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進步現在想的是如何把這件事擺平,影響放到最低。
本來兩年前他就有機會調到鎮上面,結果被菩薩像事件攪黃。最近鎮上的革委會空出一個崗位,他盯了很久,勢在必得,絕對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他。
“崔紅同志,你是個好同志,但是你也要理解我們,我這也是爲了人民羣衆的安危,迫不得已才這樣的……”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反正總是你有理。崔紅的嘴角彎起一絲小弧度,她直接打斷曹進步的侃侃而談,不想聽冠冕堂皇的解釋。
“這個難道不是公安機關的事?既然你覺得我危害了大家的安危,那乾脆喊派出所的人來呀。就算被抓走,我都不會怪你。”
縱然曹進步的臉皮厚,聽到赤裸裸的嘲諷也無法不動於衷,只得乾巴巴的掩飾他其實是想借此事立功的目的。
“崔紅同志,這是我們內部的矛盾,怎麼能隨便麻煩派出所。”
“我不知道什麼內部的外部的矛盾,我只知道你們不讓我好過,好好的家被毀成這個樣子,都不讓人活了,還不準給上面彙報。”
崔紅指着滿地的狼藉,跟當年鬼子掃蕩後的有什麼區別。
曹進步惡狠狠的瞪了翻查的人一眼,誰讓你們把東西扔的到處都是的。
“崔紅同志,嚴重了。我檢討,這事是我偏聽偏信,出發點是好了的,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可是方法不對,你要理解。我以前就知道你是個好同志,擁護我們的工作,相信這次也一樣,我們今天這也是爲了調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硬的不行來軟的,把崔紅放在火上烤,你不同意不理解,那就是沒有覺悟,帽子扣的大大的。
“沒有正確的調查,同樣沒有發言權。”
“崔紅同志,這幾天我正在籌備大隊會議,打算過兩天就開。這事歸根到底是馬小鳳和馬美麗污衊你和李大力一家,她們倆必須在會議上給你們道歉,到時候我也會作深刻的檢討。”
時時不忘展示自己的正直無私,知錯就改。
效果顯著,圍觀的人都點點頭,對他頻繁抄家帶來的那點惡感瞬間壓下去了。
知道馬小鳳最在乎的就是錢,崔紅打定主意讓她體會體會往外拿錢的滋味。
“我的家裡被砸成這樣子怎麼辦?”
聽到這個,曹進步就知道事情有門,可以商量,只要崔紅不想鬧大就好,李大力一向聽她的,“這個要賠償,你看到多少合適,我們幾個……”
不想多聽廢話,崔紅直接表態度,“曹主任只是聽了人家的誣告纔過來,這事說到底是馬小鳳婆媳乾的,要錢不成,心生嫉恨。理性應由他們賠。如果他們不願意,那我們去派出所吧。”
左右衡量纔想出這個辦法,打蛇打七寸。曹進步壓根不缺錢,只害怕事情被捅到上面去。只要同意私下解決,他百分百同意。到時候不用崔紅出手,這婆媳倆就會狗咬狗。
聽說要自己賠錢,馬小鳳當場在地上打滾,死活不起來。
大冬天的晚上,地上冰的不得了,可是她顧不得這些,拿錢簡直跟要她的命一樣。都是那個狐狸精不消停惹了禍,憑什麼讓她往外拿錢。
馬美麗知道只要這次馬小鳳掏了錢,她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於是過來可憐兮兮的給崔紅道歉,又向田雙說好話,訴說着自己的不得已。
崔紅一口唾沫吐到她臉上,讓她滾。受不起城裡的姑娘道歉。
村長這個時候出聲了,他的意思很明確,這事是馬美麗做的不對,馬小鳳不會管教兒媳,都應當承擔責任。
都說到這份上,李大力一點不客氣,言明剛修好的傢什經過這再次打砸,已經報廢,他要兩次的賠償,共計兩百。崔紅表示她家只被砸了一次,只要一百。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馬小鳳不是一年要兩三百嘛,現在換她拿出來,看她心不心疼。
之後任憑馬小鳳如何撒潑打滾,村長和曹進步都要求她立即賠償李大力和崔紅家的損失。
害怕夜長夢多,村長甚至親自押着她回家拿錢。
打定主意要收拾馬小鳳一頓,好好的日子不過,鬧得村裡都成了一個大笑話,這個曹進步也是,整天想着整治這個整治那個,總有一天栽到溝裡面去。
胳膊擰不過大腿,馬小鳳肉疼的拿出三百塊錢,眼刀子嗖嗖嗖的直往馬美麗身上去,恨不得戳出幾百個洞。
錢落實到位,苦主也收了,曹進步心裡的石頭緩緩放下。他就怕李大力這頭犟牛不管不顧的鬧,他的爸爸是紅軍,據說認識大人物。
哎,當時也是豬油蒙了心,以後再怎麼都不來折騰他家。全是那個馬美麗鬧得,一個知青在農村攪風攪雨,得多讓她檢討幾次,不然她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這件事一直鬧到後半夜,張家灣沸騰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大部分人精力不濟,幹活都怏怏的。
有人不恥馬小鳳一家,有人覺得是知青太壞,還有人更搞笑,覺得李大力佔了便宜,他家的那些破爛哪裡值兩百。
短短的幾天經歷了三次抄家,銀杏多少有點被嚇着。
她的牀被打砸兩次,變成了兩張“小牀”。李大力愧疚的看着姑娘,“杏兒,明天爸爸就把牀修不好,你今天跟我們睡行不?”
銀杏搖搖頭,讓李大力把那塊大點的一塊撐起來給她當牀。
縮成一團躺在小了一圈的牀上,她總覺得很冷,寒意從腳底板升起來,在全身到處遊走。
李家漸漸歸於平靜,田家卻熱鬧的緊。
尤其是馬美麗,過的是水深火熱的日子。
村長對她沒一點好感,分給她的任務又多又重,前幾天竟然讓她挑大糞。回家了馬小鳳還要指使她做飯洗衣,一點空閒都沒有。
沒過幾天,馬美麗就迅速的憔悴下去,活像老了十歲。她開始後悔嫁給田山林,一個沒用的軟骨頭,口口聲聲的說喜歡自己,輪到他出頭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
不甘心天天挑大糞,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竟然親自去找田雙,抱着田雙的大腿哭得稀里嘩啦的。
引來了一羣好事之人,有那種專門說風涼話的,竟然讓田雙看在美麗可憐的份上,把兩百塊錢還給她。
崔紅從隔壁跑過來,一把拽住馬美麗,把人直往外拖,轉身又懟說話的人,“你覺得她可憐,你給。”
說完哐噹一聲關上大門。
銀杏對這些事充耳不聞,羨慕也好嫉妒也好同情也好,她一直想的只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沒多大的志向,希望崔姨幸福,父母安康,一家和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願這些人以後不要再盯着她家鬧騰。
李大力怕那些人再和上次一樣殺個回馬槍,一直等到第二年開春才把菩薩從雞籠中“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