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活下來,豬毛刮淨了,大家便都閃一旁看,只留殺豬匠用殺豬刀在豬身上再走一遍,將那些餘下的茸毛也都刮淨了,便卸了頭蹄,開了膛,就先翻出豬尿脬割下來。
這是孩子們最愛,嗷嗷叫着搶了去,倒去尿水,拿腳使勁地揉搓,有性子急,直接拿嘴吹,看了鼓起來的尿脬,嫌小,放了氣再揉,反覆好多次,西瓜大小的皮球做好,嘴就成了油泥罐罐,也顧不上水洗洗,孩子們忙着在打麥場上踢球。
鄉下孩子沒什麼可玩兒的,逮着這個踢的可高興了,這豬尿脬可是好東西,只有學校纔有一個沒了氣的癟癟的破爛的籃球,還不讓常玩呢,這下好了,有了自己的球,還是正宗皮球呢,往往要玩四五天,直到不小心一腳踩破。
豬下水都摟到一個大盆裡,有人端到屋裡去擇腸子,豬的腔子裡還有些殘血,都盛到血盆裡,又用一把精薄的斧子,將那豬劈成了兩半……至此,豬算是殺倒了。
豬肚子裡的大網油要仔細剔掉,現如今生活困難,這些油和肥肉都要熬成大油儲存起來。這可是好東西,就指着它吃油呢!每家每戶分一點點兒就沒了。
將豬處理乾淨了,然後就開始分肉了,殺豬匠手藝高超,鋒利的剔骨尖刀一轉一扭,一隻豬腳就割下來,大有庖丁解牛的風範。手起刀落,噹噹噹……乾脆利落的將豬肉與豬骨分離。
四百多戶人家,就這一頭豬,所以每家不多也二、三兩肉撐死了。
殺豬匠不但豬殺的好,分豬肉的時候,人家都不帶上稱的,剁下來一塊兒,絕對的剛剛好,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還有新鮮的紅白下水,豬頭、豬腳、豬肝、豬心……都能做出美味佳餚,就連豬血也不浪費,可以用豬小腸灌血腸。
這豬下水對廚藝要求高,現如今調料不足,去腥困難,人們對豬下水不太熱衷。於是丁海杏讓丁爸挑了些豬下水,分好了豬肉各自回家。
“爲什麼這麼晚才分豬肉啊?”紅纓好奇地問道。
“分的太早了容易壞。”丁媽看着紅纓一字一句地解釋道。
紅纓點了點頭,“現在天冷了,不怕了。”
“還有分得太早了,有些人嘴饞了放不住。”丁國良嘿嘿一笑道。
大家聞言哈哈大笑,紅纓一頭霧水,句子太長,她‘聽’起來有些吃力。
丁海杏從兜裡拿出紙筆,寫了下來,紅纓一看,莞爾一笑,這事還真保不齊。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回到家就開始忙碌了起來,新宰的豬,這肉新鮮着呢!不先吃上一頓怎麼能行。
於是中午就是地道的殺豬菜,丁媽和丁姑姑在廚房早將切好的酸菜下了鍋,加上一些五花肉和血腸,自然少不了各種佐料。
肉不夠,實在不行了,用一些豬下水來湊,丁海杏將豬下水處理趕緊,沒有一絲腥味。
丁國棟抱了一些劈柴進來,加到竈膛裡,那火便旺了,火苗子舔着鍋底歡快的跳動着,燒的呯啪響。不久,那鍋便沸騰起來,滿屋子肉香。屋裡坐炕上的人卻叫起來,原來那大炕本來就滾熱,現在越發的熱起來,這香味兒勾搭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煮肉期間,丁海杏又搗了些蒜泥,一會兒蘸着吃。
廚房裡煮熟的肉和血腸已經改了刀,都切好了,裝在盤裡端進了東里間炕桌上。熱氣騰騰的端上來,再上一盆殺豬菜,是用酸菜燉的豬肉,加粉條,凍豆腐……擺在桌子中央……桌上的人便就躍躍欲試的。
擺好了,在丁爸一聲,吃吧!所有的人開動筷子。
應解放先就伸著夾了一塊五花肉,蘸了蒜泥,放口裡嚼兩下,脫口說道:“好!真是香啊!”
養了一年的豬,不是飼料催熟的,純天然,無污染,長得不肥、肉質細嫩有咬勁兒,好吃的能吞掉舌頭。
於是人們再打熬不住,拋了那份假意的矜持,紛紛動筷。吃的熱火朝天,在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吃着殺豬菜。
吃了殺豬菜,又開始爲年夜飯忙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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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年豬杏花坡這年味也漸漸的濃了起來,郝家人在春運的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終於到了城裡。
一下車,就看見了站臺上郝長鎖,郝長鎖也看見他們立馬迎了上去。
“爸媽!”郝長鎖看着他們叫道,“銅鎖、鐵鎖,鎖兒你們都來了。”
“大哥!”三姊妹高興地圍着郝長鎖,哥哥的叫個不停。
“銀鎖呢?”郝長鎖看着一家人,明顯還少一個郝銀鎖。
“銀鎖,他在家看門呢!過年家裡得有個祭祖的,所以就留在家裡了。”郝母語氣不善地說道,不管不顧地數落道,“人家海杏都嫁人了,他還念念不忘,跟我們置氣呢!這事怎麼能怪得着我們。”
“媽,不說了,咱回家。”郝長鎖打斷了她‘長篇大論’道,不來正好,省的一言不合就翻臉,吵起來。
一家人出了火車站,郝母還是沒有看見兒媳婦的身影,於是問道,“你媳婦呢?怎麼也不來接我們?”臉色陰沉了下來,還城裡人,最起碼的禮數都不懂。
“小雪還上着班呢!所以我來接你們了。”郝長鎖向家人解釋道。
“這馬上要過年了,咋整的比你還忙!”郝父也出言問道。
“她在醫院工作,這生病可不管你過不過不能年的。”郝長鎖笑着爲愛人辯解道。
“咱們快走,今兒後勤的車,出來採買的,咱們搭一趟順風車,就省得您二老走路了。”郝長鎖催促道。
郝父聞言加快腳步,一家人趕到了約定的地點,在寒風中等了大約半個小時,解放卡車才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郝長鎖將他們一一給拉上去,然後放下了簾子。
敲敲駕駛室內的後玻璃窗,司機發動汽車,行駛了起來。
郝家人新奇的看着卡車,看看這兒,摸摸哪兒的,一時不慎,東倒西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