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春來帶着一點不好意思地跟隊友們說笑,對他們非常明顯的調笑並沒有否認,可以說就是默認了。
周小安再待不下去了,“我去找幾個人幫忙,如果沈玫回來了你讓她等我一下。”
然後趕緊跑開了。
等她帶着幾位工友過來,任春來已經把大繩送到庫房去了。
剛剛洗過澡的身上沾着浮灰和汗水,顯然是一個人把活幹完的。
看到周小安和幾個人過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着打招呼,“小安,你在這兒等沈玫吧!我聽大李說她那邊也要完事兒了。我就先走了。”
就這麼幹脆地走了,並沒有再做什麼,反而讓一直嚴陣以待的的周小安有點不好意思。
等沈玫回來,周小安跟她說了這件事,“你說,我怎麼含蓄又客氣地讓他知道我不想談對象呢?”
她說得是不想談對象,而不是覺得任春來不好,沈玫奇怪,“雖然我覺得他有點配不上你,可說實話,任春來這人不錯。會來事兒,長得也還行,你真的不想試試嗎?”
沈玫可不管離不離婚那套,周小安離婚跟沒離婚有什麼區別?在她看來一般小夥子還配不上週小安呢!
周小安認真想了想,“不試,我現在不想談對象。”
她只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當然很好奇也很渴望談個小戀愛什麼的,可是想想她跟這個年代足足五十多年的代溝,她就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談對象就得考慮結婚,那對她來說簡直是遙遠得想都沒想過的事。
而且可以預見,結婚以後就是源源不絕的麻煩,完全不同的兩種世界觀互相碰撞,她以後的生活不是委屈自己就是委屈別人,那還不如不結婚。
她現在有親人有朋友,有喜歡的工作,有房子能養活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過得也非常好,幹嘛要給自己找麻煩呢。
可她不想找麻煩,不代表任春來就放棄了。
接下來幾天,只要有周小安出現的場合,任春來都能很自然又很明顯地出現在她身邊,從來不咄咄逼人,做事非常有分寸,可每次都能第一時間給她幫忙。
次數多了,大家也都看出來了,他的人緣好,又特別會說話,慢慢發展成只要有他在,大家就都不去幫周小安了,把機會都留給了任春來。
連沈玫都被他不動聲色地收買,好幾次有意無意地給他提供方便。
直到周小安認真嚴肅地跟她強調了一次,她纔不再跟着起鬨,可還是覺得任春來這人不錯,並不會排斥他出現在周小安身邊。
連寧大姐和牛大姐兩位在廠裡特別護着周小安的老大姐都樂見其成,偷偷囑咐周小安,“小安,小任這小夥子可是真不錯,人好,有前途,也能看出來是真喜歡你!你可得把握住了!”
周小安簡直要有口難言了。
她說不想處對象,一大半人認爲她是在害羞,一部分人勸她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還有一小部分覺得跟她關係不錯的很真誠地開導她,小任不會嫌棄你離過婚,要不也不能在人前表現得這麼明顯,你不用有顧慮。
周小安簡直要學小虎嗷嗷叫兩聲了!
她都被逼成這樣了,人家任春來還一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自自然然地出現在她身邊,對她很關注,表現得也足夠明顯,可仔細想想,其實並沒有做什麼超越朋友界限的事。
讓她想跟他說明白都無從說起。
萬一只是大家起鬨,他並沒有這個意思,她這麼一本正經地跟人家談,那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可她不明確地拒絕,任春來就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身邊,讓大家看他們的眼神越來越曖昧。
只是善意的打趣還好,甚至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敵意。別的不說,最明顯的,她已經在食堂被人“不小心”撒到身上兩碗湯了!
都是莫名其妙的理由,道歉的語氣比罵人還氣人。而且都是家庭條件和長相不錯的姑娘。
每次任春來都能及時出現,很巧妙地平息事件,不動聲色卻又明顯地照顧着周小安,讓周小安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周小安覺得特別不舒服,又不能跟任春來直接說——她隱諱地拒絕過幾次,都被他笑着擋了回來,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
周小安只好去找任春華,希望她能把她的意思轉告給她哥哥。
可任春華卻很明確地表示,她是不會幫周小安的,“小安,我哥真的很好!以後你就知道了,他絕對是個好男人!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周小安懵了,她從來沒遇上過這種事。
以前追她的人都是學生,一封情書遞過來直接拒絕就可以了,或者有鍥而不捨的,她堅持幾次也就沒事了。
從來沒有人像任春來一樣,明明表現得這麼明顯,卻讓她根本找不到機會拒絕。
陷在棉花裡一樣無從着力。
但她從來不是會會屈自己的人,任春來不肯給她機會直接拒絕,她就通過任春華轉告,她不想談對象,如果他再這樣繼續下去,他們連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了。
簡單粗暴,卻很有用。
任春來竟然就真的不再隨時都會出現在她身邊了,而且也沒因爲她的拒絕而惱羞成怒,看到她還是會熱情地打招呼,笑容燦爛真誠,毫無芥蒂的樣子。
他這樣反而讓周小安不好再做什麼,只能繼續當做普通朋友來相處。
可別人並不知道他們的事,還是會有人開他們的玩笑,偶爾辦公室有搬搬擡擡的力氣活,大家還是會善意地提一句,“找小任,小任一來什麼都解決了!是不是,小安?”
好在她拒絕得早,還只是這種程度的玩笑,並沒有人會太過分。
沈玫對此一點不擔心,“有人追說明你足夠好,你又沒跟他怎麼樣,那麼小心翼翼地幹什麼?哪個好女孩兒沒幾個人追?”
別看她扇李志勇那一巴掌扇得沸沸揚揚,還是會有人對她表示好感,這些日子來隱諱的情書也收到好幾封呢!
周小安當然也沒那麼封建,她只是不喜歡被人關注而已。
好在任春來很有分寸,被她明確拒絕了以後就不再做讓她困擾的事了。
不過接觸還是免不了的。
廠裡搞安全生產大會戰,機關幹部下基層,周小安和沈玫幾個人加班到下半夜,任春來就等在車間門口接他們,“我們保衛科也得爲大會戰出點力,別的我們幹不了,至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到家!”
周小安混在人羣裡當然不會說什麼,任春來也非常有分寸,並沒有單獨跟她說話,也沒有往她身邊走。
可他手裡的手電筒一直是有意無意地照着她前面的路,做得不明顯,但有心人還是看得出來的。
大家隱諱地開着玩笑,並沒有惡意,卻讓周小安如坐鍼氈。
她最怕的就是這種被人特別關注,又沒有辦法擺脫的局面了。
那種陷在棉花裡無處着力的感覺又來了。
走到廠門口,路燈下站着一個修長挺拔身影,周小安第一個發現,驚喜地跑了過去,“小叔!”(未完待續。)