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田一鬆口說會搬到大兒子徐鐵蛋家住,他那幾個兒子立馬動手幫老爺子收拾東西,說搬就搬,絕對不能拖延。
盛夏早已哭得兩隻眼睛腫腫的,她真的害怕老爺子就這麼走了,孤零零的,太可憐了。
徐廣田看她受到了驚嚇,難得沒對他幾個兒子擺臉色,一心哄盛夏:“夏丫頭,你瞧你的眼睛,好好一漂亮小姑娘,咋變成金魚啦?”
盛夏抹去了眼淚,圍着老爺子團團轉:“廣田爺,你咋會躺在地上啊?是不是哪兒摔到了?腿還是手?”
徐廣田編了很蹩腳的藉口:“沒,我就是覺得躺地上挺涼快的,就沒起來。”
徐鐵蛋早讓他大兒子去村衛生所把醫生叫過來了,聽到老爹說這麼不着調的話,氣鼓鼓地說道:“爹,你咋能騙夏夏呢?”
徐廣田中氣十足地朝他糟心大兒子吼道:“徐鐵蛋,你給老子閉嘴!”
徐鐵蛋被吼得縮了縮脖子,他最怕老爹動怒了,沒少操起煙槍杆子揍他,到這幾年就拿柺杖抽他。
“廣田爺,你快說實話,是不是哪裡傷着了?”
盛夏是不信老爺子的謊言,要說是後世的瓷磚地板,你躺在上頭倒還好說。
這潮溼的紅泥土地,任誰躺在上頭都不會好受,這藉口太蹩腳。
徐廣田堅持說沒事兒:“沒有哪裡傷着,我又不是小孩子,要真摔傷了,我會告訴你的。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忒囉嗦!”
盛夏被老爺子一陣搶白,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廣田爺,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說明你傷着了。鐵蛋伯,你給廣田爺脫掉衣服看看。廣田爺,你不許再罵我鐵蛋伯!要罵你就罵我好了。”
她說完這話,轉身出去了。
糟心大兒子就能隨便罵,徐廣田哪捨得罵小福星吶?
徐鐵蛋像是領了聖旨,不必再顧忌老爺子的暴脾氣,聯合他兩個兄弟一道將老爺子的衣服給扒了。
在燈光下,三個兒子看到了老爺子四肢和腹部上的淤青,一看就知道老爹沒少年過半百的三個老男人眼眶俱是紅的。
徐鐵蛋當場哭出來,他恨死了自己,明知道老爹年紀大了,咋不果決點把老爹接過去,實在不成他可以搬過來啊!
徐鐵蛋抹着眼淚:“爹,你,你咋這麼倔啊?你瞧瞧你身上這些淤青?”
徐廣田板着臉說道:“哭啥哭?你當是你三歲小孩啊?快把你的眼淚擦擦,也不怕你孫子笑話你!”
但沒人怕他了,老爺子這一身淤青讓幾個兒子後悔不迭。
徐鐵蛋的大兒子直接用自行車把醫生給馱過來,見到盛夏哭腫眼的模樣,更是心裡一咯噔。
他用力地拍門:“爺,醫生來啦!爸,你快開門吶!”
徐鐵蛋把門打開,領着醫生進來給老爺子做檢查,摸了骨發現老爺子的腿筋扭傷了。
村衛生所的醫生跟盛夏年紀相當,是城裡來的知青,跟向陽村的村民處得挺好的。
“廣田爺,您忍忍啊,我得幫你把腿筋掰回來,會有點痛,要不你咬毛巾?”
徐廣田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你只管動手。”
醫生幫徐廣田正了腿筋,在徐鐵蛋的要求下給徐廣田塗上了消腫祛瘀的藥膏。
盛夏守在門口,等裡頭的徐鐵蛋說可以進來了,她才進去的。
臨到東西收拾得差不多,要搬走了,徐廣田依依不捨地抓着牀沿不肯動,“我就住在這裡。我住在這裡幾十年,我不搬!”
他獨自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驟然讓他離開這裡,去大兒子家住,他不樂意。
徐鐵蛋見狀說道:“爹,你不想搬也成,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
他的幾個弟弟紛紛表示要跟徐鐵蛋輪流過來守着老爺子,當着盛夏的面,徐廣田沒拒絕,他怕這小姑娘又哭成淚人,看着鬧心。
等盛夏走了,徐廣田說啥都不讓徐鐵蛋跟他住一屋,趕他到隔壁住。
徐鐵蛋就搬出盛夏,徐廣田又氣又無奈,他只得退一步:“大不了我晚上睡覺不關門,反正你別跟我住一屋,我不習慣。”
不住一屋也成,反正他們幾兄弟輪流過來守着,大不了蹲門口唄。
徐廣田摔了一跤,盛夏被嚇壞了,她忘了跟老爺子說明天有照相師傅來村裡的消息。
盛夏走到家門口,正好碰上從孃家回來的劉小花和盛愛國小兩口。
盛愛國眼尖地發現妹妹哭腫的眼睛,忙不迭跑過來:“夏夏,你咋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揍他!”
“嗚嗚嗚。”沒人問還好,盛愛國一問,盛夏忍不住又哭了。
盛夏這一哭,盛愛國嚇得手足無措,他最怕妹妹哭了,一看到妹妹哭他腦子都不轉動了。
劉小花從未見過盛夏哭得這麼傷心過,趕忙過去抱了抱她:“夏夏,別哭了別哭了,你先跟我們說說到底是出啥事了。”
盛夏抽抽噎噎地將徐廣田摔傷的事情說出來,重點是她撞開門看到的場景,真是把她嚇壞了。
聽了盛夏的描述,劉小花拍了拍她的後背,勸慰她:“夏夏,你別自己嚇自己,你不是常說廣田爺是咱們村的大善人,他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要不是廣田爺領着你和愛國培育稻種,最艱難的那幾年我們根本就挺不過來。你看,廣田爺救活了多少人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盛夏的眼淚止住了,她被劉小花的話給成功安慰到了,廣田爺做了那麼多好事兒,老天爺善惡分明,定會讓廣田爺安享晚年的。
盛愛國去地裡叫父母回來,一家人去徐廣田家看望老爺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定要親眼看看老爺子才能放心。
等盛利一家五口人過去,徐廣田已經讓兒子們幫忙衝了澡,又抹了藥,換了身乾淨衣服坐在屋裡。
盛利得知徐鐵蛋幾兄弟會輪流過來守着老爺子,他心下稍安,打定主意要常常過來看望老爺子。
盛愛國見大傢伙俱是愁眉苦臉的,他就把照相師傅要來村裡的消息說給徐廣田聽:“廣田爺,咱們明兒個一起照相啊。我把照相師傅給請過來給咱們照全家福!”
“好好好!”徐廣田樂呵呵地應了,“你們要不要一起照相啊?要照就跟愛國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