?
於是她乖乖點頭,換來禹司鳳心滿意足的大大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