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遠和救他的幾個人在空間裡睡了四天,當然這是周小安的四天,按空間裡的時間來計算,估計會漫長得讓他們得抑鬱症。
所以周小安一直讓他們出於睡眠狀態,反正他們在空間裡不會有新陳代謝,不會餓,不會渴,甚至不會上廁所。
在這四天裡,周小安冒險去了一次黑市。她要爲潘明遠籌集路費。
潘明遠出來得太匆忙了,什麼都沒有帶,更別說應急的錢了。
他從家裡帶走的那兩個小盒子小小的,拿着感覺除了上好木料的重量什麼都沒有,不可能是金銀這樣的硬通貨或者錢幣。
周小安手裡除了小叔給的一千塊錢,也沒有攢下什麼錢,可那些錢是小叔的老婆本,她是絕不會動的。
她和小土豆生活在一起,都不想委屈對方,兩人一個月加起來能賺六、七十塊錢,除了每月定存的十塊錢,其他都花了。
潘明遠這一路不知道要遇上什麼情況,從珠海到澳門再輾轉到英國,必須要帶着足夠防身的錢。
所以她必須去一次黑市了。
周小安去的這個黑市不是賣糧食的黑市,而是供銷大樓後面週日交換舊傢俱和瓷器的市場。
這是政府批准的交換場所,當然不是黑市。
可是周小安不用別人說也知道,這些能有舊傢俱和舊瓷器的人家,都是解放前有些家底的人家,手裡藏着的金銀肯定不會少,只要有糧食,不愁換不來。
但是這種事只能做一次,而且必須加倍小心。
周小安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瘦小的小老頭,穿上空間更衣室裡的一件黑外套和小土豆的綠色解放鞋,戴上帽子,眉毛畫得粗粗的,皮膚擦成黑黃色,身上甚至還故意薰上濃濃的煙味兒,用一個彈力帶子勒着脖子藏在衣服裡,連聲音都是沙啞模糊的。
她分三個地方去賣了六百斤大米。
這樣大的數目,還是有價無市奇缺無比的大米,肯定會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所以周小安都是速戰速決低價出售,只要了市場價的一半價格,一分鐘都不等,有錢有金子就一手交錢一手交米,沒錢想去湊的,一律不等。
每個地方都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她就拿着五百多塊錢和一條大黃魚,兩條小黃魚、兩個金戒指消失了。
蒐羅了家裡全部的布票和工業券,周小安去商店買了幾件男士的白襯衫和外套、褲子,甚至還有幾雙解放鞋。
潘明遠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血跡斑斑,這樣出去,無論在哪裡都寸步難行。
錢,空白介紹信,藥品,壓縮餅乾,衣服,還有她上次順手從拷打潘明遠他們那些人身上拿來的一把手槍,她能爲潘明遠準備的也只有這些了。
第四天晚上,周小安努力多吃了一碗飯,給自己喝了運動飲料和蛋白粉,深吸一口氣,進入空間,把潘明遠叫醒。
周小安先指了指一直睡在地上被子裡的那幾個人,“他們你打算怎麼辦?是帶他們走,還是你自己一個人走?”
如果潘明遠不打算帶他們走,周小安會回廠裡,找一輛去大西北的貨車,把他們都送到那邊去。
“他們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人,就是爲了在緊急情況下保護我的,這次他們能在這種時候過來救我,忠心和義氣都經受住了考驗,我想帶他們走。”
既然談到了這些,有些事他就要一起交代給周小安了。
潘明遠拿出周小安放在他身上的兩個小盒子,當着她的面打開,一個是他在英國的身份證明,還有兩份英文的文件。
另一個盒子裡是一張展開足有半張桌子大的紙,“安安,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沛州礦脈圖嗎?這就是其中的半張。
我之所以不拿出來自保,也是因爲當年我母親只拿到半張,如果我只拿出來半張,那另外半張的去處也會落在我身上,我的處境會比現在還危險。”
“我不知道你求了什麼人,也不知道會給你帶來多大的麻煩,我回報不了你了,只能把這個給你。
千萬別輕易拿出來,半張圖如果拿出來的時機不對,對你來說會更加危險。”
“安安,記住我的話,這半張圖能在危急時刻保命,也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你答應我,不到生死關頭,任何人都不能說,你能答應我嗎?”
“潘明遠,我不要,你帶走吧。我只是個小科員,遇不到那樣的情況……”
“安安,就當我留給你的紀念吧。如果用不到,你就把它當成一幅畫,偶爾看見它還能想起曾經有我這麼一個給你帶來無數麻煩的朋友。”
“還有潘家的家產,當年我母親和樊老師可不是把他們扔海里了,而是藏了起來。
南郊的革命烈士陵園再往南走一公里,那裡有個回回墳,都是回族的墓地,第三排東數第四個墓碑,同時按墓碑上的人名,按三分鐘,就能推開墓碑,下面就是地庫入口,密碼是030812……”
“潘明遠,別說了,我不會去的,那片回回墳幾十年都會在,那裡的東西等你回來自己去拿吧。”
“安安!記住密碼,030812。我逃出去就是叛國,我回不來了,那些東西都留給你和太婆還有樊老師,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潘明遠,你放心,我早就說過,我會好好孝敬他們,你放心……”周小安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潘明遠一下明白了,深深地看着她,“安安,時間到了嗎?”就這樣馬上要天各一方今生再難相見了嗎?
周小安咬住嘴脣,默默點頭,“我們到珠海了,你們再醒來就是珠海火車站貨運站。”
潘明遠緊緊握住周小安的手,他早就想明白,他沒有能力愛她,他也不敢更不忍心帶她去闖這一路險境,可是最後分別的時候,那句心底最渴望的話還是不受控制地說了出來,“安安,你跟我走吧!”
周小安搖頭,看着他一句話不說。
該說的她早就說過了,他也明白,不用再說什麼讓彼此難受了。
潘明遠的眼底涌上淚水,一把將周小安緊緊抱進懷裡,緊得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
他想把她帶走,想把她留在身邊,他無數次幸福地設想過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
可是他再不能了,他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他要讓她以後的生活和感情順遂幸福,就不能讓自己留在她的心底。
他要讓她如沒有遇見過他一樣,用她最乾淨最純粹的心去征服她未來的丈夫。
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愛上這樣的安安,都會如自己一樣,願意爲了這樣一個女孩子心甘情願地付出一生的溫柔和深情。
所以,不能給她一生幸福,就不要在她心底留下一絲痕跡。
他給不了她的東西,會有人給她。
她是那麼美好,那麼純淨無暇,她值得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珍惜對待。
潘明遠只抱了周小安一秒鐘就放開了她,那個堪堪要落在她額頭上的吻最後也強忍着沒有落下,只有兩滴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周小安的頭髮上。
揉揉她的頭頂,潘明遠溫柔地笑了,“這是西方人的擁抱禮,馬上要去人家的地盤兒了,拿你練習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